从轿子上下来时,永瑢已经浑身酸痛得厉害。
但转头看看三阿哥,待到看他那副风轻云淡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样子,永瑢心里真的是有那么一点儿的不服气。
先不说身子骨的问题,咱们就拿内力来对比,三阿哥和永瑢之间的差距何止是一星半点?
永瑢自穿越来这个时代就不断地练着前世偶然获得的心经,至今为止也练了十年了,那内力的浓厚程度他可以打包票说即使是乾隆三十几年冒出的陈总舵主也比不上自己此时的内力的深厚。
可如今,他却栽在了一个小小的轿子上,这叫他情以何堪?!
永瑢郁闷地想着,心里忽然觉得他在这一世活得还真是悲催,窝囊到了极点。
“瑢儿,天色已晚了。”看着看着光鲜的府门沉思着的自己的弟弟,三阿哥忽的淡笑道。
“嗯?”永瑢回过神抬眼,突然觉得三阿哥此时笑得有些勉强。
“晚上回宫不是很安全。”三阿哥继而道。
永瑢眯眼望去,只见三阿哥身后有一轮红日逐渐落下 ,雀鸟归巢,万物开始进入熙攘的状态。
“嗯,然后……”永瑢勾唇,他将手放在背后挺直地站着,穿着一身白衣华服的他眼神定定地望着三阿哥,在夕阳的映照下端的是风度翩翩。
“你还是快点回宫吧……”三阿哥脸色微红,深深地叹息着。
接着他抬起头,蓦地望到了许多个路经郡王府的少女们都对这里露出了怀春柔和的眼神。
顺着这些少女们的目光所及最终处,
——是永瑢啊!
永瑢——
三阿哥眼睛定定地看着笔直地站在自己身前的弟弟苦涩地想着。
那可是他的弟弟,与他相伴十几年的弟弟。
他的优秀无比的弟弟——
他知道他的弟弟在宫中表现的不突出,可实际上的他的弟弟内里的霸气却是比起皇阿玛也不承多让。
他能看得出,额娘也能看得出——
那深深埋于永瑢骨子里的永不消磨的尊贵与霸气。
这种尊贵与霸气是常人所学不来的——
可是就永瑢一直以来的表现,他和额娘都不难看出——
永瑢,他的弟弟,额娘的儿子,生在皇家这个吃人的地方的皇六子,心中竟然丝毫没有夺权之意——
如果自己能当皇上的话,永瑢这样的心性很好——
但是他不能——
由于太过天真,从此,他丧失了这个机会。
三阿哥双眼苦涩的想着,袖子下的双手不由得紧握。
生在这种家庭,像永瑢没有夺权之心的人能在宫中生活安稳吗?
即使他的兄弟知道他无夺权之意,可古往今来,又有那任帝王是安然放置自己的兄弟至于朝廷?
现在皇阿玛对永瑢还行,是以他能登上大位的机率还是很大的——
而自己这个三皇子却不行了。
他现在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是该说命运不公,还是该说自己太傻太天真??
老天真是开了个大大的玩笑,当他终于意识到不甘命运的时候,那至高的皇位已经离他远去。
而且远得不得再远——
从乾隆十三年起,他就成了个没有继承权的皇子。
因此就连自己的奴仆都可以对他不冷不热,对他的命令爱听不听——
因为他只能被封为个郡王。
因此太医对他的身子不闻不问,对他的唠疾越来越漠视——
看看这外表光鲜的郡王府——
永璋心里不屑地泛起冷笑,
里面呢?这里面又是什么?——
这座表面光鲜的郡王府,其实是一座内里花草不修,奴仆懒散,就连普通县令的女儿出身的郡王妃都能随便在郡王头上指手画脚,的,郡王府!!
再加上如今连老天爷也不怜他。
他的生命就像蜡烛,烧着烧着,开始到了倒计时的时候。
至今耳旁还是不止一次重复起太医昨日所说的:
“……三阿哥,你最多只能活一年了。”
一年啊!一年了——
可他不甘心,不甘心啊!
他还没做出什么成就,还没能做出能保护自己血亲的事情来——
他就要这样死去——
他不甘啊——
他,不想自己的弟弟也落于像他这种地步;
他,不想自己的母亲时常被后宫里的人明里暗里地嘲笑;
他,不想和嘉今后没有个好归宿;
他,不想自己的外公的官职在皇阿玛嘴里一落再落;
他真的不甘,自己致死也不能护自己家人幸福!!
————
流水长啊长,远方怅啊怅。
所以为了他的目标,他今日亲口把自己的弟弟推上了火山口;
所以为了他的目标,他私自在皇阿玛面前为他的弟弟立下了关乎一生的口约。
他知道永瑢送自己回府的目的,
然而自己现在还不能让他知晓——
永璋心下悲戚,眼眸低沉,略显得微暗。
十六岁,虽能承担很多……
但此时,还不是时候告知。
——
“三哥,瑢儿进您这府也是几年前的事了。这会寻得空,怎么不让瑢儿好好端详一下府里,就催瑢儿回宫?”永瑢挑眉看着三阿哥,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
十六岁,在现代只是上高中的年纪;
十六岁,在古代却已是即将结冠的年龄。
“还是改明再来吧。”三阿哥别过脸,用着淡然的语气,“今个儿府里有些乱,不想你看个笑话。”
“可是三哥——”永瑢浅笑着,“您忘了吗?今早您在御书房已经向皇阿玛给瑢儿求得了任务。”
“这……”永璋闻言眼神不由得一暗,神色僵了僵,“永瑢——”
“可能从今个儿开始,瑢儿想见三哥都难了呢。”可永瑢却装似没听见,依然悠悠地道,“所以瑢儿不想浪费这个时间。”
他说着,可他背后的手掌却在暗暗地握紧。
被信任的人再一次算计的感觉,真的是不好受啊!——
稍稍一用力,尖利的指甲就刺进了肉里,溅出了血花。
滴答滴答——
像极了那时的感觉。
血沾到了白色的衣袖上,开出了点点红花。
美丽的颜色。
嗜血而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