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湘听了一晚上科普讲座,到天亮了才反应过来一夜未眠,无奈只得洗漱完,吃好早饭,直接去上学,好在她精神力强,并不觉得有多困倦,蓬蓬继续回空间照顾那些病弱的狗狗,很多已经活蹦乱跳的满空间疯跑了,还有一些伤势过重,还处在恢复期。
听着MP4,耳机里传来叽里咕噜的拉丁文讲座,莫湘精通三种外语,法语、英语和拉丁语,其中拉丁语最为难懂,这门外语在现代基本属于冷门语言,但奠定药学基础的高深理论书籍百分之六七十都是拉丁文书写,对于外语学习她其实很有优势,不需要背单词,单词、语法、遣词造句可以用意识灌输直接注入识海,但要融会贯通还是得靠自己,好在莫湘是个勤奋的学生,这些对她来说都是小菜一碟。
附近的住户九成都有车,空荡荡的车站只有她一个人等公车,这段路人烟稀少,只有一班车通往市区,半个多小时过去了,车影子都没见着,莫湘看了看表,还不到一个小时就要开始上课了。周一早课能不迟到最好。
她翘首以待公车龟速的身影,后面车道一辆银灰A8停在她面前,车窗摇下,君漠微笑,“看你当了半天陀螺了,上来吧,我送你一程。”
莫湘今天又穿了那身村姑装,大大的黑框眼镜把刘海以下鼻子以上遮得严严实实,马尾扎的一丝不乱,照搬九十年代初香港电影里书呆经典造型,与昨天那身青春靓丽的形象大相近庭,君漠直觉得好笑,这小丫头品味很奇特啊。
莫湘脑袋一歪,撇撇嘴,“大叔,我们学校和你们学校方向正好相反,您忙您的吧,我再等会。”
“傻丫头,你没看新闻吗?”
她扁扁嘴,“都是千篇一律套话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君漠叹口气,无奈的摇摇头,笑着道,“前面三公里处要修建地铁站,这条公交线路要改道了,你就是站到天荒地老也等不来公交车。”
“哦,这样啊,”莫湘喏喏的应了,“好的,谢谢,又麻烦你了。”
他按了开锁键,打开了副座的门,“举手之劳而已,上来吧!”
莫湘打开车门坐到君漠身边,闻到了一股须后水的淡香。
车子拐上了高速,周一的早上车流量很大,车速不算快,两人没有什么交谈。
莫湘听着耳机,目光无意识的放在某一点,看到了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手指白皙,修长却不柔弱,指甲修剪的干净整齐,指尖处有薄茧,不像是个当老师的人,不过想起他还是军方的人,就觉得正常,哪个军人没练过点防身的功夫呢?
等红绿灯的时候君漠转头看了莫湘一眼,“听什么呢?那么入神,听的都发呆了?”
“啊?”莫湘茫然的抬眼望他,没听见他刚才问什么。
君漠哧的笑出声,这女孩有时候看起来精明的要命,有时候思维又有点脱线,“你快高三了吧?想考哪个大学?”
莫湘关了机子,取下耳机,道,“医大。”
君漠专注的看着前方的路况,随意问道,“华医大吗?”他调查过她,知道她成绩很好,“你蛮适合做医生,与人为善,与己为善。”
莫湘淡淡一笑,“我其实很自私,没有悲天悯人的情怀,只是想掌握点求生的技艺,人吃五谷杂粮,是人就要生病,我觉得学医应该不会失业。”
君漠看着窗外笑出声,“很多人喜欢把自己职业说的崇高伟大,你却把自己说的那么现实。”
快到学校时,莫湘指着路口道,“就在那里停吧,我走过一点点就可以。”
君漠点头,“好!”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保时捷从后方急速飞驶过来,猛的冲到前方,横陈在君漠车前不到五米的地方,车轮在公路上摩擦出尖锐而刺耳的声音。
君漠握方向盘的手骤然收紧,用力打了一下方向盘,死死踩住刹车,两人身子猛的前倾,距离太近,太突然,两车还是“嘭”的一下撞到了一起,好在刹车及时,没出大问题,只撞到保险杠,莫湘没系安全带,险些一头扎到窗户上,幸亏反应快,稳住了身子。
君漠担忧的看她一眼,伸手扶了一把,“没事吧?”
莫湘摇摇头,“没事!”
两人一起看向前面那辆抽了风的保时捷,车子门开了,走下一个穿着一身黑色窄身风衣的男人,带着个墨镜,身型很高。
那人一步一步慢慢走到君漠车门前,取下墨镜,露出一张君漠和莫湘都熟悉的面孔......
君哲面色铁青,死死盯着坐在车里的莫湘,他不知道他在这么短时间内转过了多少念头。惊讶,愤怒,嫉妒......他只能站在那里,手紧紧握成拳。他宁可自己看错了,不认识?这就是他们所说的不认识?把他当傻子耍?
君漠眉头微皱,唇紧紧抿着,左颊处淡淡的涡痕都显露了出来,扫了一眼旁边同样眉头紧锁的莫湘,开门走了出去,看着君哲道,“你这是做什么?”
君哲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打开车门,走下车来的莫湘,“原来你喜欢老男人啊?怎么,老男人有味道?”
君漠看向君哲,冷声道,“小哲,你别太过分,这没她什么事。”
“小叔?你不是不认识她吗?何必这样维护?”
“她只是我邻居,不是什么人,你何苦为难一个小丫头?”
“小丫头?”君哲冷冷的看了眼君漠,“小叔,你也学会骗人了?为了这么个小丫头,你都能骗我说你们不认识,你叫我怎么想我对她什么心思你看不出来吗?”
这人脑抽了吧!莫湘不想站在这里被人当猴子看,反正都是君家人,撞车也是你们自家的事,转头对君漠道,“谢谢你送我,再见!”
还不等她跨出一步,早有准备的君哲直接拦住她去路,莫湘一个闪身就想跑,吃过两次亏的君哲早就学聪明了,毕竟受过多年训练,知道人下意识的动作和反应,莫湘武艺虽强,胜在内力和招式,某些方面还是不如受过多年系统锻炼的君哲,众目睽睽之下,她还不想跟他打架。可君哲不管不顾只想抓住她,莫湘一时之间躲得有些狼狈,又不敢放开跟他打。
遂气急坏败的骂道,“你疯子吗?大马路上乱咬人?”
君哲揉了揉被莫湘踢到大腿,桀然一笑,“我疯不疯,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莫湘也被激的火冒三丈,“你找打是不是?”
君哲脚步一前一后分开站立,随时注意莫湘的动向,就是不给她逃跑的机会,两人见招拆招,莫湘速度比君哲快很多,但君哲对气息把握的相当精妙,在与她过手几次累计了不少经验,而莫湘没有真正跟他打过,不了解君哲的实力其实很强,周围的人一多,她显得有些急躁,手下的速度更为快,身影在君哲周围闪来闪去。
君漠看不下去了,这样下去会闹出麻烦的,冲上来加入战团,试图分开两个人,“够了,别打了。”
他的身手是加入部队后才练的,很明显不如两个专业的,再加上他的加入扰乱了莫湘这个对敌经验不丰富的,但对君哲这个常年混迹地下拳场的老手来说,丝毫不会造成影响。莫湘既要防着君哲,又怕伤着他,打得缩手缩脚,差点被君哲抓个正着。
莫湘不予再纠缠,索性狠下心,直接用上了内力,抬腿就踹向君哲的小腿,原本她只想让他无力追赶,踢得地方是小腿上的麻筋,不料君哲下身微微一侧,躲掉了她的脚,腿往右侧拐,正好碰到她没有收回的腿风,莫湘还不能很好的控制内力的对外作用力,“咯”一声响起,君哲的小腿一弯,呈现诡异的弧度,她连忙收脚,却已经来不及,君哲强撑着站在地上,没有倒下去,额上渗出汗珠,脸色有些难看。
莫湘顿时被吓傻了,她听到那声骨头断裂的声音,一个箭步冲上前,看着面色刷白的君哲,上去扶住他身体道,“你......你没事吧。”
君漠见状,也有点发愣,上前轻轻掀起君哲的裤腿,察看一番,揉揉眉头道,“小腿断了,得去医院。”抬头对莫湘道,“你先去上课,我送他去医院。”
莫湘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只得愣愣的点头,实际她根本没听到君漠在说什么。
君哲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额上的汗珠慢慢滑落在睫毛上,他轻轻一甩,笑道,“怎么?踢了就想跑?你跟我一起去。”
君漠怒道,“小哲,别闹了,我送你去医院。”
君哲不言不语,只是盯着莫湘看,那架势就是你不答应我就死活不去。汗水滴答在他衣襟上,晕染开来。
莫湘脸色也有些发白,一声不吭,她是在想怎么补救,在君漠看来她是被吓坏了。轻轻道一声,“没事的,只是小腿有点问题,不用担心,原本就不关你的事,纯粹是他自找的。”
转头又对君哲道,“还不走,不想要腿了?”
君哲依旧死死抓着莫湘的手,掌心滚烫,隐隐有汗,任凭君漠怎么拉,自岿然不动,他个子比君漠高,身材健硕,君漠也拿他无法。
最终,君哲的苦肉计还是奏效了,莫湘跟着他们一道去了医院,君漠满医院跑着去帮君哲办手续,她就推着轮椅带着君哲少爷到处做检查。
检查结果拿到手的时候,君漠和莫湘两人脸色都很难看,左腿小腿腿骨骨折,严重程度需要上钢板。
君漠拿着结果回到病房,看了眼靠在病床上的君哲,把手上的东西扔到他身上,“这下你舒服了吧?”
君哲对自己即将成为残废的检查结果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笑嘻嘻的问道,“莫湘呢?”
“她在外面,人家小姑娘也不容易,你何必这样苦苦相逼?这下连腿都搭上了,我看你怎么跟家里交代!”
“用得着交代什么?”君哲冷笑,“我又不是长子,不需要出现在人前,别说腿断了,就算全身瘫痪了,又能如何?”
“我说不过你,你自己看着办。还有,你要不要告诉家里?”
“千万别,爷爷要知道,我们就都麻烦了。”
莫湘坐在走廊上胡思乱想,这事确实是她不对,没有对战经验,下手没轻重,平时都是和木桩子练,她的力量把铁木桩子都能击碎,打在人身上估计能要命,君哲还是练过的,都被踢成这样,换一般人估计那小腿就得飞出去了。有点自责,有点内疚,她能治好,不过要等几天,也不能用灵液,只有针灸法了,这个还得慢慢来,她原本不想暴露的,这下也没办法了,否则君哲那腿就只有带一辈子钢板了,腿骨都断成两截了。
君哲在蓉城是一个人住,平时吃饭、打扫卫生都是钟点工,这下他腿断了,只能住在君漠家,“罪魁祸首”莫湘就只能承担起一起照顾君哲少爷的责任,真是倒霉催的,好好的打了一架,结果把人踢坏了,还得照顾人吃喝拉撒。打架的时候很爽,打坏人就很不爽。这也算给莫湘一个教训,轻易莫出手。
君漠给学校打了电话,帮君哲请了四个月的假,他在国外拿了学位回来的,在国内上高中属于玩票性质,上着玩的,去不去无所谓。莫湘还是要每天上课,晚上回来当老妈子一样伺候少爷,她前前后后请了个四护工,最长的三天,最短的五个小时,全就被君少爷气跑了。
周末君漠要去外地开个学术研讨会,不在家,君哲干脆就直接赖进了莫湘家,短短一周,她已经对这位少爷彻底无语,无奈她理亏,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好在少爷在她面前不算难伺候。
莫湘拿着针盒走进客房,君哲在歪在床上看书,见她进来便放下书眼珠一转不转的盯着她。
莫湘也懒得理他,走到床前把裤腿卷上去,卸掉外面包裹的石膏,轻轻捏了捏伤处,问,“疼不疼?”
君哲没回答,倒是反问,“你师傅是谁?”
“疼不疼?”
“你功夫谁教的?”
“疼不疼?”
“不说也行,做我女朋友!”
“疼不疼?”
“就那么难吗?我哪里不好?”
“疼不疼?”
诸如此类的对话几乎每天要重复一遍,莫湘无奈的揉揉额角,“君少爷,看在我尽心竭力伺候你的份上,拜托您配合下行吗?”
君哲眼底有黯淡的火苗,依然执着的盯着她的眼睛,“我哪里不好?你能告诉我吗?”
莫湘叹气,“你哪里都好,可你不是我那盘菜!”
“你连试都不试一下,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你的菜?”
面对君哲每天一次咄咄逼人的追问,莫湘无力极了,她曾经无比喜欢执着这种特性,但现在她无比讨厌执着的人,“君少爷,有句话叫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对你没感觉,说真的,我怕你,你无时无刻不在算计我,你说你这种人,我怎么敢去招惹?像我这样的小人物,经不起您这般光辉的覆盖,君啊?多大的姓氏,我怎么敢去招惹?我从未妄想嫁入豪门,一入豪门深似海,那根本不是我这种人玩的转的,如果你没想娶我,就单纯玩玩,就更不可能了,**说过,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OK,我说的够清楚了吗?”
因为在家,莫湘没有带眼镜,君哲看着那双让他无比着迷的眼睛,唇瓣漾起笑意,“就这些吗?这都不是问题,我都能解决......”
还不等他说完,莫湘就打断他的话,“错!这都是问题,因为这一切的前提是我并不喜欢你!”
君哲不置可否的点头,“OK,那问题回到原点,我哪里不好?我说过我只是君家二子,我有大哥,一切都不需要我出面,你说的那些没有任何问题,我很认真,我的妻子我有自主权,我只想知道我哪里不好?”
莫湘低下头,无力道,“你们这种人心思太复杂,我适合单纯的人,单纯的思想,面上就能看出喜怒哀乐,不用去猜每天他在想什么,过简单的生活,不需要太多的惊心动魄,懂了吗?”
君哲闻言轻笑,嘴角微微有丝讽刺的意味,“莫湘,我是该说你单纯好还是该说你活在梦境中?简单的生活?是,很多人都可以拥有简单的生活,可是你能吗?你告诉你自己,你今后的生活会简单吗?你想要简单的生活,那前提也要你自己是个简单的人!”
莫湘脸色有些发白,唇微微一动,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因为他该死的说的全对,她身上的秘密注定她无法简单生活,能有一个第九行动处找上门,就能有第二个、第三个......
“我不想沦为你们家族争夺利益的筹码!”
君哲摇头,苦笑,“如果我的女人都要拿来当筹码,要我干什么?我还当什么男人?”
不想在跟他纠结这个话题,永远没个头,“好了,话题到此结束,能回答我的问题吗?疼不疼?疼痛感觉度如何?”
君哲叹气依旧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淡淡道,“你到底要怎样才能相信我一回?”
莫湘翻个白眼,气道,“少爷,君少爷,君大少爷,您配合我下行吗?”她只想早早把他腿扎痊愈了,赶紧把他扫地出门,又不是犯贱,上赶着伺候人!
君哲垂眸不再言语,她的手微凉,让他想起年幼时爷爷棋盘上的玉石棋子,一样的光滑莹润,白皙剔透,捏在腿上带着微微痒麻的触感,温凉的肌肤触碰处,火辣辣的疼痛被淡化。
“疼吗?”
“疼!”
“哪里疼?这里?这里?还是......”
“嘶...”君哲倒抽一口冷气,实际没那么痛,比这痛多倍的伤也受过,他没那么娇气,不过有出戏,戏名叫苦肉计!
莫湘看着他腿骨断裂处,取出一支金针,把蓬蓬从空间叫出来,在它的讲解下下针,她的精神力探查可以用,但缺少实践,需要蓬蓬进一步指导。
针灸接骨是非常繁复的手法,接骨的同时要接筋续脉,疼痛异常,前几次莫湘都是先把君哲昏睡穴扎一针,把他扎昏后施针,后来君哲就反对她这样做,理由是他需要测试疼痛忍耐力,这是他平常训练科目之一,而且蓬蓬也说,患者清醒时扎针更能判断穴位位置和疗效。
每次施针之后,君哲都是满头大汗,他也真是硬气,愣是一声不吭。
“.......足三里向外一寸处,下针,丰隆穴,下针.....”
施针不但需要手法,同样要内力辅助,每次针灸结束后,君哲腿部都会有热流流淌,几日下来,疼痛缓解不少,他也不问莫湘哪里学来的针灸,她已经很不待见他了,省得惹她不耐烦,他唯独想知道她的功夫是谁教的,教的这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