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冬风凛冽，从那破开的窗户口外吹拂进来，像刀子一样刺痛人的肌肤。一眼望去，整个房子里最豪华的装饰就是那张已经年代久远的旧床，帘子已经洗得褪色，在微微烛光下显得无比惨白。床尾处只有两张薄棉被，从它们的整齐度来看也知晓出在这凄凉的环境中，柔小朵还是尽心做到干净整洁。
木桌上放着一个檀香炉，里面还有一圈烧至一半的檀香，估计是柳香死了也就没用了。除此外就剩一壶热水，是柔小朵生怕柳香会被冻着而特意给柳香备着的，此刻正冒着淡淡的白色雾气，与寒冬形成鲜明对比，似乎就更觉得寒冷了。
柳香坐在那张裂痕繁多的木凳上，幽幽地打量着四周，白皙修长的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敲打着木桌，发出清脆的‘嗒嗒’声，让站在一旁的柔小朵实在不安。
“你的意思是说，我一直就住在这里？”柳香分明记得，刚刚去找柳天，是进了一个单独的院落，加上澡堂的分布，初步观测，这柳家占地面积还是相当大，竟然只给柳香这么一间小破房？这个破烂地方，连她柳香以前的萨摩耶宠物房的一半都不及，这柳家的人对她可还真好。
一句不冷不热的反问，惊得才弄来一壶热水的柔小朵深吸了一口气，垂首而答，“回小姐，一直住这里。”
以前的柳香，疯疯傻傻从来不知道过问这些，现在的柳香却是不一样的，她那黑白分明的亮丽眸子里面，让有猜不透的奇妙心思，缓缓凝聚成令人不敢侵犯的威严。若换成以前，柔小朵断不会觉得柳香会有何能耐，但是此刻，柔小朵不用刻意去猜测，也知道柳香绝不会这样坐以待毙。
“柳家有多大？”柳香闭着眼眸，轻轻问。
“柳家共有五处院落，按正东南西北就住，柳老爷为一家之主自然是住于正苑，大夫人住西苑，二夫人住东苑，三夫人住南苑，同时掌管北苑。”柔小朵细细道来，但见柳香不说话，一脸的悠然，柔小朵又是一紧，她知道柳香要问什么，所以不敢有半点隐瞒，“柳家的空余地权掌管一直交由三夫人在打理，北苑一直是四夫人居住的，但自从夫人远逝，北苑就被三夫人收回，所以小姐…”才会沦落至此。
原来罗琦的地位这么低下，只分得一个北苑就不说了，还在死后连院落都被回收。但既然各自分住一院，棺材房又是设立在北苑，那么为何相隔如此远的柳晓晓会听到柔小朵的哭声？如果不是大半夜吃饱了没事干故意找茬，那么就是另有目的？莫非是藏了什么东西在这无人居住的北苑？
“哦？”看来，这个一脸不屑的三夫人素莱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喝出一口暖气在指尖上，这古代的冬季可真冷。
柔小朵看一眼柳香，抿了抿唇提柳香倒上一杯热水，“小姐，喝点热水暖暖身。”
柳香不说话，只是轻轻端起了木桌上的茶杯，然后侧过身子。看一眼柔小朵，她不动声色地将茶杯放于自己的唇边，然后一不小心指尖一松，那盛满热水的杯子变从手中脱落，如同蝴蝶一般坠落下来。
“小姐！”柔小朵一惊，虽然是冬季，但那水的温度也不低，万一烫伤了小姐的手怎么办？
来不及多想，柔小朵一个翻身，单膝跪下，伸出右手稳稳接住那从柳香手中脱落的，仅有一个拳头距离的水杯。几滴水珠因晃动抖落出来，洒在柔小朵的掌心处却没有造成半分影响。
冬风悠悠的钻进破烂房屋内，却只听见无比自然沉稳的呼吸，柳香轻微一甩指尖上残留的水珠，然后优雅的用手托着腮，显得慵懒。房内似乎安静的落针可闻，柔小朵的手中明明传来暖意，可是浑身却如同跌入冰窖，几乎连呼吸都冻僵。
“小姐…”光是一个落地的茶杯就试探出了她的武功的确不浅，面对柳香，柔小朵忽然意识到自己有可能一开始就已经暴露，因为见柳天的时候，她是那么小心不让习武之人柳天觉察出来她的功力，没想到，竟被柳香看出来了。
但是柳香身上没有内力，又是如何觉察到的？
这个柔小朵就不知道了，再怎么说柳香也是截拳道高手、警队一霸，虽然不懂古代的什么内力，但是却能感觉与常人不同的气质。只不过，柳香的试探，并不是柔小朵想的那般糟糕。
“你知道，我是用人不疑。”柔和的声线滑过寂静，仿若在漆黑的天空布上了一条星路，让人一时间竟反应不过来。
柔小朵抬头注视着柳香，她不敢相信，柳香的试探仅仅只是确定她是否会武学。“小姐原谅。”
“你的以前我不管，你只需要明白，是否有能力担当我的右手。”对于柔小朵的往事，柳香不想去挖掘，只靠一杯热水就已经看到了柔小朵对她的忠诚，这样已经够了。在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时代，她要的，只是一片安静的栖息地，而恰好像柔小朵这样的人会为她省不少事。
这句话有多少分量柔小朵怎会不知，这是绝对的信任，是她柔小朵这一辈子，除开救过她性命的罗绮之外，第二个感激的人。以前保护柳香只是对罗绮的报答，但是此刻，她柔小朵决定跟随柳香，是可以以命相换的绝对忠诚。
现在的柳香，绝对值得她这样做！
“小姐，小朵明白。”柔小朵的眼中泛起一抹泪痕，但是却倔强的不让它流下，只是恭恭敬敬跪在地上。
“你记住，男儿膝下有黄金，女儿膝下是男人，所以取消跪姿。”在现代，哪还有动不动就下跪的道理，特别是女子。错了就错了，只可吸取教训，但永远不要后悔自己的决定。
柳香悠然地从座椅上站起来，然后踱步走到床前，拍了拍床榻，恩，虽然破旧但却一层不染，柔小朵果真是个好帮手。
男儿膝下有黄金，女儿膝下是男人，那么就是说这女儿的身价比男子还高。柳香的思想，竟超越了这个时代的一切束缚。
这句话，让人听上去那么霸道！柔小朵站起来，对着柳香点点头。“是小姐。”
柳香满意的挥了挥手，“明天要做的事，你应该有数，不过要等我睡到自然醒。”
“小朵领命。”
这样一个奇特的女子，不嫌弃当前的环境，但会为了改变当前令她不悦的环境而运转脑筋。如果上官飞阳知道柳香没死，贸然招惹的话，在柔小朵看来，那个侧身而眠、一脸淡定的柳香，将会让上官飞阳付出惨重代价！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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