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坊们的状态很奇怪,迷茫中有些兴奋,他们的情绪会因为别人的一句话或一个动作产生巨大的起伏。冲动、多疑、亢奋,街坊们的情形有些像吸食毒品后的症状,幸好程度还不是很严重,他们只是有类似的倾向。听到老汪承认自己是凶手后,他们很夸张的一阵哗然,却又不知道怎么处理事宜,完全处在一种思维障碍的状态。
三胜子也顾不得招呼其他人,他脱下件线衫,把老汪的双手捆绑住,然后让李阿姨和老韩看住他,他们拖曳着凶手又出发了。
老汪没有反抗,他似乎是认命了,很配合地跟随着队伍。而三胜子已经真正成为了头领,街坊们从一开始的敬畏转化成了信任,他们对三胜子言听计从。形势略微对他们有利,至少团队内部暂时没有了矛盾。
他们在山谷中艰难地前进着,街坊们毕竟年纪大了,加上几顿饭没吃,随着时间推移,行走的速度越来越慢,疲色渐渐笼上他们的面庞。三胜子观察着街坊们,心里非常担忧,毒素侵蚀着他们的神经,道法的作用正慢慢减弱,现在反而是依靠薰衣草毒素带来的亢奋作用在支持大伙前进。如果时间再拖得久些,毒素突破压制的力量,那结果是难以想象的。三胜子看了下拉在后面冒充李阿姨的山鬼,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山鬼的确是在寻求帮助,但她说话时喜欢夸大,街坊们能否支撑住,具体情况要临时分析了。
看着山鬼,他顺势瞄了一眼老汪,把杀人事件说出后,老汪整个人像是放松了,一副老实听话的样子。三胜子心里忽然冒出个歹念,与其要带着这个累赘,不如把他放弃掉吧,只要下次不为他加持增益道法,老汪必定会癫狂。至于是掉进左面的深沟,还是摔进右面的山涧,那就看他疯的程度了。
当然这只是三胜子心里想想罢了,他做不出如此恶毒的事,修道既是修心,心的偏激必然会让修道之途分外艰难,甚至会自食恶果。
先不说三胜子带着街坊们在山谷里跋涉,这个庞大的山谷的确如三胜子估计的那样,是个螺旋形。山谷面积有限,但由于是螺旋形而让山涧和沟渠的长度大大增加,跟随螺旋到达终点,会发现在螺旋形的中心有数个高耸的塔状建筑。尖塔依照地形围成个圆圈,每个尖塔的顶端有无数电弧闪烁,它们互相交织着连成一片,形成了一圈电弧的墙。说是墙,还不如说是个罩子,一个半圆形的电弧罩子。
在罩子的正中有间房屋,大小约有篮球场左右,屋子四四方方,外表黑漆漆的。唯一有些显眼的是屋子只有一扇大门,却没有一扇窗户,犹如一个庞大的香烟盒。仅有的大门很高大坚固,它由超强的合金做成,严合密缝。
如果进到大门,会发现房屋的墙壁居然是厚达数寸的精钢建造,而在屋里是由几个“回”字形的结构组成,“回”字形一个套一个,每个“回”字形的墙壁都要比外层厚上几分。每圈墙壁也只有一扇门,在最里面的“口”字形屋内却是一部电梯。电梯直通到地下,在地下的建筑有五层,里面有几十个工作人员在忙碌着。地下部分非常大,呈金字塔形,最下层几乎有数个足球场的面积,不过那儿是机房,摆放着发电机、水泵房、循环系统等等。
建筑的心脏部位在第三层,那儿有许多办公室,在一间灯火通明的大房间里,几个表情严肃的中年男子在争辩。
“B2地区至少已经有十小时没汇报情况了,那个小山鬼是不是又出什么幺蛾子了!我看应该派人去瞧瞧,出了问题上面追究起来就麻烦了!”
“急什么?又不是第一次出现这事,有老东西在,那个山鬼闹不出什么花样来!可能又是闹情绪,她每年总有这么几天,等老家伙去教训过就好了!”
“B2地区早上的亡魂都到节点了,我看也没什么问题,老家伙应该还在监视,真有事它会发出警报的。”
“都是推脱之辞,你们是负责安全事务的,如果出了问题,你们要负全责。我已经把意见说了,采不采纳是你们的事,我会让主机备案的,证明自己已经努力过。言尽于此,我去忙了。”
等那人离开,剩下的数人都冷哼一声,其中一个不屑的说道:
“说我们推脱,这家伙不是也在推卸责任?一个搞技术的,来对我们的安管工作指手画脚,哼,什么东西!他们提个建议,我和手下就要出去冒险,世间没这样的道理。你们怎么看?我们是等警报,还是主动出去巡视下?”
“出去很危险,我们的防化服不能完全隔绝薰衣草的毒气,几乎每次出去都会有人中招,改良方案提交上去很久了,至今也没回音。唉,组织的官僚化越来越严重,我看还是等那个老东西的警报吧。不如这样,我们投票决定,集体决定总不至于追查个人的责任,大家说好不好?”
数人都笑着点点头,在明哲保身的前提下,决议很快就出来了,他们决定等警报出现再采取行动。
三胜子自然不知道在山谷的深处还有这些猫腻,他是幸运的,因为一些人的懒惰和不负责,让他获得了机会。
此时他面前的景色在缓慢变化,山涧的弯曲度逐渐增大,终于有了一个急弯出现。另一侧的山坡变得陡直,他们只能贴在山涧的岸边小心前进,陡直的山坡遮挡住了视线,看不见急弯后有什么。
来到急弯口,三胜子挥手让身后的人停下,他小心的放出灵觉探察着,弯道后有奇怪的波动,很强烈。三胜子犹豫了,他吃不准是否有危险,此时在队伍后的李阿姨――也就是山鬼急匆匆走到他的身边,她小声急促说道:
“到奈何桥了,等会儿跟着我走,小心别触动警报。赶快过了这个弯道吧,没什么危险的,相信我。”
原来终于到奈何桥了,现在已经是下午,街坊们疲累得快挪不动步,更严重的是他们的神色已经不对,明显有血压上升、盗汗、瞳孔放大等症状。要赶紧离开薰衣草笼盖的范围,三胜子不再犹豫,领着大伙儿走过了弯道。
过了弯道,眼前的景物让三胜子也呆怔住了,身后的街坊们更是发出几声惊呼,有几个身体素质差的由于被毒素影响,居然兴奋地大喊起来:
“彩虹桥!彩虹桥!我们要成仙了吗?大家快上去啊,上天堂啦!哈哈!”
一边叫着,他们一边还在傻笑,毒素对他们的侵蚀,影响了他们的思维能力。他们被还有些清醒的人抱住,阻止了他们有些癫狂的举止。
不过眼前的景象确实非常壮观,一道粗大的虹桥从涧水中升起,它与彩虹一样是由七种颜色组成。虹桥从水中缓缓升起,以一个优美的弧度升向天空的雾气里,七彩斑斓中隐隐有股妖异的力量在散发着。
“别去触碰那光柱,那是电磁引导体,活人的电场会让这光柱发出警报。我们快走,支流就在前面,小心点!”
山鬼在三胜子身后小声说着,她越过三胜子走到了最前面带路,三胜子回头嘱咐街坊们,警告他们碰那光柱会有危险,千万小心。其实除了几个有些癫狂的,其他人连涧水碰也不敢碰。在刚才的路上,他们出于对道法的好奇,不停的向三胜子打听神仙的事,三胜子都含糊的敷衍着。只有当老韩询问涧水里的黑雾时,三胜子才慎重地告诉他们,黑雾中都是些新死的亡魂,而涧水有催化魂魄的作用,阴气很盛,普通人最好远离那儿。身体不好的人与涧水接触过久过多,必定会让阳气受损,张阿姨生病与此不无关系。听闻此话,街坊们都尽量与涧水保持距离,他们信任三胜子,被警告后,自然不会跨入涧水去触碰光柱。
“虹桥是通往哪里?我猜假冒的黄泉把亡魂引到这,那个组织再把亡魂通过电磁虹桥运走,终点在那高空的雾气里吗?”
“嗯,虹桥的对面就是所谓的望乡台,其实是个建造在山峰上的幻境,用来激发魂体的回忆,加强他们的魂力。这涧水里面有大量的死气,等于是在给亡魂充能,而电磁桥有驱除杂质的功能,让魂力更纯净,这工程很浩大吧!”
三胜子和山鬼走在前面小声交谈着,还不时回头注意街坊们的情况,他们终于小心翼翼安全地通过了虹桥光柱。走了没多远,山涧在一座大山前分成了两股,山鬼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较细的支流。三胜子跟在她的身后,走向了岔路,他抬头瞧了瞧,虹桥已经高挂在了头顶上,看来假冒的望乡台便是在这座大山顶部了。
不多远的地方,支流被山壁挡住,微微折向后,流进了一个山洞,山鬼回头笑笑,他们终于到达最后的场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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