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9节 年份1976

目录:亚特兰蒂尼绿茵战记| 作者:亚特兰蒂尼| 类别:玄幻魔法

    在胸前画出十字,指尖盛起一吻按向草皮,虔诚的射手入场前默默祈祷:“球队赢,我进球,我进球让球队赢!”

    我们都有这样的愿望,不是吗?我们都自命不凡地认为自己是胜利的钥匙,不是吗?所以替补席上的人心里常常抱怨:“今天的剧本真烂,没等我出场,所有的悬念都像死掉的牡蛎似地摊开了。”

    罗马-米兰之战的前10分钟就大有扼杀悬念的迹象,米兰控制了比赛节奏,三条线运转流畅,前场机会很多。卡萨诺说要让比赛进入垃圾时间,意思是罗马会提前锁定胜局,这下更显得大言不惭了。可是我也不希望相反的情况出现,使我没必要上场,或者只上场表演余兴节目。

    米兰又一波进攻,马尔蒂尼直传卡卡,后者被埃莫森堵在中场。因扎吉顶上锋线了,卡卡左晃右晃勉强传球,这球遭埃莫森限制,方向不太好,中途被德罗西截获。德罗西传给卡萨诺,坏小子立即带球反击,加图索紧跟着。

    “给我!”罗马队长托蒂高亢的指令场边都听得到,卡萨诺大概只对他和卡佩罗两人敬畏三分,乖乖交出球权。托蒂拿到球,丝毫没耽搁卡萨诺刚刚带起的速度,向我方半场突击。他回撤得很深,暂时无人盯防,舍甫琴科很快补上,跟着他跑。托蒂的前方是内斯塔的防区,当这两人散发的凌厉气芒在禁区前沿碰撞时,球场四周的呐喊顿时跃上一个。这是奥林匹克的经典一幕,罗马城的绝代双骄再次相会。

    内斯塔和托蒂都生于1976年,骄傲的罗马人。他俩分别于22岁、21岁戴上拉齐奥和罗马两支劲旅的队长袖标,并分别于24岁、25岁率队夺取意甲冠军。内斯塔1998年世界杯崭露头角,2000年欧锦赛已是意大利不可逾越的铁闸;托蒂2000年欧锦赛大出风头,2002年世界杯便穿上蓝军10号球衣。他们象征着意大利进攻和防守的最高水平,也象征着意大利气质与魅力的最高水平。

    火爆的呐喊中,托蒂先发制人,向右趟球再向左扣,突然又折向右,然而他迅捷的三板斧没能扯乱内斯塔的重心,前拉齐奥队长以更小的幅度应对过来,左脚准确地卡在托蒂突变的路线前。托蒂见晃动失败,急忙把球拉回,这时舍甫琴科从后面赶上了,托蒂换脚再斜拉一步,躲过舍瓦的偷球。虽然没能突破,但能在两位高手的夹击中护住皮球,足见其功力深厚,双骄对决依旧难分伯仲。

    僵局之外,卡萨诺又动起来了,他从托蒂左边闪过,举手要球。托蒂往左瞟去,身体则迅速向右拉开,那一眼让内斯塔和舍瓦犹豫了半拍,成功跳出包夹。甫一挪开身位,托蒂即刻抡脚抽射,皮球势大力沉地轰向球门,以几厘米的差距掠过横梁。

    球迷飙升的呐喊转为一声叹息重重地降落,卡萨诺冲托蒂摊开手,表示不明白为什么不把球传给他。托蒂不予理睬,直起身子和内斯塔面对面惺惺相惜地沉默着,他俩的动作、神情仿佛从一场吃力的消耗战中解脱出来。这是始于1976年的宿命对峙,不止他俩,此时的球场上,舍甫琴科、埃莫森也与之同龄,还有替补席上的布罗基、看台上的西多夫。那一年,上帝播下了太多黄金般的种子,早早地勾勒出如今足坛的模样。我们重新回溯一遍吧,1976神奇的造物史。

    上帝首先在愚人节那天造访苏里南,让一个叫克拉伦斯.西多夫的新生儿得到了史无前例的际遇。他的传奇从19岁开始,1995年随阿贾克斯在维也纳击败如日中天的米兰首夺冠军杯,1998年又助皇家马德里捧起此杯,2003年,转会米兰后再度登顶欧洲,成为代表三家俱乐部获得欧冠冠军的唯一人。

    4月4日,费雷拉.达.罗萨.埃莫森出生于巴西利亚;4月22日,马克.范博梅尔出生于马斯布拉克;6月23日,帕特里克.维埃拉出生于达喀尔。上帝用三个月的时间捏出了巴西、荷兰、法国三大传统强队未来的铁腰。

    帕特里克.克鲁伊维特、路德.范尼斯特鲁伊,印象中荷兰两个时代的射手,那是障眼法,事实上他们同年同月同日生——1976年7月1日,只是被赋予了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前者少年得志,后者大器晚成;前者攻破米兰球门捧起欧洲冠军杯时,后者连荷甲联赛都没踢过一场;而后者囊括英超、欧冠最佳射手时,前者已渐离欧洲顶级行列。

    9月22日,美国第七区秘密档案可能会记载外星人着陆地球。当天,里约热内卢郊外的贫民区,一个叫罗纳尔多.路易斯.纳扎里奥.达.利马的孩子出生,20年后便成了他们国家最出名的人。罗纳尔多,三获FIFA世界足球先生,两获金球奖,世界杯冠军和射手王。人们已习惯把射手划分为“一般的”、“优秀的”、“世界级的”和“罗纳尔多”,上帝也默许人们偶尔用这个龅牙男孩的形象替代自己立于科科瓦多山顶。

    9月26日,看着绿茵场上的皇帝贝肯鲍尔,上帝雕琢起他转生的形象,米歇尔.巴拉克于是在开姆尼茨出生。2002年,巴拉克虽然悲催地连收德甲、德国杯、冠军杯、世界杯四个亚军,之后却接过贝肯鲍尔、鲁梅尼格、马特乌斯、埃芬博格的衣钵,蜕变为拜仁和德国国家队的新旗手。

    三天后,安德烈.米克拉约维奇.舍甫琴科生于基辅附近的城镇,基辅迪纳摩有了接近欧洲之巅的契机。在诺坎普上演帽子戏法狂扫巴塞罗那,主场梅开二度淘汰皇家马德里,八强、四强,舍瓦率领乌克兰球队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1999年加盟米兰,第一个赛季便拿下意甲射手王,从此红黑军团的胜利多以他的英姿发布于报纸头版。

    还有……等等,但愿雷科巴、卡莫拉内西、迪瓦约、小因扎吉、弗林斯、里肯、久利、莫伦特斯、古蒂、特里斯坦、努诺.戈麦斯、卡努不要跳出来喊:“谁是‘等等’?”

    1976一代如同那年的阿尔萨斯葡萄酒,天然的品质加上陈年的窖藏,正值最甘醇的时候,他们以28岁——球员经验和体能最平衡的黄金年龄成为足坛主角。当晚的奥林匹克就是这批明星才气鼎盛的缩影,内斯塔、托蒂、舍甫琴科、埃莫森分庭抗礼,也许他们中间某人的某次灵光闪现,就足以决定此役的胜败。

    第18分钟,帕努奇右路传小曼奇尼,科科抢位断球横传卡卡,埃莫森、德罗西上前包夹,卡卡及时将球传出,交给左边的皮尔洛。“大脑”快速阅读比赛:因扎吉是最有效的反击武器,也是在这种形势下最受关注的,恐怕连摄影师都预备好了从这儿到他那儿的运动镜头。一系列判断只在一秒内作出,皮尔洛避过帕努奇的铲断,转身踢出一记斜刺禁区右肋的过顶球。这球越过罗马的后卫线落向禁区,只有速度出众的前锋才能接应到,皮尔洛早已计算在内,代入演算的是舍甫琴科的速度值。

    我在场边能清晰地目睹舍瓦迅猛的移动,其他球员相对地就像静止的标杆任他超越。舍瓦插入禁区,领下球自信地大步向前趟出,高速运动中一个变向就摆脱了本应看管他的萨穆埃尔,接着再超越补防的坎德拉,突到小禁区右侧。按他的节奏,与球门的那点角度瞬间就会被挤成零,但他却在电光火石间从容地射出一球。刁钻的低射,打的是佩利佐利稳稳扎住的脚边,那是离门将上肢最远而下肢最难应变的点,皮球就这样穿透了罗马的球门。米兰客场1-0领先,舍甫琴科复出后的首场比赛就用进球展示了百分百的状态。

    舍瓦张开双臂,米兰替补席上整排人一跃而起。罗马人没有惨叫,随着沉沉夜幕一同静默,偌大球场几乎只有我们和北边一小撮红黑铁杆的声音。我使劲地震动双拳,鼓掌,双手合十贴在嘴前亲吻,暂时忘了自我,一番发泄后坐下来,却又若有所失。

    主队重新开球,托蒂把球推给卡萨诺,然后往前跑去。卡萨诺并不按照常理回传,还站在开球点上,被冻住似的。带着积极的摆臂跑动的托蒂发觉后面情况不对,放慢脚步,懈下精神无奈地转回来。“嘿!”他挥手朝卡萨诺大喊。坏小子这才给出反应,还是没传,径直越过中线向前趟球。我认为该给他黄牌,因为他的带球姿势有违风纪和体育道德,他的双手居然还像等待开球时那样叉在裤腰里,什么德行?带出中圈,他接近卡卡,散漫的步伐变得紧凑,米兰与罗马的天才一高一矮地遭遇了,又是一对同龄的竞敌,时间轴从1976年滑到1982年。

    距离卡卡仅剩一米时,卡萨诺终于掏出手来,想必是要做一个需要足够平衡的动作了。掏手的同时,他双脚夹住皮球从背后挑起,彩虹式挑球!这招我前两天训练赛上刚对加图索使过。他挑得更漂亮,“彩虹”贴着两人的身形轮廓堪堪兜过,然而当卡萨诺穿越卡卡,即将在他身后接住皮球完成全套动作时,巴西人只轻巧地向后提起右脚跟来了个蝎尾倒钩,就把那球像时光倒流般地沿一模一样的轨迹钩回去了。卡萨诺扑空,卡卡转而夺得球权,提速攻向罗马的半场。

    我攥紧拳头按在膝盖上,手背冰凉,拳心里竟渗出汗。我观看的比赛究竟是76一代的主旋律之战,还是“80后”天才的抢镜之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