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0节 王者归来(下)

目录:亚特兰蒂尼绿茵战记| 作者:亚特兰蒂尼| 类别:玄幻魔法

    内德维德出现在尤文图斯的队伍里,我们所有人的目光唰的集中过去,企图立刻读出他的状态数值。这又怎么能读得出来呢?

    好在我们这边还有能够比较自然地和对方搭讪的人,布冯走过去问候老队友:“嗨,帕维尔,腰好吗?”

    “还行吧,米兰好吗?”捷克人反问道。

    布冯不理会挑衅,低头凑近他说:“你好阴险啊,先放烟雾弹,然后突然冒出来。”

    “别胡扯了!”内德维德推开他,“我为了你们才忍痛上场的,我可不想再错过一次。”

    “这么巧?刚好打米兰时就能上了?”布冯怀疑地问。

    “是啊,腰伤比缺牙好得快。”内德维德回答。

    大家哈哈大笑,布冯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漏着风说话,郁闷地闭上嘴回来了。

    平时比赛裁判们会早早地在球员通道出口处就位,这天却没有,四个“黄衣法官”姗姗来迟。他们的傲慢来自为首的那位主裁,将近1米9的身高,锃亮的光头,几乎没有眉毛,甚至没有眼皮,两颗眼珠圆瞪得快要突出来。好莱坞真应该请他去做演外星人的特型演员,但以当前地位而言,如果拍电影,只能找外星人去演他了。他是大牌,名气不逊于通道里任何一位球星的大牌,世界第一裁判――科利纳。

    他抱着一颗皮球从两队中间走过,身体带过的风都透出不容置疑的权威。我竟会不自觉地向他行起注目礼,身边的队友、对面的对手同样如此。

    科利纳走着,顺手点了点加图索,“塞好你的上衣,8号。”

    加图索没有抗拒,乖乖地拉开裤腰的松紧带,把球衣下摆塞进去。

    作为饱有阅历的球迷,我很清楚科利纳获得“世界第一”的理由。别看他外形那么出挑,在比赛中,无论球迷或是球员都很容易忽视他。因为他从不会用刺耳的哨声和刺眼的黄牌干扰比赛节奏,从不会抢镜地跟着球跑到攻防要地给双方制造压力,他像个隐形人,连终场哨都吹得有气无力。但不要就此以为他是个尺度宽松的裁判,一旦犯规出现,他总会突然站在事发地点,用犀利的目光告诉你他已知晓一切,然后在你的辩解出口之前完成全套判罚动作。科利纳以主裁身份亲历过许多重大比赛,比如1999年曼联绝地逆转拜仁的欧冠决赛、2002年巴西击败德国实现“五星”的世界杯决赛。还记得那届世界杯时同学曾开玩笑说,国际足联把意大利队早早黑掉就是为了让意大利籍的科利纳能够执法决赛。

    科利纳的执法艺术将会让我们享受一场公正、顺畅的比赛,然而他的出动同时明示着足协对这场比赛的重视,更准确地说,是迫于舆论压力,对“神圣同盟”作出戒备的姿态。

    随着球迷呼喊米兰队员们的名字,我们走进球场。看台上的场面令我惊讶,黑白色侵占了将近一半的面积,尤文蒂尼竟能在圣西罗拉开与我方旗鼓相当的阵势。联想起他们的队歌里唱道:“高速公路的每一处,穿越靴形半岛……从都灵到卡坦扎罗,从阿尔卑到卡塔琼,当‘贵妇人’(尤文图斯的绰号)来到时,我们更加专注……”,他们的拥趸真的遍布全国。

    圣西罗也有足够的底气,红色的烟雾弥漫夜空,不断伸张,幻化成魔鬼的庞然身形压在黑白阵营的头顶,带着微微刺鼻的硫磺味,填满了所有的感官空间。那烟雾源自南看台,弗里奥大叔和红黑联盟的伙伴们调动各种元素激发着主场的震慑力。

    德尔皮埃罗猜中硬币后选择先开球,获得选边权的我们自然还是选择上半场由南向北进攻,让对手除了我们11人,还要面对我们身后的数万红黑大军。

    科利纳哨声响起,比赛开始了。尤文图斯的第一次触球,皮埃罗推给特雷泽盖;第二次,特雷泽盖回传内德维德;第三次,内德维德再传给后面的塔齐纳蒂……皮球一层层向后传递,相反地,尤文球员却一层层向前渗透,渗透进我方腹地。与此同时,我也跑进了对方的半场,与卡卡、舍甫琴科隔着对手两两相望。黑白、红黑,两队在绿茵场上正如各自的间条衫一般交错穿插。

    先开球的微小优势被尤文抓得很好,他们稳稳地掌控着中后场,即便加图索和安布罗西尼断过两次球,也迅速被他们反抢收回。皮球主要在对手的脚下滚动,我们跟着来回跑位,等待第一次进攻的来临。

    图拉姆一个大脚把球从右路转移到左边,佩索托接到,往前传给德尔皮埃罗。皮埃罗贴着禁区左边缘顶着卡福带球,内斯塔在禁区里协防。“斑马王子”每逢国际大赛都会令人痛惜,但回到俱乐部又总会变回充满想象力的技术家,绝不可怠慢。得知内德维德上场后,我们两名中后卫的分工也改变了,由体能更强的内斯塔盯防活动范围较大的皮埃罗,马尔蒂尼殿后,门前盯人目标是特雷泽盖。

    皮埃罗右脚点着皮球,左脚无规则地挪动,从后面看上去仿佛长短脚一瘸一拐地蹒跚着。防守他的卡福却不敢妄动,他知道对方正等着自己出脚,就可以从十几种过人方式中任选一种把球弄到禁区里或者底线前。攻守双方都有丰富的经验,都在耐心地等对方先露出破绽。皮埃罗行动了,可却是往后,他右脚拉球后撤,左脚迅速踢上皮球左侧。瞬间腾出的空间令球通畅地传入禁区,刚好擦过内斯塔格挡的脚尖飞向门前。马尔蒂尼紧紧卡住特雷泽盖,科科盯远点矮小的卡莫拉内西绰绰有余,尤文门前的接应点被一一封死。

    “嘿!前面……”一声大喊,还没喊出完整的意思,只见禁区后排,宛若一头久候猎物的雄狮瞄准时机窜出灌木丛,内德维德抖擞着满头金发冲到门前,前扑,头槌!注意力集中于特雷泽盖的布冯极速反应,往近门柱侧扑,然而手掌只能够到皮球划过的残影,内德维德的头球重重地砸在门里的球网上。球门背后一片寂静,米兰球迷们如同瞬间被石化般的坐着、站着、呆滞着,只有大屏幕上的比分陡然跳动一下――1-0,尤文图斯拔得头筹,这是在圣西罗南看台下,这是在全场比赛的第2分钟。

    内德维德转身往中场跑去,没有张扬的庆祝动作,仅以高昂的头彰显他的骄傲。进球前那声警告是我喊出的。皮埃罗传球时,我在禁区外围看见内德维德突然加速,摆脱身边的加图索向前冲,必须提醒后防注意前点……失误过去了,留下断断续续的懊恼和紧张。我望着他的背影,抖动的黑白间条衫,醒目的金色背号――11,“斑马军团”的心脏正以全功率运转。

    “振作起来,我们有足够的时间!”马尔蒂尼向场上的队友大声喊道,然后单独对没看住内德维德的加图索说:“里诺……”

    “别说了,队长,我明白的。”没等马尔蒂尼说出口,加图索坚定地回应。

    他了解队长,对于漏人的失误,这时候要说,而说什么都不合适。让他注意?放不下包袱只会越陷越深;让他别在意?再不盯紧目标就危险了。所以加图索没让马尔蒂尼说,两人心照不宣地点点头。

    科利纳吹哨,重新开球。米兰每个人都尽力忘掉比分落后的事实,以平常心投入战斗,稳住阵脚;尤文也未见丝毫骄易,依旧保持平衡的阵型和一定的控球率。角力主要在中场,加图索、安布罗西尼、戴维斯、塔齐纳蒂,双方几名优秀的防守型前卫反复拼抢,使皮球无法连续传递超过三次。

    第10分钟,我们创造出一次机会。安布罗西尼起高球传舍甫琴科,舍瓦跳起高过莱罗塔列头球摆渡给中路偏后的皮尔洛。皮尔洛拿到球观察一眼,给出一记轻巧的直传,恰好穿过莱罗塔列和塔齐纳蒂,交回插入禁区的舍瓦脚下。被皮尔洛妙传贯穿的两人同时举手望着边裁示意越位,边裁没举旗,科利纳也没鸣哨,是个好球。尤文还有后招,舍瓦领过球刚趟出一步,身后图拉姆滑铲上来,把球铲出了几米。舍瓦顺势倒地,科利纳瞪着眼睛含着哨子却继续沉默,图拉姆先爬起来,追上球转身大脚踢飞。舍瓦满不高兴地撑着草皮起身,科利纳直截了当地对他说:“他先铲到球的。”一句话把可能的争论全都打消,小跑离开。

    图拉姆从我们的王牌射手脚下成功断球后信心倍增,频繁助攻到前场,往禁区里吊球。与尤文图斯空战比对国际容易一些,他们仅特雷泽盖一个高点,被马尔蒂尼牢牢压制,其他人更占不到便宜。又一次,图拉姆传向皮埃罗头顶的球被内斯塔顶出,塔齐纳蒂外围接球小送一脚,戴维斯跨步跟上摆腿抽射。势大力沉的射门冲破禁区,似乎带着撕裂一切的野蛮呼啸,布冯能挡住吗?可以的,前尤文铁闸斜侧身体双手侧扑,皮球打中他的手套弹开,马尔蒂尼大脚解围。

    我松开揪紧的心,远远地拍手称赞布冯。戴维斯正一正他那炫酷的青光眼镜,尤文似乎在尝试着新的进攻方式。

    第21分钟,图拉姆前场短传戴维斯,荷兰人这次没有远射,而是传给左前方的德尔皮埃罗。禁区内的特雷泽盖和内德维德都被盯住,皮埃罗刚从后面插上,内斯塔还没逼近。抓住片刻自由的时机,他左脚弓停球,右腿后摆,配合周围的环境,这个画面好熟悉,曾无数次出现在海报、杂志上的画面。对了!他此刻正踩在“皮埃罗区域”里!

    “皮埃罗区域”是指禁区弧以左半条禁区线周围的地带,那儿是德尔皮埃罗内切后用右脚搓内弧线射门最舒服的地方,他曾经在那儿创造过很多漂亮的进球。眼前,米兰的大门又纳入“斑马王子”的射程之内了。

    起脚!球绕过内斯塔旋向远角,布冯腾空扑救。我的心再次揪紧……松开,球稍稍高出横梁。

    特雷泽盖的抢点、戴维斯的远射、德尔皮埃罗的弧线球,尤文图斯用不同形式的进攻来摸索我们的软肋,也许重拳就在后面。

    过了3分钟,尤文获得前场左路的界外球。佩索托扔给内德维德,捷克人给回,自己不紧不慢地穿过卡福和加图索溜进禁区。佩索托好像没有刻意配合,高球传向禁区弧里的特雷泽盖。马尔蒂尼封住了法国射手前进或前顶的方向,他跳起后只能往旁边顶,可就是这一下,这是个阴谋中的头球摆渡!特雷泽盖顶下的球竟然落到内德维德跟前,而我方防守队员的注意力都还滞留在禁区弧里。内德维德毫不客气地劲射,加图索上抢已经完全来不及,短短的距离,蓄力充足的射门,布冯的手指触到皮球却无法改变它的轨迹。伴随加图索一声悔恨的嘶吼,球进了,不到25分钟,米兰0-2落后。

    内德维德不再矜持,高举有力的拳头,甩起耀眼的金发,向布满黑白旗帜的看台狂奔。就像半年前被我铭记的时刻一样,傲然击溃皇家马德里的王者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