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9日，周六，意甲第11轮，米兰主场迎战摩德纳。舍甫琴科受伤，我和因扎吉首发，这是我俩第二次在正式比赛中搭档。
赛前24小时接了米兰实验室三通电话，都是乔尔达诺博士打来的。第一通祝贺我首发，问我右腿腓骨有没有不适，嘱咐我比赛中动作要有所保留，右脚跟尽量少施力；第二通再次提醒我比赛中动作要有所保留，并要我后脑勺长眼睛，注意躲避背后侵犯；第三通的内容和第二通完全一样。
摩德纳，这名字不具备什么攻击性，实力平平，没有球星，排名下游。他们只是在联赛第一场就给国际来了个开门黑，教授了03－04赛季的第一课――《不要轻视任何对手》。
下午3点，比赛开始。
安布罗西尼后场断球，马尔蒂尼往前推送给卡卡，后者带球越过中线，客队的施瓦茨和科尔伦特一前一后紧逼着。卡卡的速度没有因两人盯防而减慢，步幅不小，左右脚却能交替着，不留空隙地接触皮球，让身边人无机可乘。迎面又上来一个，后卫皮沃托，卡卡身体左倾，右边两人，前方一人的半包围，只有向左避开，这教皮沃托毫不怀疑地随他移过去。我一看就知道他上当了，卡卡突然变向，借皮沃托位移的空当，从右边施瓦茨身旁硬挤过去，突破三个人的包围闯入禁区。
摩德纳最后一名后卫斯特利尼上前封堵卡卡，我和因扎吉也进入禁区，但我预感经过这番行云流水的盘带，他一定会自己射门，于是没再往门前靠近。果然，卡卡拔脚劲射，经过斯特利尼腿边射向球门。门将巴洛塔的站位很好，把球控在自己躯干面积之内，双手接住并用胸口抵挡，没给跟进的因扎吉留下抢第二点的机会。
巴洛塔大脚开过中圈，马尔蒂尼头球顶回，退到中场的我用胸部卸下皮球，转身观察前方：近处施瓦茨，远处皮沃托、斯特利尼、昂加里。平时加强传球训练，让我可以从层层防守中看出一条直线通道，通道的另一头，因扎吉侧身弯腰，来回挪动着小碎步。越位的分寸皮波自会拿捏，我放心地给球，这脚直塞穿越施瓦茨的中场防区，又快又准地送向皮波。他不做停接，让球从脚边滚过，转身跟上，自然地转换为控球者。
皮波从右肋进入禁区，昂加里和斯特利尼严守内侧，不让他直接面对球门。我和卡卡到禁区中路接应，只见客队两后卫把皮波逼近底线，红黑球衣几乎被摩德纳的黄色完全遮蔽。时机是短暂的，把玩时机的表演则更加短暂。因扎吉往往像一支投出去的暗器，若不一击命中，偏离目标就再难反转。此时沉入底线的他就是这样，还好皮尔洛及时支援上来，皮波只需回磕一脚，这球即可复活。然而不知是没看见身后的同伴，还是因为不服输的脾气，皮波竟在两人的封堵后面将球挑起，吊向点球点附近的我。他的出色表现反而令我应对不及，稍迟一步起跳，被皮沃托抢先顶到球，顶出了底线。
皮尔洛角球传至门前，卡马拉顶出，皮尔洛拿回球往后交给内斯塔，内斯塔传安布罗西尼，后者起高球再传禁区内的我，又被皮沃托顶走。我能觉察到自己的动作总是有意无意地比平时慢半拍。我可没那么乖，会完全听从乔乔的话，但对腓骨伤处的确心存顾忌。
第4分钟，巴洛塔大脚踢向中场，安布罗西尼高过科尔伦特头球蹭给卡卡，科尔伦特随即扑过去，卡卡往他反方向折向，轻松晃过。这时客队其他队员还没包围过来，卡卡面前空间很大，我和因扎吉迅速前插，准备配合他的突进。卡卡带了几步，对上施瓦茨，左腿大幅迈出，甩开右腿，这就要远射了？离球门至少25米，应该是假动作，可以扣开对手再往前突。卡卡右脚落下，嘭，脚背重重地撞击皮球，是真的！他在禁区外大力远射了。从施瓦茨到斯特利尼、皮沃托，皮球瞬间射穿摩德纳的后防，角度不算刁，却带着击破一切障碍的力道奔球门上沿而去。巴洛塔伸手扑救，反而更彰显了射门的威力，球打在他的手指上震得向上弹起，擦过横梁下沿，挑起球网，1－0。
圣西罗的环境声仿佛断磁似的停顿了一下，而后骤然飙起。卡卡双手指天小跑着，我们追上去一层层地把他抱在中心。我曾经在电视上看过很多强者，而近距离目睹一个人的强大则是完全不同的感觉――相仿的年纪，同样的地方，他能做到我做不到的事。
打摩德纳这种立足防守伺机反击的球队，早早地领先让我们完全控制了局势，之后的比赛几乎全在他们的半场进行。米兰汹涌的攻势中，我却不自觉地遵从着乔乔的忠告，收敛动作，回避对抗，拿球时保护脚后的功夫比护球都多。有一次接卡卡的传球，我为了和身后的皮沃托保持安全距离，竟从很好的接球位置上挪开，企图伸左脚去够，结果球被对方拿走。
比赛中我的跑位比因扎吉还要飘忽，经常游离于激战之外，大半场下来只有一脚射门。安切洛蒂看在眼里，于是把第一个换人名额给了我，第64分钟，里瓦尔多替我下场。走到场边，安帅摸摸我的头，没有不满，似乎很理解。
凭借卡卡的世界波，米兰1－0小胜摩德纳，积分攀升到第2位。当然，这是周六的暂时排名，尚有14支球队没有开战，其中周日晚压轴的一场就是尤文图斯对国际。
2003.11.29（周六）意大利?米兰?圣西罗球场意甲联赛第11轮
米兰1－0胜摩德纳
第12次出场，第9次联赛出场
米兰：卡卡4’
摩德纳：
米兰阵容（4－3－1－2）：布冯/卡福、内斯塔、马尔蒂尼、科科/加图索、皮尔洛（布罗基）、安布罗西尼/鲁伊科斯塔/因扎吉（塞尔吉尼奥）、亚特兰蒂尼（里瓦尔多）。
摩德纳阵容（4－4－1－1）：巴洛塔/马耶尔（巴莱斯特里）、皮诺托、斯特利尼、昂加里/阿莱格雷蒂、科尔伦特（塔尔多）、施瓦茨、穆西奇/卡马拉/维纳罗利（德卢卡）。
从圣西罗回米兰内洛的大巴上，乔乔又来电话了，“小保罗，你表现得很好。”他兴冲冲地夸赞道。
“很好？”我看他又开始滑稽了，“咱俩‘好’的标准不一样吧？在我看来今天简直是梦游。”
“保证身体健康才能放手发挥嘛，没关系，你的腓骨很快就完全复原了。”他说。
“还要几天？”我问他。
“三天。”
我算了一下，不错。周日休息，周一不会有高强度训练，周二是米兰的首场的意大利杯赛，安切洛蒂不会让刚复出的我参加。这三天轻松混过去，我就可以去日本，在周五的丰田杯上大展拳脚了。
丰田杯的前身是洲际杯，是每年新出炉的欧洲冠军杯冠军和南美解放者杯冠军之间的对抗。1980年开始由丰田集团赞助，比赛地固定在日本东京国立竞技场，韩日世界杯后改在横滨国际综合竞技场进行。
这项赛事于米兰、于我都渊源颇深，89年和90年萨基率队蝉联两届冠军，写下王朝战记中辉煌的一笔，那是我对红黑军团最早的印象。而我盼望参加，也源于对我所生长的大洲的一份认同感，也想在离爸妈更近的地方举起奖杯。
本届丰田杯米兰的对手是阿根廷的博卡青年队，该队的头号球星特维斯尚未踏上欧洲便以“马拉多纳接班人”的赞誉名闻天下。那时每个少年天才都会激起我的斗志，比如卡卡、卡萨诺、阿德里亚诺，年仅19岁的特维斯显然是个极好的对手。而且舍甫琴科和西多夫两位明星缺阵，媒体的目光更会集中在我们这些新生代身上。
“喂喂，你在听吗？”乔乔把我从遥远的东方拉回来，他正巨细无遗地罗列着伤处保护事项。
我都听腻了，“怕什么？接下来两天休息一天训练，难道怕我踩油门弄折骨头吗？”
“越到最后关头越要小心，告诉我，你今晚打算做什么？”他问。
“回家。”我答道。
“有吗？”这种问题由医生问出来就显得很专业。
我犹豫会儿，说：“谁知道？”
“最好不要。”他说，“保持心情平静在任何时候对你都是有好处的。”
“我尽量吧。”我没承诺他。
“明天呢，明天干嘛？”他又问。
“白天睡觉，晚上看比赛转播。”
“尤文图斯对国际那场吗？嗯，令人激动的比赛，不过劝你别太激动，保持心情平静在任何时候对你都是有好处的。”乔乔把这条至理名言又重复了一遍。
11月30日晚，都灵大雨，阿尔卑球场优良的排水系统确保联赛第11轮压轴戏准时鸣哨，意甲仅存的两支从没降过级的豪门展开巅峰对决。我倒要看看打进我们三球的球队国际，看看意大利最强悍的前锋维埃里，如何对付尤文图斯无懈可击的防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