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徐硕睁大了眼睛看着张不肖那张无所谓的面孔问道。
张不肖叹了口气,低声道:“你真是来的太久了,时间都记不清楚了。”
徐硕抬起头,看着天上那一轮皎洁的明月,沉默良久之后,问道:“来的时候没有被别人看到吧。”
张不肖直起身,正色道:“没有,走的时候趁天黑,蛋-子在城里给我打掩护,我来的事情应该没人知道,从山下上来的时候故意避着人群上来的。”
徐硕点了点头,道:“那就好。”
张不肖从身边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然后从里面掏出来个月饼递给徐硕,“尝尝!”
徐硕摇摇头,没接,道:“刚吴本淼给了我一个,只吃了半个,剩下的实在是吃不了了,这味道不怎么好,比家里那边的差远了。”
张不肖手没缩回去,冲徐硕笑道:“尝尝吧,这个和这边的不怎么一样。”
徐硕将信将疑的接了过来,在嘴里咬了一口,愣住了,扭过头盯着张不肖,含混不清道:“稻香村的自来红,哪里来的?”
张不肖嘿嘿笑了,“怎么样,说了不一样的,没错吧。”
徐硕没吭声,把月饼吃的干干净净,甚至连手心里的碎渣子都全部倒进了嘴里,然后看着张不肖很郑重的问道:“赶紧说哪里来的?”
张不肖故意卖了个关子,笑道:“味道还好吧。”
徐硕笑了,道:“麻油、瓜仁、桃仁、冰糖、桂花、青红丝,能不好吃么,赶紧说,你从哪里弄来的,总不会是来的时候带来的吧。”
张不肖依然在吊徐硕的胃口,看着徐硕笑而不语,然后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月饼在徐硕面前晃了晃。
徐硕暗骂一声,伸手便去抓,张不肖手一晃,躲过了徐硕伸来的手,一只手把袋子一撕,赶紧把月饼塞到了自己的嘴里,连个渣都没给徐硕留下,徐硕暗叹一声,丢开了抓着张不肖肩头的衣服,张不肖躺在地上,嘴里吧唧出声,一脸笑容。
徐硕叹了口气,伸长了双臂在地上躺成个大字,看着天空上那轮明洁的月亮,温声道:“是不是她让你们带过来的。”
张不肖摇了摇头,道:“不是她让我们带过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张不肖这句话说出口后,徐硕心里酸酸的,有点难受,好像对于这个出乎自己意料的结果实在是有点不能够接受。
可是张不肖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徐硕如坠云端,浑身上下软绵绵的受用。
“我们来的那么早,小嫂子哪里来的及准备,这些是她前几天找人寄过来的,就怕你吃不惯这边的味道,我们不过是跟着沾沾光罢了。”张不肖抹了抹嘴,看看徐硕的脸色,然后促狭道。
月色撩人,心神再不能平静,徐硕愈发想回到自己的那个小狗窝,回去抱着媳妇狠狠地咬上几口。不过若是徐硕知道夏墨邮过来的本来的三斤月饼到了自己的嘴里只剩下一块的时候,心里会有什么想法。
山上有人有这样的心思,山下便有人有那样的心思,江浙一带的商人此时正聚在一起,愁眉不展,看着坐在桌子中间的白嗣文低声问道:“白哥,你说到底咱们该怎么办,现在这事情这样了,马上就到日子了,可是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咱们是不是再找点路。”
这话刚说出来,便被在一旁的费子骂了回去,“咱们当时说好的,不管怎么样,都要坚持到底,我不相信他们就能把手里的东西一直囤下去,戚文那边的有那两个憨货,那徐硕的总不会一直堵在手里,难道他挖玉不需要人么,那些采玉人不用工资么,那些机器不需要花销么,咱们再挺挺,这难关总是会过去的,难不成还要别人骑在咱们头上过日子!”
费子这话说得挺冲,声音很大,而且还加塞了几句对于别人的骂声,于是便有人不怎么乐意听了,再接腔的时候便夹枪弄棒的,其中一人道:“费老板,咱们和你不一样,咱们没受过那么大罪,看您的遭遇心里也怕了,现在也到了一年的旺季了,先服个软,等这段时间过去了,咱再跟着你们干,您看怎么样?!”
这话是生生的把费子的伤疤给揭开了,那场深夜里挨得一顿黑拳从来都是他的忌讳,此时却被人狠狠的披露出来,费子的火不打一处来,看着那人,眼睛里直欲喷出火来,怒道:“没种的货色,不像个裤裆里带把的爷们!”
那人却也是个容不下憋屈的货色,一听费子这样说,便也怒了,道:“额是不算个爷们,那你算个球!被人白白的打了一顿,连是谁打的都不知道,现在想报复,自己一个人干去,别想着把大家伙给拉上,白大哥,做事情不能这么不地道。”
白嗣文摆了摆手,道:“这次来就是让大家好好商量商量,看看下一步的事情的,别说是谁挨过打,没挨过打,这次是费子,那么下次就有可能是你,是我,也可能是他。现在咱们只有好好想办法才行,不是在这里斗嘴!”
这话很明显的偏袒费子,白嗣文和费子都是江浙一派的,但是刚刚说话的那个是山西的商人,和白嗣文他们原来夜尿不到一个壶里,现在又听到白嗣文说这话,心里老大不情愿了,急眼道:“白大哥,我跟你喊声白大哥,是看在你那次说如果到了中秋节还没动静的话,就从你的存货里面拿出来一部分分给俺们,现在就剩下几天就中秋了,你有甚好办法?”
白嗣文一听到这话,马上哑声了,这话是他说的不假,可是这话不过就是他的一个权宜之计,他还真没想过到中秋的时候把自己的东西分给别人,而且他还想如果真的别人都出不了货,他说不准还能好好的赚上一大笔,但这话现在被人给揭了出来,自然是不能否认,但也不能承认,他只好说道:“这不是还没到中秋么,到了那时候我当然是不会看着诸位坐视不理的,放心好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谁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刚刚和费子吵架的那人一听这话,嘿然冷笑道:“这便是你们说的团结,你们说的齐心协力么,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咱们既不是夫妻,也不是亲兄弟,各位,告辞了!”
话说完,扭头便走,经过了这么一搅合,人心顿时散了不少,那人走后,跟着便又走了好几个人,甚至连江浙一派的商人都走了不少,白嗣文看了看剩下的寥寥数人,颓然靠在椅子上,自知大势已去,回天无术,剩下的这些人嘴上没说,但心里肯定又已经有了自己的小算盘,这个起来的联盟算是结束了他短暂的生命。
费子看了看白嗣文的脸色,犹豫了一会,冲白嗣文道:“白哥,他们说他们的,我挺你,你说下一步怎么办,我照你说的办!”
白嗣文哪里不知道费子现在说的话即是场面话也是心里话,话这样说,自己答应了,便能帮他出点恶气,自己不答应呢,也让自己感觉他费子有情有义。白嗣文叹息一声,看了看费子,然后低声问道:“费子,你头还疼不疼了?”
费子摇了摇头,狐疑道:“不疼了,怎么?”
白嗣文道:“不疼就好,不疼的话,赶紧跟着我去那两个二百五那里,去定上一批玉料,要是去的晚了,那帮犊子们都去了,这价钱就又不是现在的价格了。”
再有两天就要中秋了,仅仅两天的时间,这玉料的价钱到底会被抬到哪一步,费子的心里突然没来由的开始发慌,恨不得一步就能迈到那两个傻子的店里,哪怕是头上再挨上几次鸡毛掸子也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