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从来都是提着脑袋活命的地方,刀口上舔血,想要活下来,谁不是狠字当头狠字当先狠字吃饭的人物?
然而当他们看到陈青牛活生生的把人折成两截塞进垃圾箱的时候,依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他们同样看的出来,这个男人此时并没有用尽全力,而是还有所保留。ww.pos8.c_)这些原本刀口舔血的人,这时候看似面无表情,但内心却早已经惴惴不安,杀人不眨眼这种事情现在虽然不是经常干,也不是经常看到,但是还是做过的,但是像这样的,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简单明了,一招致命,手段的凶残,纵是他们也是难以承受。
陈青牛把东西收拾好之后抬眼往外面看了看,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批过来的人了,从那晚之后,再到现在,时间总是匆匆,人头上的血迹也总是匆匆。
陈青牛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一直在窥视着陈青牛这边的众人,感觉一道冷意从身上扫了过去,杀意十足。
“你们便是纳兰佩风招来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众人身后突兀的多出来了一个年轻人,年轻人靠在门框上,手里拿着一根烟,嘴角抿着一丝笑容看着正蹲在阳台上往对面张望的那群人。
事实上听到进来的年轻人说的话,蹲在阳台上心里正在忐忑的众人心里的一个疙瘩,其实可以说一下子就好受了许多,心中虽然平添了几分紧张,但却比刚才好受了许多。
“你们走吧,这里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年轻人看着蹲在阳台上的众人带着点可怜的语气轻声道。
阳台上的诸人忽视一眼,忍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显然不怎么明白这事情突然发生的变故,对方说话太轻松随意,他们不知道如果现在真的要回北京的话,等着自己的会是什么,或者说会不会那把一直在舔邸着的刀口突然就把自己的脖子上的那道大动脉舔邸出来一个豁口。可偏在此时,几乎所有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们在这里等待的无非也就是和先前同伴们一样的下场,被折成两截塞进垃圾箱,回北京和不回北京到底还有什么不同?
靠在门口的年轻人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情麻烦你们回去的时候给纳兰佩风说声,如果他想陈青牛,李青羊,褚青猊,一连杀上无数年的话,大可以把我妹妹杀了,如果不想,最好早点放人。”
褚青猊从裤子口袋摸出了一根烟塞到嘴里,然后扫了一眼面前的众人,咳嗽两声后认真问道:“难道你们都不想活着,而是想像刚才的人那样,被人叠着塞进垃圾箱里,临到死了,也要闻点臭味。”
“如果这是一场战争,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们,这不是你们的战争,也不是纳兰佩风的战争,而只是我和对面的那个人的一点点小小的恩怨。”
褚青猊平静解释道,“所以,请你们离开。”
“我没有想过要把你们杀了,我不喜欢杀人,所以你们可以放心大胆的从我身边走过去,然后回去告诉纳兰佩风我给你们说的那句话。”褚青猊看着面前的诸人,笑道:“我知道即便是你们表现的很不怕死,其实心里还是很怕死的,可是如果你们真的不走的话,留在这里的话也一定是死。”
他感慨微笑看着面前的诸人,平静的说道:“请一定要相信我遵守承诺以及实现承诺的能力。”
像石头一样砸在地面上的话语重重的落在了诸人的心里,虽然微笑,但是就像是沉如千钧的石头,重重的压在那些蹲在阳台上的人的心头,让他们骤然间有些呼吸困难,心跳开始加速。
此时在他们的眼中,褚青猊那张有点清秀的脸庞狰狞的可怕,即便是嘴角仍是一抹笑容也显得格外的嗜血。
房间里一片沉寂,所有人怔怔的看着那个叼着一根烟,眯着眼睛看着这边的那张普通的脸,还有那一闪一闪的烟头火光。
这些人早就习惯了不相信什么承诺,不相信什么道德,他们相信的只有眼前所能看的到的利益,比如这个男人告诉他们,他可以让他们活下去,比如他们回北京以后不会受到纳兰佩风的责罚,但如果真的是遇到了什么绝境和利益之后,就算是让他们来拉萨的那个男人又是什么不可以背叛的人,但他们必须把这个人的威胁放在眼里,更要放在心上,因为他们看到在这个男人空着的一只手中一直在捏着的那枚钢珠上面有五个浅浅的指痕。
他们确实不甘心,更不情愿,他们想把对面的那个人的脑袋提着回北京,然后换上一杯酒,或者换上一包钱,但再多的不情愿,再多的不甘,到最后只能是垃圾箱里的一堆腐烂的臭肉,或者是面前这个男人钢球上的五道浅浅指痕,随便一捏,最后剩下的还是一堆臭肉,殊途同归,没有丝毫的差别。
死寂沉默之下,这个男人终于张口对着面前的这些人轻声道:“走吧。”
“其实仔细说起来的话,我们似乎也打过一些交道,你们似乎也该知道我做事情的习惯。”褚青猊看着面前一个有点熟悉的面孔轻笑道,“垃圾山那次,我没有杀你们,现在就也不会,要走的话,就赶紧点。”
那张在垃圾山处曾经在褚青猊手下吃过亏的男人看着面前这个男人的脸色,一脸的惘然,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现在会这样说,或者说已经把以前发生的事情全部忘了。
褚青猊看着面前的男人提醒道:“最好快点,有时候,我会改主意的。”
......
......
阳台的两边站着两个沉默的男人,沉默的男人中间隔着沉默的空气,沉默的空气中间是沉默的表情,望着看向彼此的男人,似乎看到了对方过去和现在,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心中也没有任何的想法。
久违的风吹开了遮天的云,这些在阳台上看惯了一道而来的人的死活的男人们,并没有真正的离开这个地方,而是选择楼顶的天台,静默而无声看着刚刚把他们赶出来的男人,为什么这两个人就这么一直沉默着,一直没有吭声,就连空气都因为他们而变得无言,而彼此相望的这两个男人都曾经把他们的生死捏在手心,所以他们只有畏惧,只有警惕。
没有人会有其他的反应,也没有人去理会旁人眼里的神色,也没有人会去注意楼顶的天台上是不是有人在盯着这一切,两个男人就这么从楼上走了下来。
穿过长长地街道,穿过拥挤的人群,穿过凝滞的空气,穿过凝视的目光,穿过悠长的时光。
二人张开双臂沉默的拥抱,用力的拍打着彼此的后背,表达着自己的思念。
时光在这一刻仿佛逆转,二十八岁的褚青猊和二十五岁的陈青牛,仿佛在这一瞬间重新变成了那个十八岁和十五岁的少年,在东北的那个小木屋前,在那个老人的目光里,在那只大黑狗的撺掇下,在那片自北向南的云朵下面,在别人诧异而陌生的目光下面拥抱在一起。
有时候男人就是这么简单,不用说话,他们表达感情的方式仅仅是,久违重逢后的一个重重的拥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