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的时候,阳光很好,而守在她身侧的杨广的笑容,就像阳光一样好。
她静静的看,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敢说,怕那只不过是自己的一个迷梦。
杨广却并没有与她对视太久,他阳光一样笑,没有已往的过分灿烂,却笑的她身心俱暧:“非同凡响的拥抱呀,爱妃。现在,找没找到你的幸福?”
她点头:“嗯,够了。我已经幸福了,很幸福。”
杨广怔了怔,与心满意足,笑的美如九天仙子的她对视。良久,他一声叹息——这是他只因她而起叹息,绝对真实,代表无数不能言说的情绪。但其中最浓的,却是对她最深切的怜惜。
就这样叹息着,轻轻抚上她如丝的发,杨广说:“傻瓜,你是我所见过,最白痴的傻瓜。”
“王的爱妃,怎么会是傻瓜?”她悠悠的笑,超越了年龄,也超越了尘俗,绝美而清华高贵的模样,足以让众生为之倾倒。
她说:“我很聪明,像王和那个人,及他的妻子,一样的聪明。
于是,我们都得以,幸福。”
**
开皇十三年,与都兰可汉的和亲事宜,进行到最后阶段时,隋文帝在御书房的桌面上,发现了来自染干——突利可汗的重要军情,说是可贺敦近来常派密使去西突厥,可能有重新勾连东西突厥,共同对付大隋的意向,并向隋廷求婚,欲尚隋室公主。
这密报来的,实在太是及时。怔忡了很久,杨坚在都兰,染干,尤其是第三种计划间,徘徊许久。他已渐渐老了,但毕竟仍是明白的,而且是越来越明白了:这封密报,从年初流人杨钦甫入突厥开始,到眼下这一月里,都兰与其可贺敦种种活动事宜,无不交待清楚,绝对可以确定其真实性。但,杨坚更确定的,却是这密报虽来自于染干,却完全属于长孙晟——长孙晟之于染干,亦师亦父,更等同于神祗。
所以,他必须好好想想,究竟是不够忠诚,但其实总算老实,而且好控制的都兰比较好?还是绝对忠诚,但从来不是忠于自己的染干,比较好?或者,更清楚的说,就算他于私心里压下万般不满,承认在突厥的天地上,真正的天和神是长孙晟,而不是他杨坚。但长孙晟之于他杨坚,或退一万步说,长孙晟之于大隋朝,又究竟是否安全?是否,可以信任?
这一次的问题很棘手,一旦东西突厥重新联合,这几十万几十万的草原狼军铁骑,可不会太好玩。虽然长孙晟每每只是漫不经心间,已解决所有问题,但不无可否认:天底下只有那一个长孙晟。
于是,突厥问题的最终解决,也只能是那一个长孙晟。很恼怒,恼羞成怒,想发火,想杀人,但江山的问题很重。自己的性命荣辱,有太多的时候,就被系在那个魔族之首的,心念翻转之间。
如果低头是必须,身为一个得天下的雄主,他会很有大肚量的,拿出低姿态。只是,究竟要低多少,却实在又是个问题。
**
就在这时候,他最是心爱和骄傲的,二皇子晋王杨广成婚了。
这爱子杨广成婚成的,真真正是时候呀!!!
就因为杨广的成婚,他看到虽任车骑将军,却已久违的长孙晟,那是脱胎换骨,变的很有人味,简直就像个人的长孙晟。
虽然很突然,叫人不能置信,但没有了漠然和岑寂的长孙晟,却真实起来——虽然他与自己小妻子,那平淡的相携法仍是不凡,但看起来的样子,却已能够叫人心安。
而且,杨坚同时和所有朝臣们一起发现,在长孙炽和长孙一族外,长孙晟私交最宜的,正是这风华大好,卓然不同于俗流的晋王杨广——俊雅不群,超凡脱俗的晋王殿下,果然是无往而不利,即使神秘冷漠如长孙晟,也是不能抗拒其魅力的。
是的,杨坚看的很清楚,长孙晟之对杨广,没有一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寂,反而有一种很真切而罕有的默契。
原以为,天下间除其兄长孙炽外,再没有人可以与长孙晟真面目相对,而气势不减的,但他青出于蓝的皇儿杨广,却显然是做到了。
何等兴甚之极矣,对这天下的大一统,未来的隋杨盛世,和那必将流于千古的英名!!!
杨广成婚的那个夜里,杨坚和他妻子,同样不能入睡。他对着自己渐已不复当初恩爱,却仍是被朝野以‘二圣’将他们并而称之的妻子,忆起当年。忆起还是幼年时候,那一道飘缈却真实的紫色人影,和其所留关于天下和魔族的箴言。忆起后来,自己这大半生来的种种,当然,也包括了与爱妻独孤,几十年来共同走过的风风雨雨……
当夜的时候,他们无比的确定了,杨广会成为未来天下的主人。
次日太阳升起的时候,文帝乃遣使长孙晟,全权巡查突厥种种。
<h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