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杨广,你的感觉一向都是那么准。我是曾准备,要做你未来日子的救赎者,带你离开那些孤独堕落。只,我终究,不是你的谁。
到现在,你魔力透支后的复作用,眼看就是濒临了极限,而自身难保的我,已无能为力。可,没什么可遗恨,因为该做的,都已做了。”
当,风紫衣那样的静静平陈,近乎不知云。杨广清楚明白的知道:她要走了,这就要走了——该做的已经做过,剩下的是她的无能为力,和他的末路——她不会看着他到末路,就像他无法抚慰她的无能为力。又何况,他们彼此间,谁也不是谁的谁。
无从挽留,但却忽然间,有了一个最纯粹,而迫切的愿望。纯粹迫切到,没有任何理由:“让我为你,做一件事,什么都好,只要一件。”
风紫衣隐约的笑,重复,也是认同箫淑平所言:“你啊,你是那样值得去爱,就像你所倾心的那个人。那么,好吧,就请为我再奏一曲,再奏一曲你为那个人而做,却从不曾让他听闻,反而,动我尘心的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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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一直以来,我都知道且深深相信:紫衣,风紫衣,那个与我有着相同父母,却流着不同血液的苍天嫡裔,是善于舞蹈,并可以舞出这穹宇之中,最绚丽的姿态与境界的。
就像,一直一直以来,我都不曾得见她的舞蹈,更无法想像,那样一个名为风,却实已不羁到超脱尘寰的她,竟会为任何人事,而起舞。
只不过,也理所当然,紫衣的行事,永远都是我所不可想像的——她起舞了,为着同一个人,两次起舞在整个天下人的眼前,并,终于耗尽了生之力量,而陷入永恒的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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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紫衣的舞起,是在仁寿元年的除夕夜。
那时,天下间在同一刻雷鸣电闪,风雨齐作。天霆惊怒也似的一声霹雳后,剑气与威煞自云霄而来,充塞天地,以无尽抑郁与戾气击溃了整个天下。
那时,我和我的丈夫,几被这莫名而来其势汹汹的,计划外异变惊怔的失去反应。也事实上,在刚刚与大哥和奇人袁天罡等,一同倾力而为的移转过魔王意志,和其所附无尽怨戾后,我们已经再没有更多气力,去对之作出任何反应了。
目光交接,彼此对视,清清楚楚,我们每一个人眼里,都隐隐现出了恐惧,至尔绝望——因为,下一刻,哪怕是宁愿自己不过一介白痴,逃避着却也终究明了,那莫名而来的异变,是我们以为不可能存在而算漏的,魔族血印之誓!
那是一种的剑的存在,有着绝对不可抗的力量。就犹如人世里传中,那有着龙之印迹,至尊而具无上权名力量的,龙渊之剑。
那样的一种存在,是如斯之绝对的威迫,让即使世外高人如袁天罡,和一贯超凡脱俗的大哥,也要用了全副心力,才能与之抗衡不去俯首。而,我的丈夫,曾将鲜血印附于誓剑之上的冰蓝血液者,在身体脆弱到极点的此刻,已是再无法控制心志的为其所夺。渐渐,就要俯首,一如所有魔族般,膜拜向那绝对的存在。
是该感恩,还是该最深切的,痛悔厌弃?!
只因最初,要给季晟最纯粹的爱,除了意志与心性,我弃了自己一切的桃红牵涉,其中包括我的身体与血液。所以在那时,我因只是一个平凡的世人,反倒逃出了不尽的血誓威迫,却在将双手与季晟紧紧交握时,无法传递任何力量,而只能愈觉其冰寒。
在最危急到,我们以为一切皆无可挽回的时候,风和雨忽然就止于了一刹那,天和地开始吟唱,以那种伴我数百年甜梦,却是我始终无法描述的韵律。
泪水如泉,肆虐而下,笑容却绽开来,清清楚楚,我看到:遥远的远方,烈烈罡风吹起,一袭紫衣自罡风的最中心显现,水晶紫色的发,飞扬。
然后,原本风雨中的所有人都看得到:天空中,忽然间繁星点点,亦真亦幻、桃红色未名花瓣纷纷落落如春雨,有一场飞天婆罗的舞现于人世,绚丽璀灿至完美了,一切迷梦。
当即起即逝的轻舞飞扬后,紫衣殒落如天际的流星,花开的声音却次递传来,属于春的气息,驱散了一切风雨肆虐。
因着血脉的相连,在那场绝舞之后,比其他人更多的,我看到紫衣坠落凡尘。坠落到那抛掷了魔王意志,遗弃了血誓之剑,更挥霍尽了一切魔力,却依旧立于一切凡尘之上的,王者怀中。
我看到紫衣倦然,却也淡然的笑,对拥抱住她的人说:没什么稀奇,你们都已这样做过了。
心里虽确知,紫衣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却还是稀奇疑惑的到了极点:紫衣,绝不可能是一个,别人做了什么她就去做的人,尘凡一切之于她,本皆只不过是一些,可资消谴的片段而已。
既使心动,也要付出代价,何况,我们是在,开创一个天地的,纪元——当我为着这句话微笑,当我以为紫衣也会因,血液里终究有属于桃红的至爱,而心中犹有天下时,我听到袁天罡叹息中的呢喃自语:“她是真的,心动了。”
然后,就看到季晟真挚深切的微笑,他微笑说:“真好。”
我没有问季晟,什么真好,尽管我并不能明了,那‘真好’的所涵。
甚至,我连袁天罡的‘她是真的心动了’,也没能在一时间反应过来。
但,对着那样一双身影,我却至少明了:紫衣的绝舞,那一曲长歌,皆是为他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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