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爱与思念

目录:第四个愿望| 作者:叶秋彤| 类别:玄幻魔法

    赵老爷的确去了书房,但他不是因为冷漠却是因为逃避而去的,儿子可以说是被他害死的,尽管他给过儿子生命,但是如果在这个时候他还说些什么他给的生命他有权取回的话,那他也太不是个人了。不!他根本就不是个人,他害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他根本就不配做一个父亲!

    高大的紫檀木书架上摞着满满的书,他觉得圣贤们都在咒骂他,指责他不配做一个父亲,甚至指责他枉生为人。可是在生死关头,他能有什么选择?难道要他放弃万贯家财?难道要他便宜了那对狗男女?不,他做不到!如果当时他回天乏术去了阴曹地府,他也就认了,可是上天偏偏给了他生的机会,他能有什么选择?如果换做别人,他们会有什么选择?哼,他就不相信如果同样的机会摆在这些所谓的圣贤面前,他们就可以慷慨就义,舍生求死。他们还不是跟他一样吃五谷杂粮,他们凭什么就那么高尚?他不相信!假的,都是假的!他抓起架上的书统统掼在地上,用鞋踏,用脚踩,满口的仁义道德,满纸的礼义廉耻,却违背人性,违背现实,什么圣贤?!都是假的!

    他疯狂的践踏着那些他素日里珍爱的书籍,把怨气都发泄在上面,但是他却越发得觉得不痛快,他可以有无数的借口,他也可以为自己找无数个理由,但那到底是他的儿子啊,血脉相融,筋骨相连的亲生儿子!他突然之间很憎恨命运,如果上天不让他在生死关头有选择的权利,他也不会为了自己的选择而这么难受。他颓在桌底捂头痛哭,哭他无法宣泄的痛苦。

    因赵禄素来为人不错,对下人从不颐指气使,加之年轻俊朗,相貌堂堂是府里无数丫鬟们少女怀春思慕的对象。如今听闻大公子突然死了,府里的丫鬟几乎没有不伤心难过的。老太太的福禄居里,众人都散了,只剩下两个平日里服侍在侧的丫鬟侍奉着。两个丫头红着眼圈应承,不时地背过身去擦眼抹泪。

    赵老太太思量着,本来这府里出了人命大事,小丫头们受惊而哭也属正常,但眼前这两个丫头就太奇怪了,看起来伤心得很,一个劲儿的淌眼抹泪,却又像瞒了她什么似的眼神飘飘忽忽,躲躲藏藏。她们伤心什么?又为什么怕让她知道?难道……她们也和那死掉的奴才有染?老太太寒着脸盘问,两个小丫头却都不敢据实以告,生怕老太太年事太高承受不住。谁知这时候二夫人春岚竟披头散发的闯了进来,尖着嗓子叫道:“你的大孙子死啦,你还不知道吧?”

    赵老太太被突如其来的叫声吓了一跳,抬眼只见春岚披头散发,一身血污,她本憎恶她做出丧门辱德之事,又见她如此一副疯癫相。于是皱眉起身厉呵道:“谁让你进来的?来人!把她给我拉出去!”

    春岚尖笑道:“来人?现在哪还有什么人?你大孙子死拉!人全都到玉涵居去拉!”

    “你疯了么?你说的什么鬼话?给我出去!”

    春岚不退反进,一步步向赵老太太逼近,赵老太太看着她越发癫狂的眼神,不由自主地紧张道:“你……你做什么?你不要过来。”

    春岚贴近老太太跟前,盯着她尖声笑道:“你怕什么?你怕我吃了你?你放心,现在顺儿是赵家唯一的继承人,而你怎么也是我顺儿的祖母至亲,我替他孝顺你还来不及!我只是过来给你报丧的。”说完又指着地上跪着的两个丫鬟道:“她们谁敢告诉你赵禄死了?她们谁敢?她们不敢,她们没胆,她们怕吓死了你担上干系!”

    赵老太太仓惶地看着春岚又看了看地上的两个丫鬟,两个丫鬟神色的确有异,那样子看起来心虚不已,难道禄儿真的有什么不测?因揪住春岚急问道:“禄儿怎么了?你快说禄儿怎么了?”

    “死啦!哈哈哈,他死啦!”春岚尖声笑道:“不信?不信你就去看看,你的好媳妇正在给你大孙子号丧呢。”

    赵老太太捂着胸口再次起身,颤颤巍巍地拄着翠玉雕花拐杖向门口挪去,两个丫鬟跪在地上不跟也不是起身又不敢,正为难着,却见老太太一个趔趄跌倒在地,她们这才惊叫着提裙起身奔了过去。

    春岚站在屋子中间,咬唇狞笑着,闪烁的烛光映在她因兴奋而充血的眼睛上,像是两簇疯狂跃动的火焰。

    赵禄的死令整个儿赵府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伤痛中,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不是几场痛哭所能打发的。老太太从此一病不起,大夫人整天以泪洗面,赵老爷镇日闭门不出。主子们哀伤悲痛,下人们也提不起精神,人丁本就并不兴旺的赵府更加萧索了。

    沁春园外拱门上拴着黄铜大锁,园内只剩下两个丫鬟伺候并监视着春岚的生活起居,小公子赵顺早已被接出去交给三夫人绣娘抚养,如今的沁春园已经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幽禁之地。春岚自从亲眼目睹了萧木的死亡之后,精神就陷入了癫狂的状态,随着时过境迁直到最近几日才开始有所好转,原本癫狂的神情逐渐被哀伤所取代,丫鬟不在跟前的时候还会捂脸哭上一阵子。也许陷入疯狂对于春岚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有许多疯人虽然外表看起来癫狂痴傻,但内心却未必不快活,反倒是正常人因为清醒所以才并不快乐。

    春岚的神志越清醒,她就觉得越痛苦,萧木在世的时候她并不觉得如何,甚至还会觉得萧木爱她爱得过于热切是一种压力,后悔在他身上浪费了一个愿望。但现在萧木不在了,他的好处便逐渐显露出来,她想念他的存在,想念他的胸膛,他的关怀,甚至想念她曾经打骂他时他所表现出的逆来顺受的样子,思念是一张密结的网,紧紧缚住了她,让她透不过气。白天的时候她闲来无事坐在窗前思念萧木,晚上的时候她便不住的梦见萧木惨死的情形,她往往从梦中惊醒,大汗淋漓,汗水和着泪水一齐从她的身上眼里涌出来。她从来不知道她竟会有如此强烈的情感,会思念一个人思念到近乎着魔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