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丰的突然病倒,急坏了满朝文武,也在后宫之中看似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粒小小的石子。
各路嫔妃,无不想借此机会在皇上面前好好表现一番,讨得圣眷恩宠,以后在宫里就好立足。皇后钮祜禄氏衣不解带地陪侍在皇帝身边自不必言,就连正挺着大肚子的那拉氏懿嫔,也拖着沉重的身体,每日坐着软舆前来探视。
皇后为人十分忠厚温和,虽然皇帝平时偏宠懿嫔而冷落了自己,可是作为一个女人而言,她心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吃醋。所担忧者,只不过是皇上沉迷温柔乡中,忘却了自己肩头的责任而已。
现今皇上正在病中,心情自然不好,懿嫔常来看他,于他的病体大有裨益,何况乎跟一个大腹便便的女人,想必也缠绵不到哪里去。于是皇后也就不像寻常那样,只要看见皇帝跟懿嫔一起的时间过长,就搬出祖训来正颜厉色地劝谏,而是对此睁一眼闭一眼,任凭懿嫔陪伴在皇帝左右。
对于兰儿的温柔关切,皇帝是很知情的。他也曾叫她不要再来回奔波,免得动了胎气,可是懿嫔却把头伏在他的胸口,哽咽着说一日不见到皇上,一日就不能安心,这叫他更加感动不已。
为了让兰儿能够时常见到自己,又免除她的路途之苦,咸丰下令把养心殿燕喜堂的西围房收拾出来,摆好全套的帐幔锦被,以备懿嫔在此留宿。
宫里的规矩,无论是再怎么受宠的嫔妃,都不能整夜陪侍皇帝,可是自从咸丰专宠兰儿以来,这规矩早已经名存实亡,甚至于皇帝都在储秀宫中过了好几夜,养心殿旁专设寝房,也不算什么太稀奇的事情了。
但是这一举动,在嫔妃之中却引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议论,特别是与懿嫔几乎同时进宫的丽贵人,心里更是忿忿不平。论年貌,论姿色,哪一样自己不是与那拉氏不相上下?只不过是她撞上了狗屎运,给皇帝瞧中,怀了龙胎,就平步青云,直封起懿嫔来,自己苦捱二载,却还与入宫的时候一样,只是一个小小贵人,不但久不蒙天子恩幸,在宫中更没有半点势力,说句不好听的,皇上身子素来就弱不禁风,若是就此千秋万岁了,自己还不苦守冷宫过完下半世?
越想越是害怕,丽贵人觉得,不能再这么坐看下去了。眼瞧着懿嫔的孩子就要出世,到时候若生个格格也就罢了,倘使当真生下个贝勒,后宫三千,都要给她逼得过不下去了。
怀着这种心思,丽贵人去找到了同样是前年入宫,但是封号比自己高了一头的云嫔,两人关起门来说上了悄悄话。
云嫔这头也正打着主意,与丽贵人三言两语,一拍即合,异口同声地痛骂起那拉氏来。丽贵人撇着嘴道:“姐姐你不知道,就皇上欠安这两日,那狐臊子一趟一趟挺着个大肚子朝养心殿里钻,终于把皇上给磨得软了,叫她在养心殿里留宿了呢。”
云嫔重重叹了一口气,道:“祖宗的法度,都给这狐臊子败坏光了,皇后也不下手管教管教!”
丽贵人不以为然地道:“人家有皇上在后头给撑腰,皇后也拿她没法子呢。瞧这不是连吭都没吭一声,由得皇上胡闹去了么?”
偷眼瞟了瞟云嫔,忽又婉声道:“妹子自己姿色不如人,温柔体贴不如人,给皇上冷落,原是活该的。可是象姐姐这般贤良淑德的女子,凭什么叫那个狐媚女人骑在头上吆五喝六地欺负?”深深叹了口气,掏出帕子来抹着眼角道:“做妹子的真替姐姐不值!”
云嫔原就厌那拉氏夺了自己之宠,把她恨入骨髓,哪里禁得住丽贵人这一番挑拨?一腔苦水,刹时间全倒出来,两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恨不得就用两张嘴巴,把懿嫔咒死了去。
丽贵人恨恨地道:“老天开眼,叫那贱人的孽种生下来便一命呜呼,省得留在世上跟她娘一起害人!”
云嫔吓了一跳,急忙掩住她口,瞧瞧周围并无闲人,这才放下心来,拍着胸口道:“哎哟,妹妹真太不小心了,那狐狸精虽然自己下贱,可是肚子里怀的却是皇上的龙种,怎么敢这样说话?”不觉抚着自己肚皮,幽幽叹道:“唉,也只怪自己不争气,初入宫时虽然数蒙临幸,却没能落下龙胎,后来……后来皇上的一颗心,可就全在那贱人身上去了。”
丽贵人疑惑道:“懿嫔就是再有狐媚手段,毕竟是身怀有孕的人,难道……”脸颊微微一红,道:“难道还能夜夜陪伴君王不成?”
云嫔一撇嘴,鄙夷道:“那妖女,一心只要皇上黏在她身边不舍得离开,把自个儿身边的丫头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去勾引皇上。照我瞧啊,皇上这次的病,说不准就是给她弄得败了身子,才会作下的呢。”
丽贵人灵机一动,两眼骨碌碌转了几转,忽然诡笑道:“姐姐,这美人计,那狐狸精用得,莫非咱们便用不得么?”
说着伏在云嫔耳畔,窃窃私语了半天。云嫔一面听,眼神就炯炯发亮起来,散发出一种叫人害怕的光。<!---文章内容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