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贵人几乎瘫了似的靠在床头上,好一阵子才知道问:“小喜子,皇上他,还没下朝吗?”
“回娘娘,皇上去云舒殿了。”小喜子毕竟人还小,历经的又少,郭贵人又是他干爹要求关照的嫔妃,因此对皇上的做法有些不满,可又不能直言说出,他这一刻跑过来,其实也是出于对郭贵人的同情。皇上让他去少府,他却顺路过来看郭贵人。
“皇上他,她知道我,我……”郭贵人说不下去了。
“回娘娘,皇上知道。皇上让您好生休养。”小喜子的后一句是他自己编造的。皇上如果真有那么一句,也算有点夫妻情分了。可是皇上愣是连这样一句话都没有施舍。小喜子这样说出来,是看郭贵人可怜,以此来安慰安慰她。
果真,这一句谎言让郭贵人凄凉的心感到了一星儿暖意。
皇上他还没忘掉我,他还知道心疼我。他一定是因为我刚刚小产了,身体孱弱不忍看我,才没有来的!郭贵人自我安慰。
“小喜子,皇上还说什么来着?”郭贵人感觉身上有了些劲。
小喜子四下看了看,见没有宫女在身边,这才走近郭贵人,低声道:“皇上说,让少府一定把娘娘小产的原因弄清楚。”
听了这句话,郭贵人就觉得浑身一热,两行泪顺着面颊滑进嘴里。
皇上果真心里还有我,他只不过是一时对新来的采女感到新奇而已,等新鲜头一过,一定还会回到我身边的。
“小喜子,你去,一定要侍候好皇上。”郭贵人激动地说。
小喜子转身离去,刚到门口,遇到了邓皇后。小喜子急忙跪拜,邓皇后看了看他,心说,他不守在皇上身边,一个人跑这来干什么?难道会是皇上让他过来传什么私话的吗?还是皇上现在就在里面?
“小喜子,本宫听说贵人小产了,过来看看她。你怎么不守在皇上身边,一个人跑到了这里?”邓皇后试探道。
“回皇后娘娘,奴才是替皇上过来瞧瞧郭贵人的。”小喜子谎言。
替皇上过来瞧瞧?这么说,皇上没在这合欢殿?哼,郭贵人,没想到你也有这么一天?田圣,做得好,果真就把皇上的心给拴住了。本宫一定会重赏你的。
毁掉郭贵人肚里的孩子,让她从此失去了皇上的宠幸。这是邓皇后的目的。现在这两项都已经成了铁定的事实,邓皇后自然是喜不自胜。
这邓皇后怎么就如此痛恨郭贵人,为达到目的,竟然把田圣推出,她就不怕自己也从此失宠吗?
其实,邓皇后早就失宠,从郭贵人被封为贵人的那一刻起,皇上的整个心就扔在了这合欢殿。因为她是皇后,皇上又不能不给她面子,所以即便来她寝宫,那也是人在她身上,心在郭贵人那里。
女人本身就是感性动物,尤其在这男女感情上,特敏感。想当初皇上每天都黏在她身上,那叫一个绝幸。但自打郭贵人入宫,皇上十天半月才过来列行一次夫妻公事。从那一刻起,她就恨郭贵人,恨到了骨头里。
邓皇后恨她,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郭贵人跟她同龄。老牛都喜欢吃嫩草,何况是有几千个老婆的皇帝。可是,郭贵人她不是嫩草。皇上热她郭贵人而冷她邓皇后,这不正常。一个贵人超越她一个皇后,于情于理都不容许。
田圣就不同了,豆蔻年华,嫩的一掐一股水,又长得花容月貌天姿国色,古灵精怪,甭说皇上见了,她皇后看着都忍不住想亲她一口,摸她一下。既然在皇上眼里没有了色相和兴趣,倒不如为他物色猎物,以此换来他的信任。做皇后不只是能霸住他的身体,更重要的是霸主宫廷里的权利。色相没了,那就要权利,牢牢攥住手中的权利,这是她这个皇后的真正目的。
田圣年幼,尚不懂得权利的重要,但郭贵人就完全不同了。她不仅独揽皇上,连皇上身边的几个大宦官她也独揽了。尤其那个侯览,明目张胆就敢守着宫女进入她的的寝宫。她几次劝告皇上提防着他身边的几个宦官,可是皇帝不但不听,还说她是与郭贵人争风吃醋,有意挖她的墙根。
郭贵人小产了,皇上竟然连过来瞧一眼都不肯,足见这郭贵人在皇上眼里已经到了什么地步。
邓皇后不屑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喜子:“去,好生侍候皇上。”
小喜子拿眼角偷偷瞄了邓皇后几眼,这才低头离开。
“妹妹这是怎么了,昨儿个姐姐刚来看过你,怎么今儿个就小产了?”邓皇后一进殿就惊讶地大声嚷嚷。
“托姐姐的洪福。妹妹现在很好了。能吃饭也能喝水了。”郭贵人瞟她一眼。心说,你这条毒蛇,我就看你还能耍出什么高招。不要以为你是皇后,这宫里你就可以一手遮天了。不要忘了你上面还有个皇帝,他要是不高兴了,我郭贵人没有好日子过,恐怕你的永乐宫也得腾出来给别人!
“是嘛,姐姐没想到自己还有这种通天的本领呢。来一次能让妹妹解除痛苦,那姐姐以后就常过来走走,这样妹妹可不就什么灾难痛苦都没有了吗?”邓皇后岂能不明白郭贵人的意思,于是冷笑一声,顺着说道。
“那我可就先谢谢姐姐了。只怕是妹妹的灾难痛苦没有了,姐姐的灾难痛苦却续上了。”郭贵人也冷然一笑。
“姐姐不怕,只要妹妹幸福了,姐姐就是吃点儿苦也值了。”邓皇后的鼻翼迅速旋过一种不屑。
“是嘛。那妹妹真是感激不尽了。妹妹就是到了那间,也会求阎王爷把姐姐收过去陪妹妹。”郭贵人直言不讳。
“阎王爷要是真听妹妹的。我这个姐姐当然巴不得呢。”邓皇后恨恨地白了郭贵人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弄和狰狞。心说,这郭贵人说话怎么如此硬?莫非皇上那里给她吃了定心丸了?兴许可能。哦,不是可能,是一定。邓皇后想到小喜子刚才行色匆匆的样子,忽然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妙。不行,一定要阻止皇上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