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笼罩,电闪雷鸣,鹑火星的诅咒即将降临,祭坛上的冰蓝色圣火中出现了诡异的红色。
月痕捂住剧颤的胸口,心脏好似要蹿出胸膛,她望向天际,红网斑驳,瞬间,想起曾经在地狱法庭里听到的话。
就在她将神杖高举指向苍穹的一刹那,“轰”地一声巨响,仿佛天上陨石坠入大地方圆万里山川河流崩塌。
天地间霎时被红光笼罩,死亡的气息暗流一般滋润着每一个角落。
黯淡的十二宫祭坛上一片死寂,周围的一草一木仿佛定格住了一般,天地间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赤凤宫的驿宫内,月痕闭目仰躺在床上,刚才的光实在太强烈,连她的眼睛也被灼伤了,幸而治疗及时,否则就要永远瞎掉了。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是水晶珠帘清脆而杂乱的碰撞声。
“月痕。”凤萧然急冲冲地进来,身上银袍还未换下,满脸焦切:“刚才听燕晨燕晚说你占卜受伤了,你怎么总是让我……”
“担心”两个字还未出口就被不解风情的月痕生生打断了,“宫主。”
凤萧然一愣,轻轻叹道:“有什么结果吗?”
“鹑火星降世,江湖上必定有一场劫杀,而这场劫杀必定与一件东西有关。”
“什么东西?”
“火氏信仰之物——血莲。”
凤萧然一惊,火氏被灭族之后,血莲早已被当做妖物连根拔起,现在别说是血莲,就是莲花也极少见到了,怎么可能掀起风浪?
“宫主放心,这场风浪至少要等到十年后才会掀起,暂时还不会危及到赤凤和其他十一宫。”
凤萧然听后稍稍放了心,“那就好,这段时间你就在此处好好静养吧,外面的活动我会安排其他人代替你的。”
“月痕谢过宫主。”
凤萧然起身,幽幽叹气,“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行至门口,突然又转身道:“你临走时匆忙,忘记带上赤珠了,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用就带过来了。”
月痕侧目,见床边柜台上多出一串赤红色的珠子,隔了一段距离都能感受到从它身上发出的奇异的暖流。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上时就戴着的,一直没有离身过,她喜欢那股暖流,那会让她感受到亲人的关怀和家的温暖。
月痕眯着眼,有些疲倦,许久,当她睁开时,刚才对上一双眼睛,身体好似触电一般弹了一下,这么个大活人突然出现在房里,自己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是你。”那双眼睛的主人墨发黑袍,目光狂肆,危险地打量着自己,正是玄木宫祭司长玄澈!
竟然能够在她眼皮子底下隐匿气息这么久,纵使是对手,月痕也不得不赞叹!
“生于血莲之中,死于大火之夜,赤珠护体,鹑火哀歌,涅槃重生,遂得通灵之性。”玄澈微笑着得出结论,“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这次鹑火星的降临与你有关吧,火月痕。”
玄澈的眼睛就像一潭清澈无比的泉水,一望到底,却又似无色的剧毒,一针见血。
月痕望着他的眼睛,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笑意。这个人她之前略有耳闻,只知道他是十二宫中唯一一位达到土星级别的祭司。
高级祭司的法力按照五行中的金、木、水、火、土分为五个等级,一般祭司只要达到木星级别就可以进入十二宫,水、火、级别的可被推选为各宫的祭司长。
想到自己苦练多年也才勉强到达火星巅峰,还是借助大学里的一些天文知识速成的,想要再向上修炼已经非常困难。而这家伙的天赋着实让人嫉妒,想到进城时的狂妄之态,看来他确实有狂妄的资本。
“不愧是玄木宫的祭司长,十二宫最强大的先知者,不过,在诅咒降临之后的预测,祭司长大人不会觉得有些晚了吗?”月痕抬眸,一双眼睛如暗夜中的星辰,闪耀着睿智的光芒。
“你这算是在嘲笑我么?”这个女人就不怕他会杀了她,就凭她火氏遗孤的身份,若是传出去,江湖上不知有多少人会来取她性命。笨女人傻女人他见得多了,然而作为先知者的她怎么会不懂得自保?
月痕明白眼前这个人只要稍稍一抬手就能置自己于死地,而且没有人会追究他的责任,赤凤不会,十二宫更加不会。
“嘲笑?祭司长大人未免也太看得起月痕了。”话音未落,一把雪亮的长剑已经架上月痕颈项,剑背上折射出一双狂妄邪肆的眼睛,“为江湖除去一颗祸星也未必不是件好事。”带着血腥味的话从他扬起的唇角慢悠悠地飘出,冷意骇人。
迎上他狂妄的目光,月痕知道自己在他眼里不过一介蝼蚁,他甚至不屑碾死她,不然刚才她睡着那会儿,他早就可以结果了她,由此看来,他此次来找自己一定有其它目的,便直截了当地道:“有话请直说,杀了我对你有好处么?”
一抹笑意从嘴角荡开,利刃在白皙的皓颈上带出一串血珠,“我很好奇。”
“好奇什么?”
“为什么所有人都死了,你却能安然无恙活到现在?还有凤萧然那个废物能混到今天这个地步,这一切都让人匪夷所思。”
月痕听后,轻轻一笑,“这世上竟然还有你不知道的东西,不过有些事就算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你我都是通灵之人,应该相信万物轮回中有异数的存在。”
月痕暗笑,这个玄澈就算再厉害也不会想到她已经从鬼门关里走过一遭了,这个惊天秘密还是不要拿出来吓人的好。
清潭中漾起一丝惊异的波纹,旋即了然一笑,完全没有因为月痕的回避而发怒,反而还有些欣赏,“异数的存在是必然,就连制定游戏规则的造物主都无法控制。太阳升起,然后落下,星光闪耀,然后幻灭,宇宙中的星辰看上去都在既定的轨道上生生不息地运转,可是它们每年都会产生微小的偏差,这种偏差是不会随任何人的意志而改变的。”
“是啊,但是比起整个自然、宇宙,异数不过是沧海之水,恒河之沙,是微不足道的存在,它所能改变的也不过是一瞬间,而生命的光芒是永恒不息的。”
“世间万物,花开花落,生死爱恨,不过刹那芳华。山间泉水流过,大漠风沙吹过,无数个短暂的瞬间,它们终将回归永恒。”
“可惜我们不是神,无法看到这样永恒璀璨的光芒。”
“我们就好比流星,它的光芒虽然短促,但是当它出现的一瞬间,就算是永恒不变的星座,也夺不去它的光辉。”
透过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月痕仿佛看到了苍茫大地之上覆满了粉色花瓣,风一吹,纷纷扬扬,满天满地都是。
透过那双暗夜星辰般的眸子,玄澈仿佛看到了星辰在天地之间轰然破碎,光明与黑暗在对撞中重生。整个世界灰飞烟灭。而那个黑袍女子傲然立于天地之间,笑容依旧。
两人相视一笑,竟然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玄澈当即一掌落于月痕肩头:朗声笑道,“今天我可长见识了,小丫头如此聪慧过人也无怪乎赤凤会一夜崛起!”语气依旧猖狂,却充满了浓浓的欣赏之意,月痕惊讶于这般狂妄自大的人竟然会丝毫不吝惜对别人的赞赏,想起他进城时的目中无人,刚才那些话纯属想杀杀他的威风,没想到不仅没让他气恼,还博得了好感。
“祭司长大人过奖了。”状似谦虚却厚脸皮地一笑,大学里背烂的理论随便整合一下竟然把十二宫最伟大的祭司忽悠的团团转。
刚开始剑拔弩张的气氛在不知不觉中缓和下来。月痕突然感到在某些高人面前胡吹一把是件很爽的事情。这些年她一直活在仇恨的阴影中,只想着怎样让自己占卜的能力变强,忽视了与人交流,更不会有人如此同她交心。
凤萧然虽然对她关心在意,却不是倾诉的对象。或许她的几句鼓励会让他没日没夜地疯狂练武,但是他永远不会明白她所想。
所谓天下之大,知己难逢,也无非是想找个说话的人。
“祭司长大人。”门外不合时宜地响起敲门声,两名侍卫一下子破门而入,四下里望了望道:“属下看到有条人影闯入进来,唯恐祭司长大人有任何闪失。”
月痕余光一扫身旁,早已没人,故作惊讶地道:“人影?我一直待在这里,并没有看到什么人。”
“既然如此,那属下再去其他地方搜,祭司长大人打扰了。”侍卫刚要转身,无意间看到月痕颈项上的血痕,惊诧道:“您的颈上?”
“哦,那个是我刚才不小心抓破的。”月痕一本正经地道:“还不快去搜,刺客都要逃走了。”
“是!”侍卫不及多想便转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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