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中,罗亦安听到身边传来一阵淅淅嗦嗦的声音,他睁开眼睛,看到安鲁正背起背包,向门外走。
“我昏迷了多久?”罗亦安脱口而出。奇怪的是,他发现自己的嗓音很清晰。
“上帝,你醒了”,安鲁低呼,他放下了背包,回答说:“你昏迷了两天,我们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丽茜决定如果今天你再不醒,我们就动身下山。”
“他们怎么样了?”罗亦安问。
“很不好,罗兰已经爬不起来,丽茜还在尽力坚持,土著人找了两副担架准备抬他们下山。你醒来的事,要告诉他们吗?”
“不,叫土著人再做一副担架,把我也抬下山。”
“恐怕你走不了”,安鲁说:“你看看自己成什么样了,你现在浑身发青,比蓝血人还像蓝血人。土著人来了几次,他们要抬你走,可被我们拦住了。
他们说什么,我们完全听不懂,又没法交流,等到罗兰病倒后,他们才做了副担架,示意要抬我们下山却没说怎么安置你。我认为他们是想把你安置在墓地里。”
罗亦安不怪安鲁的绝情。按照佣兵规则,他们会尽力求助同伴;但当同伴拖累了整个队伍时,他们会给那人一把抢,枪里装上一颗子弹。然后取走那个人的随身物品继续前进。
事后,他们会把那人地随身物品寄给其家人,转达这一噩耗,并极尽哀思,却从不觉得有何歉疚。
这就是佣兵世界,这就是物尽天择的自然法则。
罗亦安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胳膊,果然。自己的皮肤透露出一种诡异的青色。他知道,这是体内的淤血逐渐排出体外。这说明他恢复正常了。
“我的东西呢?”罗亦安问。
“那两个匣子,我猜它们来自那片金属残骸。两天里,丽茜只是在远处拍摄了一下那个东西,却没有机会靠近。我认为,我不适合带走那两个匣子,它现在正在你地床头。”
“帮我拿一下。”
安鲁从床头罗亦安的背包中取出两个匣子。罗亦安打开那个木匣——多功能工具刀还在那儿。他取出工具刀,随手递给安鲁。
“这东西归你。它很锋利,你会用地着。”说罢,罗亦安去过一张纸,在纸上随手画了几个符号。
那是蓝血人的文字,它的意思是说:“神使已经出发,抬我下山。”
将纸条装入木匣中,罗亦安递给安鲁:“什么也别说,直接交给他们的酋长。”
安鲁出门。过了一会儿,他带着四名蓝血人扛着一副担架出现在门边。罗亦安假做昏迷,任蓝血人将自己抬上担架,随身的行李也被蓝血人抗在了肩上。
这么高的海拔对蓝血人似乎毫无影响,他们大气不喘,迈着均匀的步伐。抬着罗亦安走出了房门。
安鲁跟在后面,凑近罗亦安地头部,低声说:“丽茜知道你醒来很高兴,但她也躺倒了。她的身体使她无法过来看望你。”
罗亦安“哼”了一声,声音微弱得像是无意识的呓语。
三副担架凑在一起,罗兰从担架上抬起头来,气喘吁吁的说:“没想到啊,身体最强壮的罗恩第一个倒在山上,我还以为……”
罗兰说到一半儿,已气喘吁吁的说不下去。他干笑了几声。再度陷入昏沉。
罗亦安听着这话格外耳熟,想了半天。才想起一句类似的话,陈佩斯在小品中说:“没想到啊,没想到啊,你老茂也有叛变的那一天。”
有蓝血人帮助,下山地路程几乎是在摇晃中度过。看得出,蓝血人对罗亦安非常尊重,丽茜与罗兰的担架只有四个人来回抬着,而罗亦安的担架前后有十数人照顾。
蓝血人还派出一支长长的队伍,扛着罗亦安需要的所有鼠皮。罗亦安本想让蓝血人做做样子,随便扛一包下来,反正那个智脑打算搬空蓝血人营地,再加几包鼠皮也不算什么。可没想到,蓝血人那么实在,他们坚持把罗亦安所需要的全部鼠皮扛下了山。
下山那容易,上山难。在蓝血人地帮助下,探险队没用几天就抵达了前进基地。他们抵达时,罗亦安还在装睡,奥莉娅的一声尖叫吵醒了他。
“上帝,罗杰,你怎么了?”
罗亦安勉强睁开眼睛,强笑说:“薇薇,没事,我受了点小伤。”
这是罗亦安下山来第一次开口说话,他对医生亲热地称呼让丽茜与罗兰齐齐侧目,而奥莉娅的回答更让他们眼珠子掉到地上。
“上帝,这世界谁能杀得了你。”话刚出口,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奥莉娅止住了话头,手脚麻利的取出听诊器等医疗器械,为罗亦安检查身体。
“咳咳,奥莉娅你应该先为我们的雇主检查。”
奥莉娅愣了一下,看着罗亦安,两人经过一阵眼神交流。奥莉娅听话的走向了丽茜与罗兰。
此时,留守的斯蒂尔疲惫的坐到罗亦安身边,喘着气说:“啊,连你也躺倒了,这几天,老搬运货物,我也很想躺倒。”
罗亦安没理斯蒂尔,乘这工夫,他仰头打量这个前进营地。现在,这座前进营地已经变成了一个大空降场,山石间。雪地里散乱的扔着许多降落伞包,那是给蓝血人交易地食品。他招手唤过一名蓝血人,有气无力地说:“神使已经抵达你们营地,你们地部落正在回归。我建议你,只带上回去的食品,立刻轻装返回,否则……”
蓝血人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将罗亦安的话转述给其余人。
在斯蒂尔的帮助下,他们撬开一个降落伞箱。取走了部分食品,立刻有序的踏上回家地路,临走时,他们依次向罗亦安行礼。
“他们都走了,我们怎么下山?”丽茜有气无力的质问。
“没关系”,奥莉娅收起了听诊器:“你们好像遭受了一次强X光,体内大量地血红细胞丧失。身体一时不适应这种状况,所以才感到疲惫。
幸好,登山前你们补充了大量的血红蛋白,所以这种现象对你们的身体没有损害,我只需要再给你们注射一包血蛋白,你们立即就可恢复。”
安慰完丽茜,奥莉娅来到罗亦安身边为他检查身体。此时,罗亦安似乎为丢弃色心。手扶上了奥莉娅的大腿,又敲又摸又拧。
丽茜只望了一眼,立刻羞涩的转过脸去,斜眼看看身边的罗兰,他好像没看见罗亦安在干什么,而安鲁的表情如一潭死水。他迈前几步,用粗壮地身体挡住了丽茜与罗兰的视线。
斯蒂尔吹起了口哨,这口哨里却没有yin秽的味道,但它实在难听,忽高忽低的不成强调。
实际上,罗亦安放在奥莉娅大腿上的那只手敲击的是无线电码,他在向奥莉娅通报山上的情况。斯蒂尔吹的口哨也是一种电码,它将罗亦安地手语用数字编码出来,唱给背对着罗亦安的安鲁听。
这些人在相互交流情况,唯独将丽茜与罗兰蒙在了鼓里。
山下的情况是。塞纳博士死了。当地政府军开进了村子,正在四处“追击”游击队员。而受这次袭击的影响。考察队里,大部分人员都已经解散。露丝受了重伤,菲波尔护送她回国,两人日久生情,据说,已传出了订婚的消息。
这也算是有得有失吧。
几个佣兵交流完毕,奥莉娅收起了听诊器,一脸焦灼:“糟糕,罗恩的情况很糟糕,他好像受了重击,内脏重伤,导致内出血严重。奇怪地是,他体内好像有一种东西正在修复细胞。”
按照沟通好的剧本,安鲁时时插嘴:“我们在山上吃了一种食物,罗恩昏迷前,曾猜测,这种食物可以修补强辐射对细胞造成的损害。”
奥莉娅看了丽茜与罗兰一眼,好奇地说:“强辐射?怪不得,你们体内大量的红细胞死亡,可你们的心跳、脉搏、血压等。完全正常,我还要作个检查,以确定你们的状况。”
奥莉娅的话彻底去除了丽茜的心病,她顿时觉得神清气爽,随即,在山上经历的一些疑问浮上她心头。她直截了当的询问:“罗恩看你地情形,好像被十头大象践踏过。我们只是一夜不见,你怎么成了那般模样。”
罗亦安顺水推舟,胡编乱造说:“武士,蓝血人有一群武士守卫着那个飞船残骸,天亮时,我曾想接近那片残骸,结果遭到了武士地攻击。我逃出了他们的围捕,好不容易返回自己地房间,随后,我就什么事也不记得了。”
罗兰懂了:“怪不得,我们当中最强壮的你,怎么会突然倒下。说说看,那些武士有多厉害?”
奥莉娅截断了大家的对话,她向担架上的罗兰与丽茜说:“我给你们两位补充一点血浆,但不敢太多,我担心你们体内还有辐射危害,过多的血蛋白会稀释了你们体内的修补因子。
我建议你们稍恢复体力就立刻下山,山下的大医院里有完善的设备,到了那里,我给你们做个全面的检查。”
奥莉娅顿了顿,看看罗亦安又说:“罗恩的情况比较糟糕,他体内的淤血正在逐渐淅出,过快的下降海拔高度会导致他的体内压失衡,所以,他必须待在这儿,休养一段时间,然后缓缓下降高度。
这样吧,我陪你们下山,斯蒂尔留在这里照顾罗恩,等我们抵达奇诺利维斯村后,让安鲁带着村民来抬罗恩,我则陪你们直接去医院……我们最好直接飞美国,那里的医院设备较完善。”
没有过多的废话,也没有太多的谦让,商量好后续行动后,众人马上行动起来。
等下山队员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后,罗亦安一跃而起,一把拎起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掏出了滑翔翼。
斯蒂尔看着罗亦安忙碌,关心地问:“你确信你的身体没问题?”
罗亦安展开了滑翔翼,伸出指头测了测风向,回答:“我有急事,必须赶快离开。安鲁带村民来后,你们立刻翻过这座山,前往亚马逊河流域,那里有人接应你们,至于奥莉娅,她会完成后即工作。”
斯蒂尔点点头,打量着这个废弃的营地:“这里食物足够,枪械弹药充足,我守在这里等安鲁返回,完全没有问题。”
罗亦安不再罗嗦,他背起背包,撑起滑翔翼,紧跑几步,轻轻一跃飞翔而去。
群山之中,黑夜来得早,大山过早的遮住了阳光,罗亦安贴着山梁飞了片刻,天空中已灰蒙蒙一片,他全力伸展开身体,让滑翔翼借助风势飞得更高更快。
罗亦安之所以这么心急,是因为奥莉娅刚刚传来信息,推迟了数次的秘族选举大会即将召开。为此,秘族要求他立刻赶至塞丘拉海岸,有潜艇接他去参加大会。
而这位奥莉娅大夫就是薇薇安的掩饰身份之一。安鲁、斯蒂尔甚至向导强尼戈亚都是薇薇安佣兵组织中的成员。
丽茜他们抵达奇诺利维斯村时,由塞纳博士掀起的喧嚣已经平息,村落里大部分探险队员已经回家。唯有向导强尼戈亚还待在村里,等待队员返回。
原先聚集在小村里的电视台人员,现在也由于游击队的袭击大部分撤回了家,唯有美国国家地理频道凭借着自己财大气粗,雇佣了数十名佣兵保护,还在小村落坚持。
丽茜不愧是塞纳博士的侄女,在追求荣誉上他们两人几乎一模一样。一见电视台人员仍在,她立刻宣布自己发现了本世界最伟大的发现。
当丽茜撑在病床上,喋喋不休的向电视台人员描述了她所见到的一切时,整个世界轰动了,电视台人员耐心地听完丽茜的神奇故事后,请丽茜展示她拍摄的画面,丽茜欣然从命。
摄像机打开了,图像一片雪花,丽茜震惊了,她翻出了所有的录像带,却发现,没有一个录像带上有图像。
“怎么回事?”丽茜面色苍白的自语:“我发誓,绝没有人碰过我的录像带。”
“是的”,罗兰作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