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语把人参汤端到云翔面前。“趁热喝吧,消消气,反正刚才是骂我而不是骂你。”因为她一句欠抽的话,矛头顿时从两兄弟分管财产和是兄弟是仇人的话题上转移到“天虹你变了”和“你敢骂我老婆”上来,云翔要不是有纪总管和天尧拉着,早飞脚而上。
展祖望看着一团糟,大怒:“云翔,你疯了吗,你再闹下去我就把所有财产都交给云飞。”
品慧一边拉着儿子,一边哭喊道:“云翔呐,你别闹了,你明知道老爷现在心里只有老大。你老婆也不是名门小姐,不会做事,天虹啊,你就是嘴笨不会讨人喜欢,好心拉架却做坏事。”她拍着腿继续哭,“天不怪,地不怪,要怪就怪你娘我不是出身名门,我们母子才会给人这样看不起……”
一团糟,等嘉语好不容易脱身时,云翔看到她眼里明晃晃的劫后余生,嘉语也看到他眼中亦同的情感。云翔接过人参汤,并没有用,反而对她说:“坐下,我喂你。”
在嘉语惊讶的眼神中,云翔体贴的舀起一勺人参汤,轻轻吹了吹,送到嘉语嘴边。“刚才辛苦你了,很该补补。云飞那家伙我见到他就想揍他,也不是现在才有的,你着急上火干什么,结果被爹骂。”当爹的骂自个的老婆云翔能忍,长辈骂小辈不用解释,但云飞一副“你堕落了”的样子对着嘉语,就不行了。抛开身份问题,要是自己的老婆跟以前一个样,你展云飞想干什么?后面拖着一个有夫之妇的“小影子”,你是找死呢?还是活腻了?
“不说那事了。云翔,云飞接管钱庄不是件小事,别的不说,他现在最在意的莫过萧家,萧老头刚刚受了伤,人还在医院躺着,云飞不往里面撒钱是不可能的,不过人受伤他也有责任,赔些医药费应该的,我怕的是,他会赔给萧家一个‘寄傲山庄’……”
“他做梦,‘寄傲山庄’?哼。”云翔一听就来气,“我就不信爹能由着他胡来。”
“他可以背着爹胡来,等他事情都做出来,爹说不定又被他那一套言辞感动了——你别怪我眼里没尊长,但每次不都这样。”嘉语看云翔脸色变得不太好,一只手搭在他肩上,语调温柔,“你难过不甘这么多年,又付出了那么多,本该是有回报的时候,可是现在这情形难免让你寒心。现在我也不多说,只是告诉你,我会尽我所能帮着你,你别太在意那些事,要是熬不过这一关,你可就前功尽弃,云翔,咱们还有娘啊,还有的我们的未来,我们还要有孩子,不可以大意失荆州的。”渴望父母关爱是人之常情,尤其是被父母忽视的孩子,会把父母的肯定当做唯一能够承认其价值的存在,嘉语知道三言两语很难改变云翔对父爱的渴望,只好激发他另一个层面。
云翔叹了口气,握住她放在肩头的手,道:“你说的我都懂,只是……我们得在那伪君子败了家前把局势转回来,我往里面扔上八百一千让他折腾,我就不信爹看着展家的钱白送人,整个桐城都在看展家的笑话的时候,还能偏向他。”除非爹彻底不要这个家了,如果真是那样,他一定要带着母亲老婆,离开这个家。这个念头一起,云翔吓了一跳,他怎么跟那个伪君子一样放弃这个家。不过,这个念头让云翔有些着迷,离开桐城向外发展是他的梦想,但这个梦想的根源还是在桐城,目的是把桐城的展家发展的更辉煌,而这个念头,却是要自己建立一个新的展家。
嘉语注意到他的脸色有些变化,有点奇怪,但这不是她现在要说的,她压低声音,对云翔说:“云飞偶遇的清纯脱俗的姑娘,现在应该出现了,还有,大娘恐怕要在云飞房里放个人了。”男人手里有了钱,当然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云飞最想做的事,莫过给予萧家一切,嗯,现在加上一条,让自己曾经偶遇的女子真正认识自己。男人把钱花在女人生上并不奇怪,关键是怎么花,展祖望未必乐意云飞那个花法——前提是千万别让他被“感动”了去。儿子迷恋唱曲儿,做母亲的自然不会同意,往儿子屋里放人是常有的事,放到现代社会,当娘的发现儿子和坐台小姐纠缠不清的时候,十之会给儿子介绍好女孩,就是押也得要儿子去相亲。梦娴难保会有这样的念头,甚至会让云飞再娶,就算她没想到往屋里放人,禁不住云飞身边伺候的丫头上赶着想做小妾的。嘉语不是百分百心善的人,所以不打算和那个丫头讲讲男女平等、一夫一妻之类的话题。
家里一个做妾的到底过的什么样的日子难道没有眼睛看吗?既然不开眼爱折腾就去闹云飞吧。
云翔自然清楚云飞高调的爱情论,也清楚云飞曾经找寻过自己邂逅的美丽女子。伪君子,不是讲究“真爱”吗,没事你找良家女子干什么,不是正和非良家女子打情骂俏?因为对萧家的不好印象,萧家姐妹早被他归入非良家女子的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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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飞的确很想再次遇到他邂逅的女子,那身莲白,纤巧容貌,淡淡的凌然,不卑不亢的态度,都让他无法忘怀。就在这个时候,他在待月楼遇到另一个美好的女子——雨凤,雨凤也是个美丽、温柔、自尊的女子,她能够让他忘记那个不知姓名的女子,而有的时候,他感觉这两个女子的形象合二为一。
他现在很苦恼,雨凤的父亲受了伤,他想借此机会让雨凤离开待月楼,但是雨凤拒绝了。“慕白,我不能够接受,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但是你的好意让我和我家人的自尊受到伤害,我可以赚钱给我爹做伤药,金大姐也给了我一些钱做医疗费,所以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雨凤,你怎么可以把我的好意当做伤害,诚然我的方式有些不对,但是我的心意希望你能真正的明白,我不希望像你这样好的姑娘再呆在那种地方,再去痛苦的面对那些客人。雨凤,我希望我能够给你一个新的‘寄傲山庄’,我……你不知道,我有多少歉意包含在里面。”
“慕白,我爹受伤的事,不能怪你,你是一片好心,你不需要那么多的歉意。但是我不能依靠你再获得一个‘寄傲山庄’,寄傲山庄已经没有了,我的天堂已经消失了,再不会有。”
“不,你误会了,我对你的歉意,不仅仅是萧伯父受伤,还有其他,我必须还你一个‘寄傲山庄’,不然,我的歉意和愧疚会吞噬我的。”云飞不知怎么开口,寄傲山庄是云翔夺走的,还有天虹推波助澜,又是展家的一场罪孽。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有那么多歉意,你完全没有必要。失去我的天堂,是因为我们欠了太多的债无法偿还,我们家的每个人,都不能容忍被人说成故意不还债,也不能向展家的二少爷、二少奶奶承认,我们就是靠人施舍过日。”雨凤想起那天的情景,双目微润。
云翔、天虹,天啊,他们给雨凤,给萧家带来多大的伤害,他们怎么可以这样,一点歉意都没有,就为了一个纺织厂。他似乎忘了一件事,纺织厂的事是他先提出,云翔想争一口气,把这个提议实现了。
云飞感觉到压抑,这个家越发让他不能容忍。他很抑郁,萧老头在他的提议下,住进了医院,本来萧老头为了省些钱想住在家中,但雨凤雨鹃都担心他年事已高不能疏忽,又有云飞相助,硬是劝他进了医院,所以云飞见雨凤是在医院里,本来医院的环境就容易让人心情压抑,现在他的心情更糟,他想弥补萧家,想偿还展家欠下的“债”。
云飞和雨凤告别,漫无目的在医院里走着。他现在掌管了钱庄,手里有了钱,但是展祖望对他立了规矩:要用钱必须先告知他一声,让他不是那么方便。不过他想,也许可以在爹知道之前拿到钱,他相信爹在明白他所有的苦心后,会理解他。
他一边想一边走,一不小心撞到一个人身上。
“呀。”那人短促的低呼一声,唤回云飞飘远的神志。
“对不起……是你,姑娘。”云飞没想到,他又见到那位姑娘,今天她穿着淡绿色的衣衫。
“原来是你。”姑娘没有像第一次时那么冷淡,神情柔和了些许,但还和云飞保持距离。
“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我娘病了,我来照顾我娘。”姑娘向云飞说道,“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先走了,娘还在等我。”
云飞这才注意到,她眉间含着淡淡愁云,手上提着一个食盒。“请便,不妨碍你。”
姑娘向他告别,从他身边走过,微微低头,有一种温柔之感。
云飞顺势扭头转身,突然对渐渐走远的她说:“对不起。”
姑娘回头。“没什么。”
云飞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两次遇见她,都是这么出乎意料。他不由为她担忧。她的母亲是不是病重,她上次说她家境不好,那她有足够的钱支付医疗费吗?他忍不住跟着她,想看个究竟。
萧老头在云飞的帮助下进了高等病房,不用和其他人挤在一起,而这位姑娘的母亲就没有那么幸运,只能和其他病人共用一个病房。姑娘对她母亲照顾细微,她扶起母亲,让母亲靠好,然后打开自己带来的食盒,从里面取出一盅汤。
云飞在病房门口,听不见她们母女说些什么,但可以看到母亲对女儿露出慈祥的笑容,看到汤后又带了些责怪的神情,可能是责怪女儿乱花费。云飞被母女间细腻的情感感动,他觉得自己应该为这个姑娘做些什么。
要说卿婷嘉语对男人的心理掌握的很好,如果云飞像原先一样,在溪边见到雨凤,并且救了她,那天她清丽脱俗势必被他牢牢记在心里,即使日后见她在待月楼唱曲儿,对他而言,她也是一点瑕疵都没有。但是现在情形变了,他第一眼看到的雨凤,已经有了淡淡风尘味和招惹人的妩媚,即使她再表现的清纯,也是不纯粹的。云飞可以说不在意,但潜意识里还会留有印象,而且在见到待月楼的雨凤前,他先见到一个完全符合他所喜欢的类型的女子,更重要的是,她不沾染一点风尘,更符合他的要求。
不管是喜欢还是吸引,云飞在遇到符合他情感需求的女子后,不可能无动于衷。而且还有另外一点,他在第一次在待月楼看雨凤演出时,就从旁人那里听说了萧家和展家的恩怨,所以在第一次见面时,他就已经对她有了愧疚之情,这种感情已经和在溪边相遇并救了她而产生的初次情感不同了。而那个女子,全然的偶遇,在他心情低落烦躁的如一阵清风出现,完全不同的环境,因而产生不同的情感。云飞应该是真心爱雨凤,卿婷嘉语还不想把他想的太坏,但是这些因素的影响会让他对自己的感情产生错误的判断。
大概是因为那位姑娘急着要去工作,没有留下太久。云飞在那位姑娘离开后,就帮她的母亲换了一等病房,垫付医药费,这一切,雨凤都不知道,在同一家医院,她的恋人正为另一位姑娘忙碌。
“杯具啊,那么多杯具都够一个组合柜的了。”嘉语发着感慨。
卿婷躺在摇椅上,阖着双眼。“杯具的缔造者之一不就是你和我吗?”
“难道要我们成为组合柜中的一员,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二选一,我除非圣母附体才选后者。”嘉语吃着蜜饯,“老大,下次来的时候把你那两个宝贝也带来。”当年的密友现在成了孩子的妈,穿越真是件恐怖的事。
“虽说有天羽夫妇照看,可我这个做妈的不能放手不管啊,尤其是益清都十五岁,令人头疼的青春期,我不想把女儿养残了。”卿婷睁开眼,这个时候不把握好,以后想想改变就没有那么容易。
“说真的,你们夫妇俩都四十好几了,要孩子可真晚。”刚开始听到卿婷的女儿十五岁,儿子只有十岁时,她心里还想,卿婷的孩子真不小,可想到她这一世的年龄,竟是早婚晚育,难得沈世豪没纳妾,说来这男人还是可以的。
卿婷无奈一笑:“原剧大神的馈赠。”原来念如是无所出的,她和世豪在一起好几年也没有孩子,她以为是这具身体和剧情的问题,也就没有特别期望,何况生育这种事很奇特,不是别人想的那么简单,有些夫妻双方都没有问题,可就是不怀孕也是有的,还有人一次就能怀上,哪怕双方并不相爱,真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占上了。没想到的是,他们成婚第十年,卿婷竟然怀孕了,那年她二十八岁,九个月后生下女儿益清。当时世豪很兴奋,三十而立的时候终于做了爹,甚至想再要一个孩子,不管是男是女他都想要。但接下来又没了动静,等儿子出生时,已经过了五年。因为有儿有女,世豪更收了几分心。
“老大,其实你还是有福的。”嘉语总结,她在心里说:任何人和展望祖一比,都是有福的。
“别当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还不去医院做个检查,过了这么久,说不定就该有了,你当所有人怀孕都是恶心呕吐才能看出来。”
“别忘了现在谁在医院里,桐城就一家现代医院,我可不愿再和那家人见面,省的我一冲动真剁了萧雨鹃,我这人小心眼。要是叫中医,你知道,有名的大夫就是展府常请的大夫,和我公婆都很熟,万一诊断出什么,我不敢保证只有我知道。”嘉语不能确定他们是否嘴严,她还有些心理障碍,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怕什么,我陪你去,世豪云翔一起去,还怕惊到你的驾?”卿婷正好也想做个身体检查,顺便看看能不能遇到雨凤和云飞在一起,没的让姓展的人永远当苏家的人。
嘉语瞅了一眼卿婷的手提包,心想:老大,你该不是太闲了想惹事吧?
作者有话要说:早上抓了抓虫,现在更新。
怀孕这种事,其实不是那么容易的,也不是就光呕吐昏迷的症状。
嘉语其实不是欠抽,而是胆子大了,外加有点急躁了——
卿婷真不是想用包里的手枪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