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语跟天尧说了有关阿超的处理意见,天尧一点都不反对,反而摩拳擦掌意欲亲自动手。“那家伙还欠着小酒馆的钱,想揍他的人多得是,理由好长得很。”
“别让他捣乱婚礼,也别打残了,为这种人负法律责任不值得。”嘉语没有提云飞,但她知道天尧一定会连着他一起收拾。
“没问题,天虹,这点小事你就放心好了。说道婚礼,我从店里选了几样东西,可以做贺礼,虽然人家不想声张,但是到底是喜事一桩,咱们不能不有所表示。”天尧解恨,你们也有今天,不是总说些情这么爱那么的话,怎么不要真情,去给半老的郑老板做妾?
嘉语用手支了下腰,讥讽地说:“一树梨花压海棠,从古自今,有此等雅兴的人不在少数,郑老板附庸风雅,也是人之常情。”到底是古文有底蕴,瞧瞧人家苏学士说的这话,戏谑都能够戏谑的那么文雅,只能意会不可言传,云飞那点墨水还好意思把人家跟他牵扯到一起。
兄妹俩笑得都很不厚道。因为嘉语是妹妹,天尧不好意思说,他偷偷匿名送了一盒益多散给郑老板,至于郑老板收到后什么心情,他就不知道了,不过到底是混了多少年的,没有当场发怒砸盒子,还是很能忍的。
天尧,你也学坏了,这事做得够那个啥,就差明晃晃对郑老板说:“你过几年也该五十了,精神头远不比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不能让人家一十九岁的小姑娘守活寡哦”——这简直就是缺德到冒烟。
而郑老板只能先忍着,心里揣摩谁会送来这么一缺德的东西,发誓绝不会饶了对方。他琢磨出来,这一次对方没打算把他置于死地,要不然还有后招,这次自己多年经营下来的人脉还是起了些作用,让他打听到一些事,他一不小心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有人想给他一个教训,同时他得到一条忠告:别打展家的主意。他明白了,展家后台更硬,这次他不是得罪了展家,而是得罪了他身后的人。
虽然不是完全正确,郑老板还是接近了真相,不过要是让他知道,世豪、四海比赛般帮着云翔整治他,九成是因为这两位算是情敌,又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能直接把气出在对方身上,所以他很大程度是牺牲在一场其实不存在的三角恋上,估计郑老板能短寿数年。
这一点云翔和嘉语都想到了,但他们很开心的看着因为这样一个的理由,让郑老板吃了大亏,与他们整治的理由相比,世豪和四海出手的原因可谓荒唐却又更让人憋屈,同时让人解气。
现在能让郑老板及时疏散内心火气的方式,就是对雨鹃进行严厉警告:“你以前的事我不管,但要是让我发现以后你还敢和那小子有联系,我保证我让你们萧家一家生死不如,你要是不担心自己的爹和弟弟妹妹,也该担心自己的小情郎能不能有命,别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别像你姐姐,动不动就来个‘情不自禁’。”
雨鹃对阿超的感觉变得复杂,很多事要不是他冲动不计后果,还不至于那样,现在萧家已经成众矢之,走到哪里都有人指指点点,风言风语,这与之前阿超找郑老板大闹,云飞帮倒忙的文章关系密切,雨鹃到现在还相信云飞写那篇文章和阿超有关,她有些恨她,没有结果的爱情本身就已经很悲剧,但破坏掉他们之间那一点美好的回忆,则让这段无果之恋变得一点意义都没有,似乎是在告诉她,因为和这个男人的一点情感,造成她日后生活艰难,是件不值得的事。但是她对阿超还有着未泯灭的情感,毕竟他所作的一切都是因为爱她,与郑老板相比,他才是真正爱她的男人,至少这一生还有人真的爱过她,总比从未有过的好。
所以当雨凤带来阿超想见她最后一面的话,她迟疑了很久,还是答应了,她本质还是向往爱情,而且从小叛逆大胆,郑老板的话激起她的叛逆心,鬼使神差之下,她点头答应。只是一面而已,小心一些应该不会被发现。她想。
他们以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其实早就被人盯上了,郑老板冷笑,真当他的话是耳边风。雨鹃对郑老板而言,也不是非要不可,可是让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毛头小子从自己这里夺走她,他太没有颜面,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让他总想争回一口气,人一旦钻了牛角夹就很难出来,郑老板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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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超也是倒楣,听说雨鹃愿意见他,顿时振奋起来,只想着先见到她再说,也想雨鹃见到自己,能够改变主意也是说不定的事。雨凤对家里所潜伏的危机并不是太清楚,她更多的沉溺在自己的情感纠葛中,所以她帮着阿超给妹妹带话,她以为,只要雨鹃去争取,就一定能够拥有她想拥有的情感,而不必委屈自己。
雨凤最大的精神支柱就是爹娘的故事,乐师和格格,本来两个世界的人,但因为爱而冲破一切阻力,感动了福晋,被祝福着走到了一起。因为这个原因,她可以把其他看淡,为什么不鼓起勇气去追求,看看爹娘,不是很好的例子么?
这个故事雨凤也给云飞讲过,当时云飞还感慨,难怪雨凤那么至情至性,原来她就是真爱的结晶,但这个故事在他们五人看来,却觉得一个是莫名其妙,一个是不知所云。卿婷、嘉语早就知道这个故事,知道萧老头和他亡妻不停用这个故事给孩子洗脑,雨凤也最爱讲这个故事,所以没觉得什么。
世豪听了,反应倒有点奇怪,沉默片刻,才说道:“这个格格倒是敢爱敢恨,只是,所托非人。”
云翔哼了一声,刚想说话,却被反应过来的嘉语拧了一把,把到嘴边的刻薄话咽了下去。他不解的看着嘉语,却见她给他使眼色,才想起来,眼前这位红顶商人,曾经有个同样是格格的红颜知己,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人家眼里心里只有个唱戏的小生,说起来,跟这两位真有点像。他同情的看了一眼世豪,又看了一眼卿婷,发现这两位神情平常,心里暗暗佩服这夫妻俩都是演戏的高手。
四海脱下手套,拿起桌上的孔明锁玩,他的手能把一副牌玩的仿佛有了灵性,孔明锁也难不住他。虽然当年卿婷和世豪是因为花月容而闹离婚,让他有了机会追求卿婷,但不代表他不知道后来的云香。
世豪突然发现,屋里一片诡异的静谧,再看看每个人的表情,看上去全部淡定自若,但在他看来,分明是欲盖弥彰,不用说,那点陈年旧事别说四海,云翔嘉语两个都已经知道了,世豪不由尴尬:“我说你们,唉。念如,那事你最清楚,我当时可没那心思,我可对天发誓。”
卿婷淡淡说道:“用不着对天发誓,你问心无愧我是知道,再说,就算有什么我也不会跟泼妇一样乱发脾气。”
你是不会乱发脾气,你直接分财产要离婚,不但要带走孩子,你连我们一起养的狗都不肯留给我一只。“我就知道,这事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你们呐,唯恐天下不乱。”
卿婷却突然笑了,说:“没有的事你担心什么,谁能跟你因为那事过不去,”她看了一眼另外三个人,“你也该允许别人去想象。”你不会跳长江,你跳亚马孙河都是没用的。
嘉语接了一句:“想象源于现实,现实是有限的,想象是无限的。”
世豪摊开双手,无奈地说道:“我服了你们,我怕你们了,我走行不行,别想象的太厉害。”他起身准备走出房间。
卿婷叫住他,说:“行了,你坐下,这事和她没关系,人家现在估计过得好好的。”
四海在世豪重新入座后,语义幽幽地说道:“看来京城的格格都不是一般女孩,勇气可嘉,眼光可悲。萧老头要是靠得住,萧家也不至于到如今这地步,这老东西真是做惯了乐师,连女儿都调教成红角。”四海心里暗道一句,这种格格,倒贴给他他都不用要。当年的事他从未对他的儿子润泽讲过,怀感恩之心理所应当,但因此相思他人之妻,四海对着儿子没办法脸皮那么厚。要是讲了,估计世豪还没砍了他,儿子就先鄙视死他。他纳闷,这萧老头脑子里想着什么,难道教导孩子私下幽会,一同私奔?看这情形,郑老板该防着自己未来的新姨太别快拜堂了却跟人跑了,那他郑世达可就面子里子都丢干净了。他虽然没看卿婷,心里却想的是,要是那些格格都是这种性情,除了曾经身份尊重,但品行还不如普通大户的千金,娶进门来,不能管家助夫,要之何用,倒不如一能干千金好,沈世豪这辈子,眼光就好了那么一次,这个没眼光的男人。
卿婷凉凉的开口:“也不一定就像他们讲的那样,说不准此格格非彼格格,王爷的小妾,不是也有能被叫做格格的?”
的确,只是萧老头一个人在讲,谁都证实不了真假,没准他真的拐了别人的小妾。
卿婷又说道:“这事,她真不该告诉云飞,云飞可是会动笔头子的,说不准拿此事去换稿费。”
嘉语奇道:“不是说没有报社会用他的稿子?”
卿婷冷笑,说:“总给他一条生路,不然他又跑回展家,天天在你们夫妻眼前晃,不烦啊。”
报社在郑家和匿名人士(大家都该清楚是那几位)的双重压力下,不再刊登云飞写的例如有关郑老板罪行的稿子,但是编辑发现他写艳情八卦似乎天赋不浅,加上有人特别“关照”过,其中有热衷于八卦艳情的编辑,明白有人想搞臭这位自以为是的大少爷的名声,便“鼓励”他写些情情爱爱的故事,当然,要换个笔名。
于是一篇作者署名为东莲士,有关一个乐师一个格格如何爱的惊天地泣鬼神,如何冲破身份世俗的约束,私奔出京城,来到桐城,建立属于自己的家园,然后他们的女儿长大了,开始面临真爱与钱财的选择。不说文笔如何,光是男女之情,还有私奔情节,够香艳,够劲爆,比之前郑老板和那两姐妹不得不说的故事更有看头。
这篇文章他们自然也看到,卿婷心道:糟蹋完李白苏轼的名字,又糟蹋人家的号。
嘉语用手指推开桌子上的报纸,心想:云飞,你真的和萧家有仇。虽然是篇小说,没用真名,但是看化名也能猜出来,出于某种习惯,人们在取化名时不是取立刻能想到的简单名字,就是取与本名相关连的名字,像《京华烟云》里,立夫写的那篇小说,用“燕燕”代替“莺莺”,用“卞宝”换下“怀瑜”一样,虽然是篇小说,但是萧家人的特征还是很明显,一眼就能看出,很多人看着小说立刻猜到说的是哪一家。
这下大家明白了,难怪萧家的两个姑娘的行为那般有伤风化,原来这一家父母都是这样的,所以萧老头会给两个女儿做乐师,,不介意女儿抛头露面做风尘女子,更不介意女儿攀上有钱老板做妾,就不足为奇,可能他还以为乐。一些流言蜚语传到萧家人的耳朵里,本来就已经处于舆论不利面的萧家,这下更是处境艰难,有些话传到萧老头耳朵里,气得他差点当场吐血,这些时间烦心事越来越多,两个大的女儿就让他头疼,三个小的更不把他放在眼里,这让他做父亲的尊严受到损害,可是要反驳他又无法反驳,因为每一件事他不是无能为力,就是默许状态下发生的,他也想不通,为什么萧家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嘉语听说他又病了,这段日子医药不断,也查不出是哪里的问题,轻哼一声不再管他,当初为了避开云翔与萧家的祸事,她帮着云翔提前收账,保下萧老头一条命,结果这家子还不依不饶,让她无数都想自己去生把火,把萧家全部烧掉,虽说现在有孕在身,心怀慈悲,但这家人就是让她膈应,软不下心肠说,放过他们一家,别再整他们了。
所以萧家继续倒楣,云飞的文章出来没多久,就有人跟考证一样,说格格并非就是王爷的女儿,还有可能是王爷的小妾,这个故事里面的情形,更像是教习小妾,因为正经人家的女儿尚且不可能像青楼女子一般教习歌舞,何况堂堂王府格格?再则有福晋赠金银,很可能是大老婆打发掉受宠的小老婆的手段,也可能完全是杜撰,为的是给自己脸上贴金;又有人推断,此二人私奔时,应是八国联军侵入北京——现在改名叫北平——的时候,并非寻常时刻,不然,一个被丫鬟嬷嬷簇拥着的格格,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离开王府,走出北京?在危难时候,抛弃父母跟情郎私奔,此乃大不孝。亦有人出来说,这个故事本身就是假的,分明是有人故意抬高身价,试想一对唱曲儿的姐妹有个是王府格格的娘,岂不像传奇一般?这等手法,并不新奇。
所以当雨凤对着云飞哭诉,雨鹃难得见到阿超却是一顿质问时,主仆二人真的懵了,事情发展成这样何止是出乎意料,他俩一对视,也想到该是别人故意整治自己。
阿超很直白:“不是云翔,就是郑老板,现在能做出这种事的,只有他们俩。”
云飞比他有点脑子,摇头说:“应该不是郑老板,他要娶雨鹃,你别不愿意听,这是事实,他不可能故意毁坏萧家的名声,这对他无意义,只能是云翔,他这不是针对萧家,而是针对我,他是不愿放过我。”
云飞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萧家每次被推倒刀尖浪口上,别人针对的第一目标还都不是他们,而是和他们有关联的人,是云飞或者郑老板,他们就是那悲催的炮灰,但要是他们行为端正,没有可打击的地方,又如何能到这种地步,再则,与人作对你至少要有实力,没有实力却偏偏时不时想跟展家斗,展家没兴趣时理都不理,烦心了要发火才使点小计谋治治他们。说来展家都不曾下狠手,要是他们有些头脑,早就静悄悄低调的生活,谁也不碍着谁,可是偏偏只要有机会,他们就想给展家找麻烦,雨鹃最甚,想攀上郑老板打倒展家,结果把自个搭了进去。
当然,云飞和阿超是不会想到萧家的不对,他们现在更加同仇敌忾,因为云翔竟然做下这等恶毒之事,当然他们相信这事绝对少不了嘉语,她已经完成成为云翔那样的坏人,甚至更坏。
至于世豪、卿婷,还有四海,肯定是帮凶,他们就是一国的,一同犯下不可饶恕的罪恶。
如果说他们最nc的事,就是在一时头脑发热,跑到他们面前,跟他们当面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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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在于折腾。嘉语扭过头,忍住打哈欠的念头,憋得两眼泪光。你说说,卿婷就要走了,还不知道哪一年才能聚到一起,于是她有事没事就往她这里跑,蹭顿饭什么的,今天正和她探讨育儿经,云翔天尧正听两个经验丰富的老江湖传授经验,就听说他们来了。
看着义愤填膺的四个人,卿婷冷笑道:“怎么,传说中的四人帮来了?”
嘉语险些笑出声,这种幽默,他们是无法理解的。
天尧忙说道:“也许,他们是听说沈老板和沈太太不日要离开桐城,特意来饯别送行的。”那就是见鬼了,可是这时候总有人出来说句场面话,就跟吵架时一定要有人劝架一样。
云飞说道:“我们不是饯别的,而是来对质的。”
卿婷点点头,对他们四个男人说:“那你们来负责对质,我负责中伤,天虹就是那个打酱油的。”也不请他们入座,就让他们站在那里。
世豪假装掏雪茄,借着点烟的时候,偷偷笑了,再一看他们四个人,四海还好些,云翔和天尧都憋红了脸,嘉语直接转过脸偷笑。“你们有什么事情直接说,我倒想知道有什么事情需要你们四个上门来跟我们对质。”
他们四个本来都有一肚子慷慨激昂的话语,被卿婷那么一搅和,气氛顿时变了,肚子里的话也忘了大半。雨鹃骂道:“姓展的,你简直不是人,你夺走我们的家园不说,现在还把我们害到这种地步,你甚至连自己的哥哥都害。”
雨鹃这几句话一说出口,他们几个都笑了,又来这个老掉牙的话题,这丫头是专门来讲笑话的吧。世豪吸了口雪茄,示意云翔不要开口,慢悠悠地说道:“你还要算这个账是不是,如果你还是想算这个帐,沈某今天就帮你算个清楚,我也是开钱庄起家的,钱庄的事情我最是清楚。咱们先说说萧家的债吧,债是你爹自愿欠下来的,没人逼迫,那四个字我想也不用我再说,别说你识字,就是不识字你也该知道。”
“我们从来没有说过不还钱,只要有了钱,我们就一定会还钱。”雨鹃还是那句话。
世豪也不着急,问道:“那如果云翔不讨债,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还?别说有钱了就还,什么时候有钱,这总要有个期限,你要是一百年都钱,是不是要一百年后才还?”
“你能活过一百年?大不了三年五年,我们萧家就能还钱。”
“是三年,还是五年?别说那么模糊。”
“三年,要是当初给我们三年时间,我们一定能还上钱。”雨鹃肯定的说。
卿婷轻哼一声,扭头问云翔:“云翔,萧家的债期限是多久?”
“有半年也有一年的,有的债早就到期了,可经不住萧老头死皮赖脸,硬是拖欠了一段时间,这期间他又欠了新的债,所以把房契地契都抵押了,最后所有的债算到一起,最后期限到去年八月份,说起来,前前后后宽限了一年半左右。”云翔如实回答。
世豪点头,说:“所以你们夫妻就在到了期限后去讨债,这是正常的,云翔又不是第一个月放债,第二个月就去讨债,我想雨鹃姑娘还不清楚,这个期限是你爹同意的,保证一定能在这个期限内还债,就像你刚才说的能在三年内还清,如果不信,就去问问你爹。”
雨鹃刚要说话,就被卿婷打断:“你别跟我们说应该再宽限一段时间,如果规定的期限可以随意更改,那还要这个期限做什么,就算是宽限了,你自个仔细想想,从你娘去世后,你们家收入如何,以那个水平,别说三年,就是六年也还不上一分钱。”
“但是就是这样,展云翔也不应该抢走我们的家园。”雨鹃脸有点红,语速也发生变化。
四海按了按太阳穴,赌场里难缠的人多得是,但像这家子这么不要脸,也是极其少见,一个问题跟你纠缠一两年,要是血海深仇还可以理解,但这种事——云翔还是太善良,此等刁民,他早就下狠手,眼不见心不烦。因此他也出声说:“云翔之所以借钱给你爹,就是因为他用房契地契作了抵押,这是为了不还钱做的防备,也是为了给欠债人一些压力,让他们努力工作,好早日拿回自己的房契地契。当你爹把房契地契交给云翔后,从某种意义上讲,他是用房契地契换了那些钱,跟他把房子田地卖给云翔差不多,只是这桩买卖在一定期限内可以取消,但是过了这个期限,买卖就要成交,这一点双方都心知肚明。别说你们萧家,我和世豪老兄不是没做过借贷,我们尚且要到期还钱,凭什么你们就能特殊?”
雨鹃已经被饶了进去,喃喃说道:“一定还有办法解决。”
“就像天虹当初说的,直接承认你们萧家没尊严,没能力,需要靠向展家乞讨,跪着等展家施舍就行了,说什么借,给自己贴金,不过这世上,说了借却不愿意还的大有人在。行了,我想雨鹃已经理清楚这一桩,咱们再说说另一桩,关于你刚才说云翔把云飞怎么了?”卿婷扭头对云翔天尧说,“你们两个别跟着天虹一起打酱油,这事是你们的家务事,我们没权代替你们过问,不会越俎代庖。”言下之意,雨鹃和展家没关系,根本没权利问。
云翔看着云飞,嘲讽道:“之前的事已经在爹面前理清楚了,我们说说最近的事,最近我一没招你二没惹你,你又把什么事怪在我头上,对了,你离家出走是你自己的决定,我没拿着刀在后面赶你。”
“你还要装糊涂是不是,那篇文章,本来是充满追求和真爱,却被曲解成那种样子,你敢说和你没关系。”云飞很气愤,他就是受不了别人曲解他赞美的一切。
云翔翻了个白眼,说:“我就敢说跟我没关系。”这种事不用他操心,桐城不是只有云飞一个人读过书,就是有人喜欢较真,或者喜欢考据。“谁让你喜欢写那些艳情的东西,还跟唱曲儿的眉来眼去,又另结新欢。”
阿超大怒,握着拳头向前迈了一步。云飞盯着云翔,说:“你认为你自己身份高贵,认为那些情感是艳情?云翔,别人比你差不了多少,如果你真要认为高贵,那么我问你,唱曲儿的不够高贵,仆人就比她高贵?”
云翔警觉,问道:“云飞,你到底要说什么就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你的妻子是展家总管的女儿,而不是大家闺秀,这个身份难道和你少爷的身份配得上?你为什么会娶天虹,难道不是爱她,可是按照你的理论,你……”
他接下来说的什么,云翔、天尧、嘉语都没听清,卿婷在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出声说道:“天虹,咱们到屋里歇着去,你怀孕不能太累了。”她压根没把云飞放在眼里,让他继续说下去,不一会儿这里就能变成角斗场。
结果云飞又对卿婷说:“沈太太,你是大户出生,可是沈老板却非大户出生……”
这次他的话是被卿婷突然射过的眼刀打断,世豪灭了雪茄,眼里冒出火来,四海也皱起眉头,这小子的确是找死。卿婷脸色冷凝,厉声道:“你再把你的话说一遍,我保证……”
“念如,”世豪打断他,又恢复他荣辱不惊的样子,“我不仅仅不是大户出生,小时候还因为天灾不得不跟着家人背井离乡出来逃荒,结果半路上爹娘都饿死了,我只好一路乞讨,有时候为了不饿死,也偷过馒头铺的馒头,甚至跟狗抢过食。我承认要不是后来遇到念如,我不一定有今天的成就,但是,我沈世豪不可能勾引着念如跟我私奔,我是堂堂正正去沈家提亲,给念如一个正当的身份,而且我怎么穷都可以,我绝不会让我的家人跟着受穷,不要自己的老婆过我以前过过的日子,她以前是千金,跟着我后就该过贵妇的生活。另外,作为一个父亲,我哪怕在外面跪着,也不要女儿站在台上卖唱,跟阔少**,还被他写到那些让人意淫的小说里,送客。”
于是这四个人晕晕乎乎被赶了出去,事后怎么都觉得自己被绕到圈里面去,不过世豪的话让雨凤雨鹃心里有所触动,随即抛到脑后,但心里到底扎上根刺。
雨鹃倒是为另外一件事心惊胆战,嘉语在他们走之前,语气冰冷的说了一句:“雨鹃,我要没记错,你就快做新娘了,快做新娘的人,别老往外头跑,要出来也该注意自己跟什么人出来。”她顿时想起郑老板,吓出一身冷汗,不过自己不是跟他单独在一起,还有云飞和雨凤,应该不要紧吧。
把他们赶走了,嘉语觉得刚才真是太有闲情逸致,本想着看着几个能出什么幺蛾子,没想到云飞真的找死,竟然把世豪和她拉下水,他那猪脑子也不想想,再怎么样,也不能拿他俩跟她们比,就像现代社会,平时开个玩笑自嘲还可以,但没人愿意自己跟小姐放在一起比,比出个差不多甚至自己还不如她们,可以说钱没她们多,但不能贬低其他,再说就算钱不够多,也比她们的钱干净。
世豪山平水静,仿佛刚才激动得不是他,他重新点起雪茄,自嘲道:“多少年都没这么激动过,老了,没有年轻人有精神头。”他现在真的相信,雨凤雨鹃的娘是小妾。
卿婷嗔怪道:“跟他们讲话就是找罪受,以后再也不要见这些人的面。”本来是不想让那帮人在门口闹事,惹人笑话,于是叫了进来,他们已经想方设法控制他们的滔滔不绝,但说出来的话还是够气人。
四海笑道:“行了,别气了,摸几圈牌,去去晦气。”他看出来,刚才打酱油的两个年轻后生绕不过他们,于是刻意提醒一句,“这种人自然有人要收拾,没理由让他们过得舒服。”
于是云飞阿超当晚收到一份“大礼”,被一群人莫名其妙暴打一顿,让人抑郁的是,打完人了,突然有人说:“老大,打错人了。那两人还没过来。”
被称为老大的人刚刚还凶神恶煞,此刻立即换了表情,陪笑道:“对不起,我们打错了,兄弟们,走。”一会儿工夫,走的干干净净。
云飞和阿超被打了个七荤八素,结果听到这么一句话,想抓狂却办不到,身上全是伤,一动就疼。吃这种亏是最让人抑郁的,还不如直接告诉他们,为什么跟他们过不去,这也太冤枉了。等相互扶持好不容易回到住的地方,才发现钱袋没有了,里面的钱虽然为数不多,但是现在等着急用。
主仆俩面面相觑,到底是刚才那些人摸走了,还是不小心掉了?
这还没完,第三天展祖望就在报纸上发表声明,说云飞忤逆不悌,并且行为不断,有辱家门,经族中族长和德高望重者见证,现展祖望与他断绝父子关系,日后云飞一切行为都与展家无关。云飞的心彻底冷了,他没有想到父亲会绝情到这种地步。
也好,从此以后,他与那个家再无瓜葛,他要做他自由自在的苏慕白,再也不做充满负担的展云飞。虽然这么安慰自己,云飞还是觉得有些失落,心里空空的,也许,是放不下母亲。
阿超也在苦恼,他们已经没钱了,下个月的房租,每日吃喝,还有医药费,都该到哪里去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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