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七章 秋闱起风波

目录:妆半乱世歌| 作者:| 类别:历史军事

    府上的俸钱都是月底发,现在不过月中,离发俸钱还有差不多半月。如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先前老用别人的钱,便没什么感觉,这个时候才发现,有钱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兰绫,这么早就起来了呀!”跟她打招呼的是兰烟,半月前,也是在这个苑子里,她还问过自己一句:姑娘可是从乾甯来的?原来她是前年从乾甯过来的,只不过来的时候人手足了,只遣了她一人,留了她的妹妹在王府。这两年她一直都盼着能把妹妹也调过来,好相互有个照应。

    如歌跟她们几个打了招呼后,在院子里做起早操来。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再来一次。”

    “兰绫,你这是在做什么?”

    她转眼瞧见茉涟正笑眯眯地看过来,也回以一个微笑:“晨练呀。”

    对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是哪门子晨练?动作这么奇怪!”

    “自然是兰绫这门子的晨练咯!要不要一起来?我教你。”

    如歌以为茉涟会果断回绝,没想到她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说:“好呀!你教我。”然后跑到她身边,有模有样地摆起姿势来。

    两人一边晨练,一边闲聊起来,说着说着,茉涟眼中亮晶晶地一闪:“也不知道下个月的秋闱能不能跟去呢!”

    “秋闱?”

    后者眨眨眼:“你不知道秋闱?”语气里是掩不住的惊讶,那感觉就像,你作为一个中国人,却不知道首都是北京,国旗是五星红旗一样。

    她不得不低头:“我是小地方来的,没有听人提过。”

    “倒不是说这个,不过这几天苑里都在说秋闱的事情,你怎么能不知道呢!”

    “是吗?可能吧。”这样说来,她还真没注意过,这段时间都把心思放在了南宫逍的那堆书上,其他事情倒没怎么在意了。说来那本《诡道》当真是一本奇书,纵横捭阖之术,排兵布阵之法,皆能让人连连称奇。

    茉涟也不追问下去,跟她解释起来:“秋闱从十月初一一直到初七,共七天的时间,有专门的狩猎场狩猎,还要摆擂台比武呢!”

    如歌不禁讶异地长大了嘴巴:“这城里还有狩猎场?那得多大呀!”

    “狩猎场自然不在城里了,那得出了皇城往东南走,据说还有些路程呢,不过我也没去过。去年殿下带的是兰语、兰茗、兰烟,还有撷枫苑的两个丫头,也不知道今年会带谁……”茉涟又说了一些去年从她们那听来的趣事,听得如歌也有些心痒痒。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发现好多人都在谈论这件事,特别是听去过的人眉飞色舞地一讲,不禁心生向往。只不过,兰语是负责生活起居的,兰茗是侍衣的,兰烟是奉食的,这都各有分工,她一个侍读的,被带去秋闱那种活动的几率,几乎为零。

    可是又真的很想去怎么办?府里的日子着实太单调,而且一年才有这么一次机会。

    于是……

    眼看就要到子时了,沉默了一晚的如歌终于开口:“殿下。”

    “嗯。”南宫逍轻轻应了一声,仍在看手中的书卷。

    她抿了抿微干的唇:“听说下个月要举行秋闱。”

    就在她使劲琢磨该用什么方式委婉地提出想跟去的想法时,他直截了当地问:“你想去?”

    好吧,是这样的,既然被戳穿了,索性就大大方方承认了:“嗯,想去。”然后要怎么说呢?陈述缘由,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其实我不光会侍读,也会侍衣奉食伺候您生活起居的?还是说……

    结果他说:“那就去吧。”

    “啊?”当胜利来得太过容易时,人们往往觉得它比失败还难以接受,现在的如歌就是这样,她准备的一肚子台词还没来得及登场,人家就说谢幕了。

    他搁下笔,忽然抬头看着尚且没反应过来的她:“下次看书的时候,不要折到页脚,已经是第四本了。”

    她低头一看,果然他翻到那页的页脚有些微微卷起来,本以为自己偷看之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哪里晓得人家连自己偷看过哪几本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当即很是窘迫:“对不起啊。”

    “以后想看白天可以来,晚上别睡得太晚。”南宫逍见她的悔恼不已的模样,忍不住想笑。

    她承认自己是有那么一点点受宠若惊,不过更多的是无地自容——这似乎跟偷东西被当场抓到没什么两样……

    初更已经过了好一会儿,他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她也不敢多说,认真做着手头的事情。其实今日的功课他早已看完,然而就是不想走,只觉她袖口淡淡的山茶香很是好闻,忍不住想多闻一会儿。

    又过了许久,他才起身,往外走去,执灯的郑冲一见主子出来,忙左吩右咐,护送他回寝殿。寝殿的前堂设有书案,不过他从来不在这里阅书,此时一进门,他便屏退了后面跟来伺候洗漱的下人们。

    大门一关,有一道黑影从角落中闪出,单膝跪地唤了一声:“少主。”

    那声音,分明是个二八刚过的女子。

    南宫逍坐在书案前,手搁在案几上,语气平和,吐息之间少了几分寒意:“出什么事了?要你亲自回来。”

    “府中进了耗子,再过十几日又是秋闱,玉烛心觉不妥,便回来了。”

    “此事我已交予青阳,你完全没必要回来,那边更需要你。”

    女子的头微微低了一些,语气中带了坚持:“秋闱一过,玉烛就回去,那边有晴岚看着,绝对不会出问题。”

    他微微皱眉,最后沉吟道:“你此番违命而来,自己下去领罚吧。”

    “是。”她答得干脆,一点儿犹豫也没有,仿佛早已经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玉烛还有一事,望少主能应允。”

    “说。”

    “青阳查了半月都没能查出什么结果,这一次来人怕是不好对付,属下觉得可以将一年内入府之人外放,以防万一。”

    他神色不改,仍是那么笃定自若,像是早已洞悉了她的想法一般,微微启唇,吐出两个字:“不必。”语气极淡,又是极绝,让人不容反驳。

    玉烛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最后只听她应了一个“是”字,南宫逍亦不多言,吩咐说:“你下去吧。”

    月色朦胧,如神女浣纱,她轻巧地退了出去,转眼消失了身影,神不知鬼不觉。

    这是一个安稳祥和的夜,如歌睡得很好,早晨起来时苑子里只有她一人,还有在寝殿守了一夜,此刻正于房中补眠的茉樱。她看天色正好,便想把衣服拿到浣衣房去洗了,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两个撷枫苑的小丫头在说话,而且其中一个恰好是晨霞。

    “做梦呢才会带你去!这次那边肯定是挤破了头要跟着去的,怕是咱们苑子里一个都轮不上。”

    “去年我姐和落珠不就去了吗?”

    那个如歌不知道名字的小丫头很不屑地说:“去年能和今年一样吗?年节一过,殿下可就要行成人礼了,这个节骨眼儿上,谁不想多在殿下面前现现眼呀。”

    晨霞不满地回说:“那也不能都让那边的去啊?”

    “若是那边咬着要去就不好说了,再怎么说也是高了咱们一等,有什么办法呢?”

    如歌开始有些云里雾里了。那边,大概说的就是自己住的兰茉苑,挤破了头要跟着去,虽然有些夸张,也勉强可以接受这种修辞,不过这些都跟南宫逍行成人礼有什么关系?这是去秋闱呀,又不是去参加他的成人礼。难道行成人礼比秋闱还好玩?那下次岂不是还得用昨晚那一招……

    “崔嬷嬷应该不会这样吧?”

    “瞧着吧!”小丫头倒掉了脏水,头也不抬地说:“你呀,还是别想了,就算咱们苑子能出一个,也是落珠,崔嬷嬷算是最疼她吧。”

    晨霞没再开口,那个小丫头也专心地洗起衣服来,如歌在门口站了半天才走进去,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怀疑,虽然她绝对不会把刚才听到的话拿回去讲,但不代表她们俩会不这样想。

    两个小丫头见如歌端着木盆走进来,都开口打招呼:“兰绫姐姐。”暗地里的不满归不满,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她礼貌地应了,三个人便没再说话,过了一会儿,两人洗完打了个招呼便走了,剩下她一人还在继续奋战。她一边洗,一边有些后悔,不该去跟南宫逍说自己想去的。从晨月她们的话可以知道,这种事情应该归崔嬷嬷安排,而这下南宫逍既然答应了自己,必然就会嘱咐崔嬷嬷,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传出去了,特别还是在她们所谓的这个节骨眼儿上,自己岂不是成了众矢之的?

    就算南宫逍交代这件事的时候没有其他人在场,但是因着诺伊的事情,崔嬷嬷一直不喜欢自己,万一她故意要整自己,把这消息放了出去……她可不想死在这些莫名其妙的理由上。

    不过,也许只是那个丫头危言耸听了而已,她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想到这儿,如歌又稍微放心了,哼着小曲儿,洗起她的衣服来。

    然而,她所不知道的是,整件事才刚开了个头,精彩的都还在后面等着压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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