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八章 天道

目录:另类修真| 作者:| 类别:历史军事

    活了数千年,韩风扬从来不曾这么恨过自己。叶放白云峰甚至唐糖都已经离开,用白云峰淡淡的一句话:“我看着也没什么用?危险?看到了危险我们只会袖手旁观,所以还不如不看。”他第一个离开的,叶放第二个离开的,唐糖最后一个离开的,临走时还看着韩风扬,似乎让韩风扬给他一个解释。

    韩风扬苦笑,他也想给自己一个解释,但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们很早前就应当出手了,修长生的不对劲是叶放第一个看出来的,虽然韩风扬自己有些心不在焉,但三个弟子对清河却是关心的不得了,就怕他出一点问题,所以叶放看出了修长生的不对劲,就想出声对苏清河说一声的,但却被韩风扬阻止了。

    也许现在还不到很危及的关头,所以阻止就阻止吧,他们所有人都没放在心上。虽然小唐糖嘴里一直不满的念叨着。

    但接下来的发展都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所以出手是理所应当的,即使没有危及到苏清河,但在他们的地盘上有意识的杀人,他们作为天机门的人不能不管,何况那是那么多条生命,还有一个似乎已被控制的修长生。

    但韩风扬却又阻止了,就是叶放与白云峰也感觉到韩风扬的不对劲了,如果不是韩风扬一直没出去,他们都有点怀疑韩风扬如同修长生一样被寄体,或者他也如同苏清河一样被心魔入侵。

    当苏清河出现之后,那失控的局面,那嘶哑的用灵魂的呼唤,那绝望至世界末日般的哀求,让叶放白云峰唐糖三个的眼睛都红了,他们想回答,他们想去安慰那个孩子,但却动不了了,也出不了声了。

    因为韩风扬似乎已经预知般,在他们要出手的刹那先封了他们的五识。

    苏清河的绝望让他们也陷入了绝望,他们不明白的看着韩风扬,也许还是为了苏清河好,但小孩那已经接近崩溃的声音他们不相信韩风扬听不出来。

    但韩风扬却不为所动,只是怔怔的看着小孩流着血泪机械的拯救着一条条的生命,是用他的生命来挽回那些已失去的生命?

    韩风扬也很痛,活了千年,什么样的事情不曾经历过,再惨痛的人间地狱也见过,但他没想过还会有这样一个人能用如此惨烈的方式牵动的他的心。

    可是,他却又在想,那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一个成人,而且是一个经历过修罗场的成年人,所以现在这种场面对他来说太过小事。所以当他看到苏清河流着血泪在喊着人来救助的时候,纵使知道他要的也许并不是他们的帮助,但韩风扬还是心有失望,所以他理所当然的阻止了叶放三人的行动并表示出自己的不满。

    修行之路太过漫长,上千年的岁月见过多少风云变幻,所以眼前这实在谈不上什么,何况这本更是一个因果关系,而现在的苏清河所承受的就是自己亲自种下的果,如果他刻服不了这一关,那还谈什么以后的修行之路。

    韩风扬没想到自己会错,他想苏清河的修行之路还是太过顺利,所以该是接受挫折的时候了,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他会明白这是对他的试炼。

    只是,当所有的事情完结,那个孩子睁着流着血的眸子一点一点的救活了所有人时,韩风扬这才知道了这场地狱般的试炼不只是针对着苏清河一个人,还包括了他。而在这不久之前,唐糖也曾经提醒过他。

    而且苏清河成功了,至于他,失败,这是他从来不曾得过的成绩。

    他是要飞升的人,但因为现在环境的特殊,他似乎不得不留下来。这并不代表着终结,他还有他的劫要过,但如今他知道他失败了。

    韩风扬一直有些看不懂苏清河这个弟子的。从灵体的出现收其为徒到拜师之时被赐的肉身,不错,现在的这具肉身应当也算是拜师之时师门所赐的法宝之一,只是这件法宝似乎比较特殊一点而已,这种事情不是没见过,毕竟他已活了这么久的时间了,但像他性格这样奇怪的却是第一次见。

    初识之初,韩风扬清清楚楚的知道这个少年的躯壳内是一个真真正正的成年人。而对于苏清河曾经的前世,对于韩风扬这样的人想隐瞒也隐瞒不了的,所以他对这个夺舍的成年人以一种幼童的过活常保有一丝疑惑好奇的心态,他不是太懂,以一个成年人的心态却将一个孩子装的如此成功。

    而更为诡异的是前世成年的苏清河与夺舍的这具身体的契合度,这当然指的不是简单的灵体与身体的融合度,而是冥冥中有一种十分诡异的力量让成年的苏清河来成全这具身体的成长度。

    不是身体来适应于灵体的苏清河,而是灵体的苏清河全面的适应于这具身体,这绝对是不正常的,如果不是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是他亲眼看着消散的,他还会认为这是针对苏清河灵体的一个阴谋,但这却是百分之百不存在的。

    他可以以法力看清前世的苏清河所经历的一切事情,或者可以以此来推断那时叫做夏杨的青年的性格,但作为夺舍重生的苏清河性情却没有半丝的相似之地。所以当他看到这具肉身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来侵染成年的苏清河,似乎正在将他完完全全的变成一个孩子时,他惊异了。

    韩风扬不知道这对于现在的苏清河来说是好是坏,因为这是他从来不曾见过的事情,他即使想提醒苏清河,但却不知怎样开口,更何况所有人就是包括他自己似乎都乐见苏清河的这种转变。

    如果没有这场巨变的发生,韩风扬想苏清河一定会变成一个真正的少年,以少年苏清河那天真而又热情的性情长大,他将对这个世界充满了爱充满的信任,与曾经的那个前世的夏扬将是绝然不同的处于两个极端的人。

    这似乎是向好的趋势发展,因为前世的苏清河绝对不是一个受欢迎的人,所以韩风扬竟也以一种十分奇怪的思维接受了他,他甚至认为他收的那个关门弟子就是眼前的这个十一岁的少年。

    只是,没有人会想到,这场巨变的发生。

    他曾经想阻止的,因为他如同他那三个弟子一样,没有不阻止的理由,但却就在这一刻,属于他的天机却清清淅淅的告知了他,这是属于苏清河的试炼,任何天机门的弟子都不允许参与,如果违此规定,将受到魂飞魄散的惩罚。

    韩风扬几乎都呆了。天机门是怎样建立又是怎样处世的,天机门所独有的修真方式,所独有的预知与已有关的天机,这让天机门的弟子即使修为真的很弱,但却很小有生命危险的一个重要的原因,没有天机门的弟子会笨的去违反自己所预知的天机,韩风扬就是如此度过了千年的时光,从来不曾错过。

    但今天却让他颤粟了,一面是他的预知,清清楚楚的让其不能插手这件事,一面却是苏清河那痛切心肺的呼喊。他从来不曾如此的焦燥般,最终他还是选择了他遵守了千年的定律,但最终他发现他错了。

    天道,什么是天道?他们修真的人从一只脚踏入门开始就在讲天道。天理循环,大道无情。一个天一个道字是他们一辈子的追求。积德行善,是俗世中流传最为基本的成仙条件,没有错。但修真界的残酷现实又写出了一句大道无情的话,所以很多追寻了天道一辈子的人也没有认清一个结果,所以糊里糊涂的来又糊里糊涂的去。在这件事情没发生之前,若拿来问韩风扬,韩风扬绝对会笑着给你讲一大通关于天道的法则与定律。

    但现在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他忽然想到其实他与那些人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同样的懵懵懂懂,同样的其实糊里又糊涂。

    他的劫,也许从他收下苏清河的那一天就开始了,冥冥中无数的环套环,结打结,他的劫,苏清河的试炼,或者也是修长生的劫,或者是进入虚境十九渊所有人的劫,但他们竟没有一个打开结破开环而走进现实。

    这就是天道,韩风扬笑,笑得很无奈也很苦涩,原来他这一辈子最大的一道劫竟然是在这里,他选择了他的天,放弃了苏清河的道,所以他失败了?

    但诡异的是,现在的他所感受的那些痛不欲生,却不是为自己没过的劫而恨而痛,而是为那个已经没有了半丝活气的少年,他知道在这个少年上有着太多他没看清楚的东西,这场对于他的试炼究竟是失败还是成功呢?

    即使他真的渡劫失败,在他魂飞魄散之前他也要救那个少年,虽然他知道那很难,很难。

    韩风扬很轻易的就可以将他们一行人带出这深山,但他没有这样做。他坐在那里,如同修长生所说的那样,怔怔的似乎还在品着这一出戏,忘了自己,忘了苏清河,忘了修长生。

    修长生一天比一天的虚弱,似乎只是因为一个叫做苏清河的少年才叼住了他的一丝气息让他不得安眠,所以他只能苦苦的挣扎。

    所有人无论是修真者还是普通人都同样的寻不到出路,他们似乎已被困守在这座山林里,原本还有高易的不妥协,但现在所有人的气息似乎都无比的低落。半丝求生的意识都没有了,对他们来说或许那时就这样的死去也许会更好。

    苏宜醒来之后就开始发呆,不知是吓呆了,还是因为与苏钥一样的理由,奄奄一息的蜷缩在一边,与所有人都离开了很大的一段距离。

    杨洛天抱着苏钥,苏钥抱着苏清河,一家三口都是一个表情,苏清河的眼睛是一片黑色的死寂,而他的气息也越来越弱,似乎在下一刻就没了呼吸般。

    苏钥原本一头的黑发现在变得斑斑驳驳,灰白交加,似乎瞬间苍老了几十年。杨洛天心疼得厉害,为苏钥为苏清河,他恨自己为什么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偶而忽也想如果他与苏钥没有遇到苏清河就好,那他与苏钥会平平淡淡的过下去,那怕他永远也不会知道苏钥那么爱他,至少他们还会好好的守在一起。

    随之他的心就更痛,却是为了苏清河,他骂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自私,苏清河是他的儿子,所以他的心也绝望了,后来想他们一家三口就这样安静的逝于此也都就解脱了。想到此,脸上竟多了丝温柔的笑,用力的抱住苏钥抱住苏清河。

    现在只有两个人还在为活命而挣扎,一个是高易,一个是修罗天,他们有着一个共同的念头,那就是他们不能让苏清河用他自己生命而挽救的这些生命就这样的消逝?这绝对的不可以,所以他们如此坚信的想他们一定要将人都安安全全的带出这深山野林。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水还好说,因为现在他们就在那条溪边,但他们却已开始断粮,这里有树有草,但没有任何可以吃的东西。甚至先前他们经过的那片竹林,不可思议的他们都寻不到了。

    高易最后还是倒了下来,他太倦了,看着修罗天,他苦涩的问了一句:“我们还能出去吗?”

    修罗天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写满了坚定,没有回答,目光只有一个字能。

    又过了多久,高易神智已有些不是太清醒了,也许并不是因为断粮,而是在压力之下他们终于开始趋入崩溃的边缘了,现在连水都不想去喝。

    原来等待死亡的滋味是这样的,他在心里苦笑。为什么他们还没有死,他很奇怪,日升日落,高易只感觉到自己很长时间没有吃没有喝,但他现在却只是觉得有些昏迷的感觉,却似乎并没有死亡接近的预感。

    修罗天神情依旧很为清淡,他看了一眼修长生,修长生现在一天之中清醒的时间很少了,但只要清醒之后,神情却就出奇的清明,让修罗天甚至想他本来可以带自己这些人走出这片老林子,但现在他却不想这样做。

    “你在等什么?“修长生轻轻的问修罗天。

    修罗天沉默半响,才轻轻的开口:“等时机成熟,让清河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