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这年的年底,阿玛府衙里终于接到了一件大事,皇上明年年初要南巡了!而且还要拜谒明孝陵,同时视察江宁,江宁所有的府衙都动了起来,而这里面最紧张的当属江宁织造曹寅了,因为皇上圣谕已下,南巡时将驻于曹寅府中。于是曹府的大面积整修又开始了,同时还买下了周围很多的民舍,要扩大曹府规模,又在江宁城内招聘厨师杂役,以便圣驾来临时能住的舒适,吃的开心。整个江宁城也都因为南巡之事轰动了,王光谟大人下令城中所有的主要街道都要兴建锦亭彩棚,专门用来迎接圣驾。
而此时京中所派遣的大臣也带着将校来到江宁,专门负责此次皇上南巡的前期考察,各府的主要官员自然是不敢怠慢,每日里好酒好菜好言好语的招待着,生怕惹怒了这些皇上身边的近臣。而这些人也不知收敛,不仅对饮食住宿非常挑剔,还经常骑着马在江宁城的大街小巷逛游,看到哪里不顺眼就以修路为名,令人强行拆毁。一时之间,全城每日都喧闹不已,斧凿锯木、呵斥怒骂、抱怨之声不绝于耳,各家各户的出行和日常生活都受到了很大的影响,而官府则闭目塞耳,佯装不知。阿玛也对此事非常不满,向王大人提了几次,都被驳斥回来,到后来差点被重新降回从六品,于是也只能缄口不言了。
闹闹腾腾的到了康熙三十八年,若水八岁,尚容十岁,这年过年阿玛也没有放假,一直在府衙中忙活着。而城中的庙会和灯会也全部取消了。终于迎来了皇上南巡的日子,二月初三皇上自京大通桥登舟,沿水路南下,随驾的有皇太后、皇太子、三子、四子、五子、八子、十三子、十四子,中途视察了黄河两岸堤防。三月初三日,船队达淮安,而后又至扬州游小五台,再至镇江、苏州、杭州。一路走来,也传来了不少的逸事,城内大大小小的茶馆酒楼,举凡聊天的没有不提及南巡的,像什么皇上嘱咐前来瞻仰圣颜之人不得拥挤、不得踏坏庄稼了;什么有人在皇上面前捕获了两尾大鲤鱼、得了两个大元宝了;什么有人告御状说太湖每年涨水、坍塌田地,没了田却仍然要照旧纳粮,皇上便减免了他们的粮税了等等等等,最后连菜场卖菜的阿婆们都能随口说出一两件南巡故事。
四月初十日圣驾终于到了江宁,城内大大小小的官员都到城外列队迎接。城外十里、城内各处都建了锦亭,同时联以画廊,画廊两侧挂着各色的灯笼、彩球,又用绮罗连接在一起,浩浩荡荡颇为壮观。随着皇上的乘舆进城,百官跟随,道路两侧乌乌压压全是百姓,一看到皇上到来,大家都不自觉地停止了议论声,跪地山呼万岁。额娘带着尚容、若水也在其中,若水偷偷的抬眼看着那金色的轿辇,上面的人看不清楚容貌,似是面带笑容,在跟大家微微点头。到了城中繁华处,道路两侧出现了由士农工商各色人等组成的鼓乐队,还有一些摇着旱船,唱着江南小调,吹吹打打又唱又跳的一直绵延到江宁织造署。
江宁织造署更是布置的喜庆华丽,张灯结彩自不必说,还从门口用锦缎铺地,一直延伸到正堂。府中新建的园子中,那假山奇石的精绝,亭台楼阁的奇巧自不必说,只说这园中的一花一木也都费尽了心思,每棵树上都绑满了各色绢花,池塘内则用五彩做成荷叶、荷花的样子浮在水面之上,同时还用各色杂毛做成各种动物,布置于园林之内,所有小亭中都放着时鲜的蔬果和精致的点心。曲折的回廊上都挂满了极精美的灯笼,里面还写有灯谜之类,而其中的假山小亭也沿着曲线放置了小灯笼,一到夜间,所有的灯笼瞬间点亮,照的整个织造署灯火通明。而其中所有的房间之中,一应用具都仿照宫中的样式制作,同时还很贴心的仿照宫里的习惯,在各处放着几个大缸,里面盛满了最新鲜的果品作为熏香,每日一换。
曹寅请出老母谒见康熙,康熙见之大喜道:“此吾家老人也”,御书“萱瑞堂”匾额赐之,并赏赐丰厚,曹家所受恩宠之隆,一时罕见。曹寅深感皇恩,办起差来更是尽心尽力,还特地从玄武湖畔亲自采下樱桃,献到康熙面前。这玄武湖那几棵樱桃树长得歪歪扭扭的极丑,但是所产樱桃却非常香甜,康熙将此樱桃先令人献与皇太后,自己也吃了些,剩余的便赏赐了曹寅。
与此同时,江宁百姓都听到了这段传闻,城内顿时掀起了吃樱桃的风潮,只是人多粥少,樱桃价钱也随之狂涨,最后,竟然比之吃肉还要贵了好几倍,一樱难求。这消息自然也传到了龙门局,现在满儿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佟福每日里什么都不让她做,也不让她出门,生怕她累着碰着了。但满儿哪里坐得住,每日在屋中都快闷死了,幸而额娘平时只要有空便来陪她。而这几日皇上驾临,若水自然也不用去曹府上课了,便跟着额娘到龙门居去看望满儿。
这会儿满儿正在房中翻着书给自己孩子起名字,一看她们进来,便笑道:“小姐,小小姐,你们来啦!”
若水开心的跑到满儿旁边,边摸着满儿渐渐鼓起来的肚子,边道:“满儿姐,额娘在你嫁人的时候,已经将你的卖身契还给你了,你就别再喊我小小姐啦,叫若水就成了!”
额娘也笑道:“就是!都说了你好几次了,咱们就姐妹相称不是更好!”
满儿摇头柔声道:“小姐,小小姐,满儿已经叫习惯了,跟你们在一起的日子是满儿最开心最难忘的日子,满儿前半生都是这么过的,改不了也忘不了。”若水望着满儿一阵沉默,每人心中都有一片最柔软的相思地,在这里,每人都有自己的坚持和执着。
额娘握着满儿的手,叹口气笑道:“你啊!这倔脾气是改不了了,随你吧!”随后低头看到满儿手里的书,“怎么,这是要给孩子起名字呢?”
满儿笑着点点头:“是啊!正好小姐来了,就请小姐给赐个名吧!”两人这边说着,若水不由一阵偷笑,佟福、满儿,福、满,再添个字就是福满多了,孩子还不如叫多多算了。
额娘转头正好看见若水在旁边傻笑:“若水!你是不是有什么好名了,说来听听。”
若水忍住笑道:“刚想起来孩子可以叫多多,福满多,不过我只是想着玩的,额娘别当真!”
没想到额娘还真当了真:“多多,这名字当个小名还成!哎~,说起来咱们这一辈子啊,不求孩子大富大贵,只希望他们能多子多福多寿,就这样,叫三多吧!佟三多!”若水一听这名差点没喷出来,天!额娘真是太会联想了,三多!若水隐隐约约的看到了这孩子的未来,一个长的像许三多的,开了一家同福客栈,脑袋上顶着一个方便面头,高喊着:“额滴天哪!额如果没有……”
若水赶忙压住这个惊悚的念头,刚想阻止,就见满儿沉思片刻,拍手道:“就这个名了!佟三多,小名多多!小小姐、小姐这主意可真好!我得去告诉佟福!”说完便走出了房门。
额娘看着她的背影,笑道:“还是这么个风风火火的脾气!”若水则是伸着手,暗暗发出一阵哀鸣,心中这个百转千回啊……
不一会儿,满儿就带着佟福回来了,两人都是很开心的样子,佟福来了便道:“谢谢嫂子给我们孩子起了这么个好名字!”
额娘笑着摇了摇头,问道:“这几天生意怎样?”
佟福点点头:“生意还不错!就是大家来都问有没有樱桃,可现在这江宁早就没有樱桃了,我派人到周围几个州府去采购,到现在还没回来。”
若水转换了下心情,清清嗓子道:“大福子哥哥,我倒有个主意。不过我可不能白说,得……”若水说着,用手比了个元宝的形状。
佟福哈哈一笑道:“若你这主意出的好,这个不是问题!”
若水咧嘴拍手道:“大福子哥哥就是痛快!我曾经在书上看到过一个菜,叫做樱桃肉。这樱桃肉并不用樱桃,而是将煮至五成熟的五花肉切成樱桃大小,然后放入肉汤、香葱、老姜、绍兴黄酒、白糖、精盐,小火煨上一刻,最重要的是要加红曲米。而后呢,将肉取出再上笼旺火蒸酥,最后再投入锅中略微翻炒,即可上桌了。这个菜做好之后,形状颜色都似樱桃,艳红欲滴,亮丽诱人!”
佟福眼睛一亮,转身道:“我去试试!”说着奔出了房门。经过几次尝试,这樱桃肉果然成功了,佟福还改进了做法,最后所作出的樱桃肉,猛然看去竟然与樱桃一般无二,而口感也与樱桃有几分相似。而后这道菜一经推出,果然大受欢迎。佟福和满儿一番研究之后,还在“木石前盟”和“金玉良缘”中推出了樱桃宴,也得到一致的好评。当然了,佟福自然也没有食言,包了个大红包给了若水。
告示:那啥,为了配合情节的需要,将四四也添到了这次南巡的队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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