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五章 恩人

目录:觅清欢| 作者:| 类别:历史军事

    第二日,皇上南巡去了泰山,金阳金真也离了德州。若水却没时间想这巧合,她一早醒来去大堂叫伙计安排饭菜时,竟然发现那安家也搬到了同一间客栈。昨日来求额娘救人的那婆子正跟伙计商量着要借厨房一个炉灶用用,说是昨晚小姐哭了一夜,今天得熬点压惊汤,还顺便塞给伙计一块碎银子,伙计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那婆子看见若水,不自然的笑了笑,便转身走了。若水心里奇怪,交代了伙计几句转回院中,见额娘走出门来又关了里间的门,忙问道:“阿玛还没起吗?”

    额娘摇头气道:“昨天你们教训那人时,我拉着他不让他去,他偏不听。唉!你阿玛毕竟年纪大了,又好多年没动过手,哪能跟年轻人比,比划了两下就腰酸背疼的,这会儿在屋里躺着直哼哼呢!”

    若水惊道:“不要紧吧?昨儿个晚上不还好好的吗?我去看看!”

    额娘拉住她:“算了,休息休息就没事了,让他也长个记性!你刚才皱着眉,可有什么事?”若水赶忙将刚才碰到婆子的事说了,额娘摇头冷笑:“早跟你说了这家人家不善!算了,只当是白出了把力。”

    尚容这时也起了,三人吃完早饭,额娘便去服侍阿玛用早餐去了。尚容则拉着若水一起出去玩,刚出客栈,路边坐着一人突然站了起来。兄妹俩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竟然是昨日那美妇人,她头发有些凌乱,看起来一脸疲惫。只见她向兄妹俩行了个大礼:“少爷,小姐好!昨日之事,感谢二位恩人了!”

    尚容豪气一笑:“路见不平,自应拔刀相助,何必客气!”

    若水也摆摆手道:“是啊,您太客气了!”,说完又试探的问道,“您不会在这儿坐了一夜吧?”

    美妇人凄凄一笑:“我……我所有的都被烧了,在这儿也没个亲眷,一个单身女子也不好随便借宿,索性直接在这客栈外等恩人一家了!”说着,跪下道,“恩人一家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愿为奴为婢,终生伺候!”

    若水跟尚容对视一眼,赶忙扶起她道:“快别说什么大恩了,昨天阿玛回来,额娘还问起你呢,都以为你已经寻到住的地方了,没想到你竟然在此,倒是我们思虑不周了!我们过几天还要往别处去,您好不容易在这扎下根来,再让您背井离乡的也说不过去。更何况,我们也实在没做什么,大家相识便是朋友,有什么困难便对我们讲,我们必然帮忙!”

    “小姐!”美妇人正色道,“我刚来此处时也是身无分文,但是平日帮人洗衣做针线也可勉强维持生计,我是真心要来报恩的!若恩人一家不肯,我绝不厚颜在此!”说完行了个礼,转身要走。

    尚容忙拦住:“我妹子不会说话,您莫要怪她,她其实也是好意,毕竟为奴为婢让人使唤,终究不如自己一个人活的自在。您既如此说,我们便带您一起去问问额娘,这事儿还得由她做主。”

    美妇人感激的跟兄妹俩施了礼,稍微整理了一下头发,便跟着进了客栈。若水低声将刚才之事一说,额娘笑着对美妇人道:“您看这是怎么说的,昨晚既然来了,进来便是了,让您在外面一夜,我们如何过意的去呢!”

    美妇人摇摇头道:“夫人,我昨晚是远远的跟着老爷、少爷过来的,若是直接跟进来,到底不太好,而且当时天色已晚,我也不好直接打扰。”

    额娘心中暗暗点头,她这是怕自己多心呢,倒是个知礼的人,也有些骨气,之前还帮着自己女儿救人,且现在家中正缺个能帮把手的人,于是心中有了计较:“说来惭愧,我们家境一般,家中没有能帮着料理家务之人,您若不嫌弃,就来帮我一把,如何?”

    美妇人睁大眼睛抬起头来,而后又一下跪在地上道:“谢夫人收留!我一定尽心尽力服侍夫人、小姐!”

    若水赶忙过去扶起她,眼角正瞟到她头上的一只珠钗,不由心中大惊。这珠钗通体透明,其中有丝丝绿色如烟弥漫,而在珠钗顶端,被打磨成圆珠形,珠形中央的绿色结成一体,中间浓两边淡,宛若眼睛正灼灼的凝视,天!又是这个!若水按捺下心中的恐慌,脸上浮起天真的笑容道:“这只珠钗好美,样子好独特!不知是什么材质?”

    美妇人低头淡笑,轻轻的抚摸了珠钗一下:“这是我夫君家中的祖传之物,是用一种水晶,好像叫绿幽灵打磨成的,说是能带来财富和成功,我倒不求这个,只愿全家能平安无恙,永远一起。”

    额娘拉住她,叹道:“妹妹也是苦命人!别叫什么夫人了,咱们就姐妹相称吧!现下你就先跟着我们,将来若是寻到好归宿或好营生,我绝不阻拦,必风风光光将妹妹送出门去。”

    “夫人太客气了,我夫家姓陆,您就喊我陆娘吧,我情愿服侍夫人一家一辈子,绝无二心,有什么事夫人尽管吩咐。”

    额娘低头想了想:“也罢!既这样说,那便如此吧!等到了京城,我会再雇几个丫头,到时妹妹不必亲自动手,只管吩咐便是。”

    正说着,就见外面簇簇拥拥进来几人,最前面的便是安夫人,满头的珠围翠绕,一身的珠光宝气,身后跟着几个婆子、丫头走了进来,看见额娘微微一笑道:“恭佳夫人好!昨日您家小姐救了我女儿,我特来道谢来了!”说着冲额娘跟若水行了个礼。

    若水还在恍恍惚惚的想着那根珠钗,完全没注意到安夫人,额娘暗暗碰了她一下,若水猛然回过神来,再看安夫人这时脸色已经有些难看,赶忙道:“安夫人,您客气了,都是应该做的。”

    安夫人微一点头,眼睛并不看若水。若水也不理她,径自带着陆娘进了小院里的一间小厢房,帮她安置安置。安夫人站在院子中淡笑着对额娘道:“昨日之事都是我们家那几个丫头婆子偷懒,若是当时她们都在房中,也不用劳烦您家女儿了。”

    额娘听着这话,不由有些气结,这话竟然将昨日之事说的如此云淡风轻,于是敛起笑容淡淡道:“安夫人家中之事,我们是不晓得的,只是当时你家的家人哭着来求我们救人,我女儿也是不顾自己的安危冲上去的,想来当时她们都是在外面看着的。”言下之意,自然是说安夫人的家人在危难时刻没有一个挺身而出的。

    安夫人脸色一变,咬牙怒瞪了周围几个丫头婆子一眼,那几人也是低着头瑟缩了一下。安夫人转头又换上一副笑容道:“恭佳夫人说的是!您家这份情,我们自然是记得的。只是,您别怪我多嘴,您家女儿也得好好教一下才是!这女孩子总是大吵大嚷的,还跟我们家女儿说什么‘眉毛头发都烧光’,还有什么‘身无寸缕,被人看来看去’,哎吆,这话如此粗俗,哪是一个女子应该讲的,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这当时院子里要有男子,得把我家女儿想成什么样的人哪!女孩儿的清誉可就全毁了!现在我家女儿正哭哭闹闹的寻思觅活呢!”安夫人越说越气,最后还朝若水站的方向狠狠地瞥了一眼,就差再吐口吐沫、踩上一脚了。

    若水在厢房里听的目瞪口呆,天!当时自己如果不说狠话,他们家那有清誉的女儿只怕现在早就命归黄泉了吧!尚容在一旁也听的来气,怒道:“这位夫人好没道理!当时我妹子苦劝你家女儿,她怎么都不肯开门,眼见房子要踏了,我妹妹气急之下才说出这话,您不感激也就罢了,竟然还来数落她?这就是你们的家教?”

    安夫人看也不看尚容,只拿手帕遮住自己的玉容,佯作低声道:“这是什么规矩,男子见到女眷,怎的都不知避让,还敢跟长辈顶嘴?!”

    若水怒极冲出了厢房,想跟这安夫人评评理,额娘拉住她和尚容,板起脸来:“安夫人,我家的孩子自有我来教训,至于您家的规矩,没必要到我们这一亩三分地来讲!我女儿那些话是不好听,可事情总有轻重缓急,在危急时刻,就得知道变通。您不知道,那客栈老板还一直跟我家夫君抱怨呢,说是要是贵小姐肯早出来一会儿,这房子也不会全都烧了,昨日在公堂上,还想请小姐去堂上说个清楚呢!还是我家夫君给拦了下来,早知夫人如此,倒真是我们多事了!”

    安夫人脸色又变了变,随即笑道:“一个客栈的小院子如何能与我女儿的清誉相比?今儿这话我也只是好心一劝,毕竟您家小姐岁数已经不小了,别让人说了闲话去,您既不在乎,我们自然也没话说。既然如此,我就告辞了!”说罢转身要走,正看见旁边的婆子手里捧着一件衣服,于是拿起衣服,又笑对额娘道,“这衣服是昨日您借给我家女儿的,我们已经洗干净了,给您重新送回来。”额娘伸手接过,安夫人扯着嘴角笑笑,领着一帮子人出了院门,走到院门口,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曹妈,知不知道那衣服是什么料子的,我怎么从没见过?”

    旁边一个声音俨然就是当日来求救的那个婆子,讨好道:“夫人,那种普通的料子,咱们家下人都不穿的,您自然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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