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越想心中越凉。说起胤禛的妾室,最厉害的应该是乾隆的额娘,钮祜禄氏吧,现在应该还没进门,等一下,钮祜禄?伊珍便是姓钮祜禄,父亲好像正是叫凌柱,还有耿灼华,她的父亲好像是叫耿金德,天哪!那就是说,伊珍和灼华便是将来胤禛身边的钮祜禄氏和耿氏了。若水心中震惊无比,怎么会这样!胤禛为什么要让金棋,也就是八公主琪敏,将两个自己未来的情敌带到自己身边?而且,她们两个又究竟知不知道自己跟胤禛的事情?如果知道,怎么可能这么淡然?前几天伊珍给自己送过火烧,大概心中对这事有数了吧,可她还能对自己笑眯眯的?难道当时她将滴水观音的水泼到自己身上竟然是故意的?还有耿灼华,她知道自己绣荷包,又从宫里求了针线和络子,这是不是代表她想通过自己向胤禛暗示什么?可是,如果真是如此,她跟自己的哥哥又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若水只觉得自己陷入了一场自己设的谜团之中,这个谜团越滚越大,让她越想越怕。她自己已经注定受了伤害,只希望千万不要将哥哥扯进来,哥哥一向是直性子死脑筋,万一耿灼华要是骗他,真难以想象将来会出什么事情!唉!额娘之前就劝过自己很多次,只可惜自己怎么都不听劝,一门心思的闯进来,说不定还会害了哥哥。自己一定得劝劝哥哥,让他及早抽身才行。
“二小姐!二小姐!你怎么了?”
若水突然觉得有人在推自己,猛地回过身来,见陆娘正一脸担心的望着自己,若水勉强笑笑:“我没事,你找我?”
“恩,二太太让我来跟您说一声,让您晚饭到三太太那边吃吧,姑太太来了。”
若水皱皱眉,又是一个让人头疼的人物。这阵子虽然她一直神不守舍的,可对这位小姑却是印象深刻,不过六七天的时间,她已经来过四五次了,每次来都要拉着穆舒氏东拉西扯半天,还总得到自己房中坐坐,一开口便是某某官的夫人是我的朋友,某某官的姐姐是我的闺蜜,听得人不胜其烦,现在全家见到她都是能躲就躲,没想到她今天竟然又来了。若水突然间不胜其烦,只想找个清净的地方,躲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陆娘见她脸色更差,以为她是担心三房那边有凤龄,便道:“小姐,您不用担心,凤龄小姐今天去了明珠大人府上,要到明天才回来。”
若水也不解释,只点头道:“那好,小姑一走,你就去那喊我吧。”刚走两步,又想起来:“对了,你知道我哥什么时候从官学回来吗?”
“太太刚让庆安去报了信,让他今晚也别回来了,不过,二少爷不放心二小姐,想来明天肯定会回来。”若水点点头,一个人往楝园去了。
楝园的布置很是清雅幽静,像极了婶婶给人的感觉,而婶婶的贴身丫头冷烟和解忆,相比起大房的秋莲,还有自己院里的阿红阿紫,她们的名字和性子也都雅了不少。若水一进门,冷烟便迎了上来,不施脂粉的脸上一如既往的挂着清清淡淡的笑容:“二小姐来了,三太太和怡亭小姐还得一会儿才回来,要不您先去书房稍坐?”
若水点点头,跟着她进了书房。这间书房可说是梅姨家跟施世纶家书房的结合体,一进门也是房子四围凡是靠墙的地方几乎都放满了书架,在一侧也是摆了好几排的书架,只不过书架上除了书,有一大半倒是石头,各种各样的奇石分门别类的放着,还配着不同的底座或木盒,而书桌上也放了几块石头,光亮无尘,想来是小叔崇信经常把玩的结果。
若水走到桌前,看到桌上放着本打开的《饮水词》,正翻到一页《金缕曲》,纸页上还有泪干后留下的痕迹,若水不由莞尔,看来婶婶的性情与自己额娘还真是相似,难怪以前两人一直没见过面,却能成为好友。可只看到那词的第一句,若水的笑容便渐渐敛去了。
谁复留君住?叹人生、几番离合,便成迟暮。最忆西窗同翦烛,却话家山夜雨。不道只、暂时相聚。衮衮长江萧萧木,送遥天、白雁哀鸣去。黄叶下,秋如许。
曰归因甚添愁绪。料强似、冷烟寒月,栖迟梵宇。一事伤心君落魄,两鬓飘萧未遇。有解忆、长安儿女。裘敝入门空太息,信古来、才命真相负。身世恨,共谁语。
虽说这首词所写的原本是朋友惜别,可此时读来,于自己的心境,却可有另一番地解释。其实,仔细想想,胤禛又错在何处,第一次的见面,他是微服出游,自己与他跟胤祥不认不识,如何能将真实身份相告,到了后来,大家变成朋友,那层身份反而更不易说,帝王之家,有几人能有真正的朋友。至于那所谓的三妻四妾,在古代的男人本就是正常不过的事情吧,反而自己这个来自现代的人在这里才是异类吧!她一个五品官的下三旗人能嫁过去都已经是高抬了,难道还真的想要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吗?他是未来的雍正啊,怎么可能将他留在一个女人的身边?何况,以胤禛的身份,他能如此的体贴自己,事事处处替自己考虑周到、遮风挡雨,能做到这个地步,已是实属不易了。只是,心中,到底意难平,只能抱怨命运的捉弄吧!
若水倚在桌边,胡乱的想着,忽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赶忙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放下手中的《饮水词》,又觉得不好,胡乱抓了一本搁在手上。纳兰氏一进门,看到她眼眶红红的,惊讶着快步走过来:“怎么了?”再看若水手中的书,才“恍然”道:“是想起你梅姨了吧?”
若水被她问的一愣,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手中竟然拿的是梅姨写的石谱,不由的微讶。
纳兰氏笑了笑,忽又叹了口气:“你小叔喜欢研究石头,这本石谱在他们藏石界也算是有名的了。当时这本书还是你阿玛寄给崇信的呢,他一拿到就看的废寝忘食的,直呼是遇到知己了,还想跑趟江宁以石会友呢,我们母女三人费了好大的劲才拦下他。唉!后来知道你梅姨去世的事,我们都很难过,你小叔他还抱着石谱哭了好久,又特地去梅林祭拜,说虽未蒙面,却神交已久,如今伊人已去,今生只怕再难寻知己了。”
又提起梅姨,若水心中更加感伤,自己到了京城这么久,只顾着儿女情思,差点忘记了梅姨临终时的嘱托,只是听到小婶说到小叔祭奠梅姨时,若水心中总有些不安,毕竟但凡夫妻,只要妻子是真心的爱丈夫,都很难大方的接受自己丈夫心中存在这样一个红颜知己吧,哪怕这知己从未见过。
纳兰氏是个玲珑剔透之人,一看若水的眼神便查知其意,仍是轻笑着摇头道:“每个人的心里都应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角落吧,其实,你小叔他也曾想为了我不再收藏这些石头,可我并不想让他为了我改变自己,他能有这片心就够了。”
若水也跟着笑笑,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以为然,如果真如婶婶所说,那么当时小叔想去江宁以石会友之时,婶婶干嘛还要拉着两个女儿一起拦住小叔呢,可见心里还是会介意的。在楝园吃过晚饭,若水跟纳兰氏和怡亭又聊了一会儿,陆娘才来找她,说是宝媛已经回去了,若水便告别了小婶回了锦园。
穆舒氏好不容易送走了自己这位小姑子,心中着实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待看到若水回来,脸上的郁郁之色已经少了不少,也算是略微放了心,拉着女儿说了几句话,便让她早些回房歇着了。若水躺在暖炕上,身上虽暖,心中却怎么也捂不暖,脑中还是胡乱的想着,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睡去的。
第二天,若水便在小院里焦急的等着尚容回来,可等回来的却是一纸书信,说他们官学组织学生远足,行程一个半月,主要是去体验军营生活,顺便了解途中的风土人情。若水失望不已,想写信给哥哥,又觉得一句两句也解释不清,只能帮着穆舒氏收拾了几件带给尚容路上穿的衣服和吃食,让庆安送了去。
刚送走了庆安,宝媛又再次出现在了小院,若水叹口气,偷了个空溜了出去,等回来时,正巧碰上宝媛满面春风的笑着走了,穆舒氏站在门口刚送走她,正准备回房。
若水好奇的拉着穆舒氏问道:“额娘,你们聊了些什么,怎么小姑高兴成这样?”
“还能有什么!还不是想让你阿玛帮你姑父谋个职位!”
“阿玛答应了?”
“不答应行吗?你看你小姑,这些日子都来了多少趟了,每次都跟我软磨硬泡的,你阿玛再不答应,我可真的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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