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想到老太太忽然叹了口气:“此时正是多事之秋,你们都是做主子,倒不如那两桌的丫头们懂事,你看看她们这会儿都放下了担忧,在一起好不热闹,你们倒好,整天就知道挑拨离间窝里斗!把你们那些歪歪心思都给我收起来,玫嘉到底跟这事有没有关系,自有官府去查,不用你们瞎操心,你们就给我管好自家那一亩三分地就行了!有本事多给咱们恭佳家添几个孩子,比耍嘴强!”
这一番话把乌苏氏跟薛姨娘都骂了,乌苏氏自然更气,脸通红,恶狠狠地盯着薛姨娘。薛姨娘已经成功的让老太太对玫嘉有了怀疑,而玫嘉可是乌苏氏目前最大的靠山呢,于是心里高兴不已,表面上则是恭恭敬敬的跟老太太道歉敬酒赔罪,不一会儿就将老太太哄得开心起来。而乌苏氏则是一直阴沉着脸不动,不用说,这两位之间的裂痕又在逐渐升级中了。
桌上的气氛终于又缓和起来,只是虽说大家面上都是笑意盈盈,可心里却也是各怀心思,整个桌上的菜就没动过几下,最后都赏给了另外两桌的丫头们。晚饭终于结束了,大家都起身各回各家,此时天色已暗,不过桌上早就点上了蜡烛,院子里也点了灯笼,虽算不上灯火通明,但院里院外的一切也是清晰可见。只是若水想案子想的头晕脑胀,刚刚又喝了几杯,走到金玉园门口时,脚下一不留神滑了一下,整个人向前趴去。站在前面的韵静赶忙扶住了她,若水站稳后也是惊魂未定,拍着胸脯深深呼出一口气。
韵静笑道:“你啊你,总是这么不小心,听说你今天还去前院了呢,阿玛还说你观察细致入微,看你这样子,让我怎么信呢!”
若水听了这话,笑着挠了挠头道:“哪有什么细致入微,不过是跟阿玛学了点皮毛,今天说的那些都是阿玛早早的暗中告诉我的,毕竟阿玛跟大伯、小叔都成了嫌疑人,又是官员,这些话不如由我说出来更让官差们相信,不过阿玛还是算错了一步,我毕竟是个女子,官差哪会真的理我呢!”说着,低头看了眼韵静的衣服,上面绣着的玫瑰花很是美丽,笑道:“大姐衣服上的玫瑰可真好看,这会大姐又喝了酒,更是衬得人比花娇呢。”
韵静叹口气道:“没心没肺的丫头,这时候还有空说笑?唉!说起来,这玫瑰是之前去王府做客时跟公主和大嫂学的,也不过是当时拿来练手的。唉!也不知道公主那边怎样了!行了,夜深了,快回吧!我也得回去看看大嫂。”
若水点点头:“那大姐也一并帮我带个好吧!”
韵静笑着应了,提着灯笼回了房。若水则是跟着穆舒氏一起,一人提着一个灯笼,宜双那丫头第一次经历这场面,跟丫头们喝的一塌糊涂,陆娘和春情扶着她,五人慢慢往小院走。前面纳兰氏带着凤龄怡亭还有一干摇摇晃晃的丫头慢慢走着,看样子三人都是满怀心事,一路无话。穆舒氏也是心情欠佳,也没追上去与纳兰氏一同走,只是心情沉郁的低头走着。
刚到锦园门口,就听紫玉正在院子里骂着:“哼!都是什么东西!之前红绵在府中当小丫头的时候,你们一个两个的在背后说她坏话,说什么天生的狐媚子,跟大少爷、大老爷、甚至管家老爷都不清不楚的,现在倒好,这红绵不知使了什么下作手段,摇身一变成了大少奶奶玫嘉,你们就开始上杆子的巴结,还敢笑话我!怎么就许她红绵耍阴招,就不许我紫玉靠近观景阁呢!”紫玉越说越气,猛的踢了一脚搁在院子里的水桶,水桶猛地跳起,又“咚”的一声落在地上,然后直直的向院外滚去,正好落在穆舒氏脚跟前。
穆舒氏原本就心情极差,又恨紫玉今天早上往自己身上泼脏水,这会儿听到紫玉的一顿抱怨,不由心中大怒,脸阴沉沉的道:“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敢在这里放肆!”
紫玉本自愤愤不平,没想到正看到穆舒氏进了院门,想到早上的事,顿时一阵心虚,赶忙跪下道:“二太太,紫玉错了!紫玉知错了!”
穆舒氏冷笑道:“你知错?你何错之有啊?眼下咱们府中就你是最大的功臣,最有本事的一个!先是自作主张去前院见陌生男子,之后又是头一个发现了尸体,还大义凛然的在官差面前作伪证,现在都敢在这锦园里大呼小叫、指桑骂槐了!咱们锦园庙小,实在容不下您这尊大佛,还请您另谋高就吧!”
穆舒氏的话没说一句,紫玉脸色就白一分,这几桩罪名若落实了,只怕她就永无翻身之日了,头一条虽然事实并非如此,可传言只怕就难听了,私见陌生男子于女德有损,第二件可更是触霉头的事情,更何况还有杀人嫌疑呢!第三件是背主,第四件更是目无尊长了,先不说扭送官府可能会被活活打死,即使不处置,就是一个不忠不孝不义的罪名,也够她一辈子受的了。她急的眼泪顿时流了下来,趴在地上,头不住的往地下磕,边磕边大哭道:“二太太,紫玉是真的知错了,今天早上的事紫玉是一时糊涂,当时紫玉是吓懵了才会胡言乱语,求二太太不要将我赶出府去,二太太饶命啊!”
若水因今天上午的事也很气紫玉,可这会儿看到她哭得如此凄切,也有点不忍,便在旁轻轻劝道:“额娘,不如再给她一次机会……”话音未落,穆舒氏一个眼刀就杀了过来,若水吓得一怔,收口想了一会儿,仍是劝道:“额娘,这紫玉确实是可气,可现在正是查案的时候,万一将她处置了,只怕更会引人怀疑。而且,今天老太太才刚安抚了人心,你这样一赶人,只怕又要人心浮动了,老太太和大太太那儿咱们都不好交代,退一万步说,官府可是不准任何人出府的,这会儿也赶不出去啊!倒不如等到这事儿了了再说!”
穆舒氏听后也觉得有些道理,可仍然咽不下这口气,冷哼道:“今天有二小姐帮你求情,我暂且将你再留几天,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从今天起罚你每日清洗整理院中所有的马桶和衣物,每日要再在廊下跪满一个时辰,工钱减半,什么时候改好了再说!”
这样的处置已经算是宽宏大量了,紫玉又接连磕了几个头道:“谢谢二太太!谢谢二小姐!紫玉领罚,紫玉一定好好干,绝不敢再做出那样的事来了!”
若水在旁道:“有些话你也不要再乱说了,红……玫嘉可是安大人正儿八经的故人之女,怎么就用了下作手段,你说这话可有证据?否则传出去,我们都救不了你!”
“二小姐明鉴,我说这话绝不是凭空捏造的,红绵认父的那天,是她给春情下了药,害春情晚上不能去当值,我在她枕头底下看到过泻药,而且那天晚上,我偷偷……偷偷的去前院看过,正好看到她送安大人回房,还悄悄的把那个银锁掏了出来,又轻轻的关上了房门。你说这里面难道没鬼吗?而且那个银锁她平时从来不戴的,那天特地戴上还突然认了亲,我才不相信她什么手段没使!”
“你说她平时不戴银锁?”若水问道。那日她无意中碰到红绵跟大哥的事时,可是看见了那个银锁的,难道说红绵是故意让她们看到的?这是为了什么?
“没错,那个银锁她都收在一个小箱子里,我们俩一个房间,她的事我比谁都清楚!”
看来这个红绵真的有古怪了!若水皱皱眉道:“不管怎样,她已经是你的主子了,现在又是大伯母心尖上的人,你这话以后千万不要再说了,大伯母是管家的,她要是怪罪下来,咱们谁也不敢说什么!”
紫玉听了这话,顿时浑身一抖,她只顾一时嘴快,竟然将这事忘了,赶忙又磕了个头:“多谢二小姐提点,以后紫玉万万不敢多嘴了!”
若水点点头,对仍然跪着的紫玉道:“快起来吧,回去好好反省反省!”紫玉这才晃晃荡荡的站起来,慢慢回了房。
若水也扶着穆舒氏进了房间,刚关好房门,穆舒氏边往里间走边疑惑道:“你说这事真的跟玫嘉有关系?”
若水跟在她身后,点点头道:“只怕是脱不了干系,额娘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竭尽所能查清此案的,定然不会让你跟阿玛白白受冤。”
穆舒氏点点头,长叹一口气道:“你阿玛说得好,清者自清。我现在反而担心你,府里的事一向盘根错节,更何况还牵扯到了王府,就怕这件事真是府中的人做的,到时王府一怪罪,你必然会受到府里人的迁怒!别的不怕,大不了搬走就是了,可你选秀的事就难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