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狡辩吗?是不是血迹一验便知的!你可听说过滴血认亲?只要从你的衣服上再稀释出一点血迹,与安布禄的血迹滴在一起,如果是一个人的血迹必然能相容。”滴血认亲的法子在现代看来根本就是谬误,可是在古代,大家却是深信不疑,为今之计用来诈一诈韵静也好。而韵静果然有些相信,低着头,脸色变幻不定。
乌苏氏皱眉道:“十三阿哥可别冤枉好人,我女儿如何能得知那些事,更何况就算知道了,她也不见得一定要帮纳兰氏和凤龄啊,她跟凤龄的关系一直可不怎么样!”
十三阿哥笑道:“可我还有一个证据,那个证据不是别人,就是你!其实你早知道凤龄有嫌疑了,对不对?那天玫嘉打开了松蒲园的大门,悄悄溜走,而过了一会儿之后,凤龄也出了门,但是玫嘉比凤龄提早一步回到了松蒲园,她自然会锁上了松蒲园的大门,这样凤龄无处可去,只能在院外找了一个地方等候,到了早晨,按照你的习惯,你第一个打开了松蒲园的大门,然后你就回了房,而凤龄呢,也在此时趁院中无人之际偷偷的溜回了房,可这一幕却被你意外发现,不过当时的你并未多想。直到后来清明节那天,凤龄悄悄约玫嘉见面的时候,你也悄悄的跟了去,你听到了她们的谈话,还看到玫嘉被推入了水中,对不对?”
“十三阿哥越说越离谱了……”
“一点也不离谱,难道你不记得当时因为玫嘉的案子,我们去录口供的时候,你说过什么?你说你从早到晚一直跟女儿在一起,这是你为韵静做的证!你们确实是在一起,所以你也去了案发现场,对不对?至于你刚才说的韵静跟凤龄的关系不好嘛,她想帮的根本不是凤龄!”
韵静的脸色苍白到了极点,她猛地站起来,大声道:“十三阿哥,我认罪!玫嘉确实是我推下水的,一切都是我做的,求您别再说了!”
“大姐……”怡亭拉住她,拼命的摇头,眼泪早已浸湿了面庞。
韵静看了她一眼,伸手搂住她,低声道:“好妹妹,都是大姐的错!记住,大姐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她转头看向十三阿哥:“请您带我走吧!我都认罪!”
“等一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凤龄猛地拦到了韵静身前。
“是啊!女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在替人顶罪,对不对?”崇恩也焦急的问道。
十三叹了口气:“韵静小姐,这件事不是你想瞒就能瞒下的。”韵静听了这话,一脸的颓然,仿佛所有力气都抽干了一般,她倒坐在了椅子上,只是她握着怡亭的手一直都没有松开。
十三阿哥继续道:“开始我也认为凤龄就是纳兰氏跟安布禄的私生女,可是一件事,推翻了这一可能。就在尚宁结婚的酒席上,怡亭和凤龄,还有韵静的神色一直都很正常,她们三人当时应该还不知道这一切,那么韵静如果要知道这一切并开始行动,只可能是晚宴散了之后一直到安布禄被杀的这段时间内。而这段时间,凤龄根本就不在楝园,而是在外面与人一起饮酒。试问她如何能得知一切?所以,那个真正的私生女,应该是怡亭!说起来纳兰氏当年也算是煞费苦心了,她为了不让自己跟安布禄所生下的这个女儿受伤害,不仅对外说是生下了双胞胎,甚至将这个女儿说成是双胞胎中的妹妹,以便即使将来双胞胎受到了质疑,那么第一个承受这一切的也是姐姐凤龄,而不是这个妹妹怡亭。”
“这一切不是韶佳的意思,都是我的意思。”崇信低着头道,“怡亭没了亲生父亲照顾,我就应该照顾好她,时时处处的保护她,我不想让……让韶佳难过,也不想让怡亭受伤害。”
“所以我就可以牺牲,我就可以受伤害,对不对?哈!阿玛,从小到大,你只宠着怡亭!无论我多么讨好你,你从来都不看我,只宠她一个人!可我犯了一丁点的错,你就骂我!哼!我不需要你的疼爱,我拼命的讨好奶奶,然后欺负我能欺负的每一个人,我就是要证明,我才是这个家里最受宠爱的人,我要让所有的人都让着我,我就是要比怡亭强!哈,阿玛,其实我在刚才听到我是野种的时候,虽然我很难过,可是我还是有刹那般的解脱,这起码让我知道了你不爱我的理由,可现在呢,原来怡亭不是你亲生的,我才是!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凤龄越说越气,越说越大声,眼泪也随着越流越多。崇信则是震惊的望着她,他从来不知道,这么多年,原来自己的亲生女儿竟然一直这样恨着他!
纳兰氏也跟着泪流不止,她不住的低声道:“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怡亭摇着头道:“不!这一切都是我的错!那天宴席散后,我跟额娘,还有二婶和若水,曾经遇到过安……安大人,当时额娘看他的表情很怪异,我当时好奇极了,可问额娘,她却怎么都不肯告诉我。晚上,我看到额娘一个人去花园散心,就偷偷的跟着她。没想到,安大人也去了那里,他说自打他见到额娘酒就醒了大半,等到阿玛跟二叔走了之后,他就悄悄的来到后院,想去楝园找我额娘。然后他就求额娘原谅他的所作所为,还埋怨额娘狠心,说玫嘉是她的亲骨肉,她为什么不肯相认。额娘一怒之下就告诉了他所有的一切,还嘲笑他认了一个假女儿,说我才是她的亲生女儿!我听完之后都傻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去找大姐。当时松蒲园的门是开着的,我跟大姐哭了半天,大姐……”
“我听到这个消息也很震惊,我当时安抚了一下怡亭,让她先回了房。而我自己则是去了安布禄那儿,一来想问清楚当年他为什么要抛弃三婶,二来,我想让他离怡亭远一点,让他不要再伤害三婶、怡亭还有三叔,他们能生活在一起很不容易,我想请他不要再破坏他们的生活。可没想到到了那里,安布禄已经死了。就像十三阿哥说的,我去找安布禄的时候,曾经看到过一个身影,后来我越想越确定是大嫂,所以我就约她在花园的高坡上见面,想求她自首,因为我担心这件事情被揭破。可她怎么都不肯,于是后来我就推她下了水。”韵静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我……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大哥,是我杀了嫂子,你不要怪其他的人,都是我的错!”说到这里,韵静突然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瓷瓶,将瓶里的东西全数倒进了自己的口中。众人都没反应过这一变故,十三阿哥沉着脸喊道:“来人,快叫大夫来!”
“十……十三阿哥,不要……,我不想坐牢,不想给家里抹黑……”韵静皱着眉,断断续续的道,“请答应我……不要把那件事传去出去,我……不想让怡亭受伤害。哥哥,对不起,当时……当时她承认了是她杀的安布禄,没想到我……杀了人,还杀了一个无辜的人……对不起,哥!都是……都是我的错!”韵静口中涌出了血,她伸手紧紧的握住旁边的怡亭,冲怡亭最后微笑了一下:“好好……活下去……”话音刚落,便绝了气息。尚宁看着倒在地上自己妹妹的尸体,耳边还不断回响着她的忏悔,只是心中没有报仇雪恨的痛快,只有刀割般的痛。
案子就这样结了,十三阿哥跟十阿哥带走了眼神涣散不停大笑的管家,后来,狱中传来消息,管家被判了斩刑。这段恭佳府隐秘的往事也被严密封口,府中的丫头杂役没有一人知晓,而府外也几乎没有人议论,大家只知道恭佳府里的管家杀了人,还有人说审案那天,管家凶性大发,一起杀了恭佳府的大小姐……
若水抱着水儿,独自一人坐在花园的小亭的回廊上,她看着远处的观景阁和湖边那一处高坡,回想着这阵子府中发生的事情。前几日尚容来了信,说他去军营体验生活的时候,被一个将军看中,他很爱军队的生活,打算留在军中效力,这一去估计得要三年才能回来了。穆舒氏和崇安看到信,既担心也为儿子开心,若水也是,不过,他不回来也就见不到耿灼华,也是一件好事。尚容的事情在府中传开了,过了不久,尚宁突然留了封信独自离了府,信中说,他也要去参军!乌苏氏一方面埋怨尚容“带坏”了自己儿子,一方面仍然求着穆舒氏给尚容去了信,让他对尚宁多方照顾。她说话和态度都变得很直接,不再像往日那般明喻暗喻,而且还透着浓浓的疲惫。她不再跟老太爷互相算计,而老太太也不再对老太爷百依百顺,当事情全部揭破,子女们都一个个离去的时候,一切的要挟也都不再重要。是的,倭乐和贵这么多年,一直威胁她要说出所有的事情,她也因为这个,不断的满足着倭乐和贵的一切要求,可这些换到了什么呢,现在她不再害怕了,而倭乐和贵反而怕了,说出一切对他也没有好处,他要的只是钱,恭佳府的平安是他钱财的保证。至于崇信嘛,他在江南谋了个职位,已经带着全家去了任上,而若水一家,也在京郊的“金玉良缘”旁边买了一处宅院,全家打算不久后先去那里散散心。
若水的目光重新回到了小亭之中,亭中的石桌上放着两张纸,两首一模一样的金缕曲,一首是小婶纳兰韶佳抄的,而另一首则是安布禄留下的,两张纸上都是泪痕,一张是爱,一张是恨。记得审完案子那天,和仪公主自己一个人慢慢的走出了恭佳府,若水只听到她低低的笑声,还自言自语说她终于知道了安布禄为什么给红绵起了一个那样的名字,玫嘉,应该就代表的是梅映雪和韶佳吧,那么她在安布禄的心中究竟算什么?若水还记得自己这样安慰她,玫嘉,或者就是玫瑰嘉美,玫瑰是公主的最爱,可能也就是他的最爱。当时公主听了,只是自嘲的笑笑,就走了。她不信,若水也不信,安布禄最终爱的,只是他自己吧,或者他连自己都不爱,只爱权势。可就像这汉代的皇帝,费尽心思求得了金缕玉衣,也不过是做了裹尸的敛服。不久之后,传来了公主郁郁而亡的消息,她在临死的时候,求了皇上将她所有的一切都抹去,把给她的封号抹去,也把那段她跟安布禄在一起的日子都抹去,她只想让她的生活停留在快乐的童年。过了不久,听老十说,宫里传出了密旨,撤了和仪公主的封号,而在历史上,只留下了“福全第一女,康熙十四年卒,年仅五岁”。又过了不久,裕亲王也因为悲痛太过而离世了。
若水对这个结果,有些了然,又有些失望,她原本还以为自己到了一个架空的时代,或者因为她的到来出现了什么蝴蝶反应,或者她能够改变历史,让胤禛放下一切,只娶自己一人,现在看来,一切都是虚空吧!在胤禛一堆的福晋、侧福晋、格格之中,并没有一个恭佳氏,可能,她与胤禛注定无缘了,当然,还有一种可能,他也为她改了历史,如同和仪公主一样?若水不得而知,她只觉得,从她莫名其妙来到到个世界,命运似乎从来没有在自己手中过,似乎总有一种力量在悄然布局。就如同她跟穆舒氏原本打算靠着纳兰氏的求情,让她不再进宫做宫女一样,经过这件案子,还有纳兰氏的远去,这件事情似乎也变得不再可能……
(那啥,最近总晚哈,今天多写了些,算是道个歉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