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让干爸爸帮帮忙,给你们免了这差事?”尚容问道。一年前尚容进御膳房做了尚膳正,跟李进朝一起共事,也就随着若水一起称呼他为干爸爸。
“算了吧,哥!这次免了,接下来还不知道又得想出什么招来整我们了。”若水马上否定了尚容的想法。
“是啊,反正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吧,我们真要出了事,她也会受责罚的,放心吧!”冉悠安慰道。
相比起这件事,若水反而担心尚容,她将尚容拉到一边,低声道:“哥,听说这次选秀,也有耿灼华。”
尚容低头苦涩一笑:“我知道。”
“哥,你就不再努力一下?”
“该做的早就做了,有些事情,不是我跟她两个人能决定的。”尚容敛起了笑容,满脸都是无奈。
其实自从那年正月十五,若水发现了金真的身份之后,她就没再跟伊珍、耿灼华她们来往过,也从那时起,耿灼华渐渐的意识到了什么,她去追问过伊珍,又去问了父母,接着便在家中大哭了三天,不吃不喝,可所有这些都改变不了她父母的心意,她是耿家的希望,路已经铺好,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耿灼华在信中向尚容坦承了一切,也正是因为这样,尚容才决定在军中效力,渐渐淡化自己的感情,再做出些成绩得到耿灼华父母的肯定,可惜三年下来,一样都没能做到,距离反而让两人的思念越来越深,而所立下的军功再大,也永远比不上四贝勒的身份。后来尚容回到了京城,请求调进了御膳房,说是他从小的梦想,可若水却知道,哥哥这么做,一方面是因为想要照顾自己,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她。
“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去想,只希望在她嫁人之前,再见她一面,送她最后一程。记得以前她告诉我,说想吃我亲手做的菜,但愿在她……她这次的进宫,我能圆了她的梦。”
若水静静的看着尚容努力压抑住自己伤痛的表情,心中也痛的不可言喻。她拍了拍哥哥的肩膀,忍住眼中的泪水,尽量让自己笑的平静,轻轻道:“哥,我会帮你的。”
尚容摇摇头:“随缘就好,你保重好自己,别想别的。”说完,他突然想起一事,“对了,我在宫外折了几枝梅花,待会儿你回来的时候,过来一趟带回去。”
明天又是上巳节,是梅姨的忌日了,若水点点头,问道:“雅慧她还好吗?”
“恩,她跟师父一家来京城了,现在师父是顺天府尹,阿玛也又回去帮他了,现在两人只要凑到一起,准保就得说给雅慧找婆家的事儿,比额娘和师娘还上心。对了,师父让我给你带好,他最近忙得很,说等闲下来就来看你。”
“师父很忙吗?京里最近又出现什么案子了?”说起案子,若水立时紧张了起来。当年恭佳府的案子让她自责了好一阵子,不过好了伤疤忘了疼,她的老毛病还是改不了。
“你啊你!”尚容好笑道,“最近京里确实出了点事……”
正巧这时,李进朝领着可雁走了出来,可雁手里还攥着个香油酥圈,一脸的满足,李进朝笑道:“若水啊,人我给你们找来了,快去吧,要不然德妃娘娘那边该来人催了!”
眼看话题进行不下去了,若水摸了摸可雁的小脑袋,对李进朝点点头道:“好!干爸爸,那我们走了!凌远,你多帮我干爸和我哥点忙,别总偷懒啊!”
凌远伸伸舌头,白了她一眼:“我一向勤快的很呢!”
若水跟冉悠笑着领着可雁往德妃娘娘的寝宫走去,后面跟着几个小太监扛着水果,时不时的跟三人讲个笑话凑个趣,他们也都不过十三四岁,平时经常挨打受气,在宫中也都是孤苦伶仃的,若水看到他们就想起自己刚进宫那会儿,要不是有干爸爸照顾,自己只怕早就撑不到今天了,所以平时对他们都极好,有了赏赐之类的,也从不自己留下,大都给了他们。也因此呢,只要是跟若水一起出差事,他们都开心的很,话也比以往多了。
其中一个小太监叫小灵子的凑过来道:“若水姐,你觉不觉得最近宫里挺奇怪的,到处都紧张兮兮的。”
“大概是要选秀了吧!”
“选秀?我看不那么简单。”小灵子摸着鼻子道,他人小鬼大,对什么都好奇,最崇拜的就是施世纶,平时总觉得宫里面所有的事都不寻常,还是个爱做梦的年纪吧!
“您又有什么高论啊?”若水抱起双臂,微笑的望着他。
“我哪敢呢!不过,若水姐,这次是真的很奇怪,你看这宫里各处的水缸吧,平时一天就加一次水,要说烘缸,也就每天早晚两次添点炭就行了。可最近这几天,每个时辰都有人来检查,水缸只要不满,炭火只要不旺,值班的小太监就得挨顿打,昨儿个我一个小同乡就因为这被打了一顿!”
“是嘛!这倒是有点蹊跷,不过也说不准是因为选秀,宫里面有人拿着鸡毛当令箭呢,别想那么多了!这话也别随便跟人乱说,让人知道你打听宫里的事,小心你的脑袋。”
小灵子瑟缩了一下,低声道:“我也就跟若水姐说说,其他人我才不理呢!”
若水笑着白了他一眼,虽说安抚下了小灵子,她自己的好奇心倒是被勾了起来。宫中主要的路上都放着一口口的水缸,成年注满着水,主要是为了防火用的,到了冬天,怕水冻住,就在水缸下加了炭盆,这就是所谓的烘缸了。据说这是早些年宫中留下的规矩,只不过这些年宫中一直相安无事,从没发生过什么火灾,所以大家大多只是随意的应付应付就是了,怎么最近突然对这事儿重视起来了,难道跟最近师父办的案子有关系,看来得等下次见到十三的时候打听打听才行。
小灵子见若水若有所思,也就不在插话,几人又走了一会儿终于到了德妃娘娘的寝宫。小灵子几人回去复命,若水跟冉悠抬着水果,跟德妃娘娘身边的姑姑蕊心请了安,就去给寝宫中的各处水果缸换水果,原本这水果缸只有太后和皇后才能享受到,可最近德妃娘娘身子不好,对什么都没胃口,闻什么都想吐,平时顶多只能进些水果,皇上怜惜,就赐了水果缸来,让德妃娘娘随时随地在寝宫的各个角落都能闻到水果的香气。
几个偏殿的水果换好,若水跟冉悠的头上也出了一层白汗,可雁更是累的坐在地上不肯动弹。就剩下正殿的水果没换了,冉悠走到偏殿的门口往正殿望着,就见守着正殿的宫女右手伸出两个手指头,在左手的手心,清脆的拍了几下。冉悠赶忙冲殿里的若水点了点头,三人抬起水果篮向正殿走去。
进了正殿,先给德妃娘娘请了跪安,三人就有条不紊的忙了起来。最先换的,便是德妃娘娘这间屋子的水果。德妃娘娘今天心情很好,气色也好了很多,此刻她头上包着抹额,歪在榻上笑着跟旁边的两个女子说着话。若水偷偷的瞧了一眼,这两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曾经在王府遇到过的年秋月,还有当时与年秋月一桌的那个三十几岁的妇人。
只见那妇人从怀里拿出一个精美的银盒,笑道:“娘娘,我家年儿最近研制出一种能开花的茶,我们一家看着都觉得新奇的紧呢,这不今日带来,想请娘娘品评品评呢!”
“哎呀,二婶,都说不用带了,您怎么还是带来了?那只是年儿一时玩闹之作,没的污了娘娘的眼。”年秋月脸红红的,不依的摇着年家二婶的胳膊,几年没见,她个子高了不少,人也出落的愈发美丽了,尤其是那双灵动的大眼睛,让人望一眼便能深深的刻在心里。若水不由有些感叹,几年前还在一起同桌吃饭,现在已经是天壤之别了。冉悠轻轻的碰了她一下,若水立马回过神来,低头忙自己手里的事情。
德妃笑道:“行了,都是自家人,你就别谦虚了,这些年出自你手的东西,可是每回儿都能让我大开眼界呢!能开花的茶,还真是闻所未闻啊!”旁边伺候的蕊心接过年家二婶手里的银盒,打开一看,几粒中药丸大的灰绿色茶丸躺在盒子里。德妃微有些失望道:“表面上看着倒没什么稀奇,这个能开花?”
年家二婶陪笑道:“别看它表面平平,内里可是大有乾坤呢!对了,娘娘这里可有玻璃杯?要赏这种茶,非玻璃杯不可。”
德妃一点头,不一会儿,蕊心已经拿着玻璃杯呈了上来,她又拿起一颗茶丸放到了杯中。年家二婶道:“冲这茶得用开水,水得加满,而且最好冲水的时候,能冲到这茶叶丸上,这样开出的花才又快又漂亮!”蕊心笑着安静的照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