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三月已过,天气回暖。颜国的天气有些干燥,天天阳光普照,雨水甚少,乐透了想要出游寻欢的王孙贵族,也愁坏了务农为生收成至上的庄稼汉。
临州作为颜国的都城,有着全天洲最高的城楼和最奢华的王宫。临州街道宽广,足够容纳两辆六架的马车并列而行。街边商铺食肆林立,各种风味的小吃多不胜数,城中更有不下五间足以承办王室宴会的大酒楼。除此之外,临州的平民百姓对食物也是特别的讲究,虽吃不起昂贵的珍馐美味,但家常便饭也能弄得花样百出。所以临州又号称是天洲美食之都。
甫一进城,诱人的食物香气就飘进雪海的鼻孔,肚里立刻鼓声大作!
“临州可是美食之都,要去逛逛吗?”公西麟掀起车窗的帘子,外边热闹的人群立刻映入眼帘,“临州我来过好多次了,熟的很!”
外边热闹的气氛瞬间就感染了雪海。熙熙攘攘的景象之中,每一样事物对她来说都是那么的新鲜生动,无论是色彩鲜艳的风筝纸鹞,还是通街走动的卖酱茶的小贩,她都从来没见过,充满了好奇,指东指西的,拉着公西麟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神医,”马车在一条大街的交界处停了下来,“您是想先去司空府呢,还是直接到您的别院?”
“不如先去司空府。”公西麟附到雪海耳边,压低了声音。
雪海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傍晚会有大雨,要下整晚,不宜到府上,我看就先去别院吧。彭管家可知别院所在?”
“可是看天气不像是有雨的样子,况且今年春天比较干燥,少有雨水……”
“彭管家可知别院所在?”彭德顾左右而言他,雪海不得不提高声音再问一遍。
“……大人已派人传达过。”
“那就请彭管家带路吧!”雪海一强硬起来,还真不会有人怀疑她不是神医。
这一次,聪明如公西麟都猜不透雪海的用意,一到了幽静的小别院,彭德前脚刚走,他就忍不住问:“为什么不先去司空府?还要找下雨这么烂的托词?”
“什么托词啊,今天晚上真的有雨,而且是很大的雨……”雪海不再理公西麟,任他在那纠结于下雨与否的问题,自己则跑去把别院里的诸多下人通通打发回了司空府,就连做饭的厨娘也给一并赶走了!可是凭她那“绝顶”的手艺,以后他们吃什么啊?
可是等公西麟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了他和雪海两个人。
“有那多白使唤的下人你不用,看你晚上吃什么!”院子里空空如也,公西麟的肚里也空空如也。
“我们出去吃啊。好想尝尝临州的名菜啊!你这么博学多才见多识广,一定知道哪儿的菜最好吃,对吧?”到目前为止,雪海哄人的本事比她煮饭的技术实在好太多了!
“啊,这你就找对人了!跟我来,包你吃的停不了口!”
于是两人兴冲冲的出了门,准备去饱尝冠绝天洲的佳肴美食!可是半个时辰之后,雪海开始有点怀疑公西麟是不是在耍她玩呢!
这家位于巷陌中的店铺十分之僻静,明显已经远离的繁华的城中心,店面和后厨加在一起,都不知道有没有三十尺大。店面简单得可以用寒酸来形容,没有一点摆设也就算了,可是那些用来吃饭的原木桌椅都已经陈旧得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就连边边角角都快被磨圆了。真无法想象,这样的地方能吃到什么绝顶的美食……
幸好,门口还有块破烂的招牌标示着店名——陈记面店。最起码能看得出,这里是吃面的地方。
“老板!两碗龙肉捞面!”公西麟一坐下,就朝着堂后大声嚷嚷。
“龙肉捞面?”雪海被这个面的名字吓了一跳,忙问,“怎么天洲还有龙肉吃的吗?”
这时一个驼背的人影从后堂转出来,自顾自的摆弄手里的铜板,头也不抬:“卖光了!明日请早吧!”
雪海认真的看了看这个面店的老板。他也就三十左右,除了严重的驼背之外,和其他市井的平民没有任何区别,平凡的长相扔到人堆里都不一定还能找的出来。
“是真的卖光了,还是做的难吃不敢拿出来啊?”公西麟这副流里流气的样子更像是来找茬的。
听了这句话,面店老板终于舍得抬头看他们一眼,半晌才懒懒地回了一句:“这么久没见,还是一样死性不改!”
“快,别废话了,我们都快饿死了。做你最拿手的出来,让我试试你的手艺有没有退步!”公西麟的狐朋狗友还真是多,好像哪个角落都会有这么一两个。
这个老板盯着雪海看了一下,向公西麟挑挑眉:“从哪儿拐来的?”
“少啰嗦,拿面出来喂饱了我才有下文!”
对着公西麟那张欠揍的俊脸,老板把手里的破抹布使劲朝他甩了两下,才转身回了后堂。
“这个老板叫陈庸,他的龙肉捞面和他的臭脾气一样,都是天下一绝!”等大堂里只剩下他们两个,公西麟才给雪海慢慢解释,“传说中的龙肉捞面,用的当然不是真的龙肉,至于到底是什么材料,等会儿你自己慢慢品尝吧。”
“要是真像你说的那么天下一绝,为什么店里都没客人呢?”这可不能怪雪海不相信他,实在是眼前看到的太惨淡了。
“所以才说他的臭脾气也是天下一绝嘛!每天固定只卖五十碗面,正好够他糊口,又不会太劳累。你说哪儿还有人做生意像他这么吊儿郎当的?”公西麟一边说一边反复的擦筷子,明明没有洁癖却唯恐沾到什么脏东西似的。
不一会儿,陈庸端着两碗面走了出来:“今天是看在这位姑娘的份上,不然你就喝西北风去吧。”
看着面前清汤寡水、连菜都没一根的面条,雪海真的很想问问龙肉哪儿去了?但是考虑到这个陈老板的脾气,还是没敢问出口,只得埋头吃了起来。
真是不吃不知道,一吃吓一跳,这碗面绝不像看起来那么凄凉!第一口下去,是浓浓的肉香,饱满充盈,空腹的人立刻就会有种难以言喻的快感,翻滚而来的食欲让人忍不住要去吃第二口,想再次让那种肉香填满口腹,可是再挑起一口放进嘴里,竟然变成了爽口的清香气息,滑而不腻,十分奇妙,当下就旁若无人的大口大口吃起来,把脑袋里的那些疑惑全都忘干净了。
公西麟看着雪海不雅的吃相,只是浅浅一笑。刚刚还喊着饿了死,可是如此人间美味摆在眼前他却不急着吃了,反而是和陈老板闲聊起来。
“上次一别,也都一年有余了,真不枉我想着你啊,还是这副衰相。”
陈记随意地把脚踩在凳子上,拿着那块破抹布浑身乱掸,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尘。“无事献殷勤,你会有这么好心来看我?说吧,又有什么事啊?”真不愧是老朋友,一句话就戳破了公西麟的伪装。
“你这么聪明,又这么了解我,不妨猜猜,我为什么来临州?”
“这一年,颜国最大的事,无非就是上任新的大司空。你是为此而来的吧?”
“嗯……只能说是猜对了一半吧。这么大的事,竟然一点风声都没走露,能不好奇吗?快,你知道多少,说来听听?”号称江湖儿女的公西麟,怎么也有这种三姑六婆式的喜好?
“他们宫廷里的蝇营狗苟跟你个跑江湖的有什么关系,我劝你少打听,免得招来杀身之祸!”
见陈庸不想说,公西麟赶忙给他倒了杯茶。
“话说跑江湖最重要的是什么?功夫?还是实力?笑话!三岁小孩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对吧?”摇身一变,公西麟又成了说书先生,拿腔拿调阴阳怪气的,害的雪海差点被一口面汤呛死,“现如今,行走江湖最重要的就是消息!最快最准的掌握最新的消息,才能在江河湖海间游刃有余,陈兄说对不对?”
雪海可管不着这些有的没的,趁他说的口沫横飞的时候,把他那碗面也拉到自己面前,继续狼吞虎咽。
“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谣言和真相也没什么区别,无非就是前大司空通敌卖国,证据确凿,谈受功举报有功,补上空缺而已。至于这里面的其他关系,不用我说你自己也能想明白了。”
“就这样而已啊?”
“不然还能怎样?你以为在我这市井铺子里还能听到什么惊天大内幕么?”陈庸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泡了不知多少遍的茶叶沫子,还津津有味的样子,一看就知道他有料,却还在这儿装傻。公西麟拿眼神撩他,也不吭声,看他撑得了多久!
要是身边是一个美女,看就看吧,又不吃亏,可是被公西麟这个身高八尺,血气方刚的大男人色迷迷的盯着,就算我行我素如他陈庸,也有些招架不住了,不得不投降认输:“行了行了,收起你这副鬼德行。消息真不多,我只知道谈受功和荀国的惠王爷是八拜之交。”
公西麟安慰性地拍拍陈庸的肩膀:“早这样不就好了,害我白费了那么多力气!”
“少废话,吃完快走,该干嘛干嘛去!”说完,陈庸再也不理公西麟,扬长而去。
“什么吃完快走啊,我还没动筷子呢!”公西麟朝着陈庸的背影撇撇嘴,才要低头吃面,却一下捞了个空,桌上竟然只剩下两只干净得能闪光的空碗,冲着他耀武扬威。
而旁边的始作俑者,则若无其事的,坐得一派优雅端庄,还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他,甚是乖巧,真让人有火也发不出。
公西麟托着空碗欲哭无泪……真是遇上冤家了,可怜他还饿着肚子……
考试不断,甚是苦恼…………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