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累殳小姐犯险，真是过意不去。”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虽说学校除了地盘大小之外实在没什么能跟长生殿一较高下，但非要酝酿约会的意境的话，林中湖畔倒也别有情趣。
当然，如果换换剧情变成刑侦题材，林中湖畔也是很好的命案现场背景板。
“连累什么的，我如果不答应，你们也连累不到。”拢了拢头发，殳寰对晏貅的客套并不以为意，“况且你们应该也会优先保证普通人的安全。”
晏貅摸摸鼻子。太冷静的女人其实真的……挺不讨人喜欢的。“殳小姐说的是，我们会优先保证你的安全。”
“不用太在意我也可以。毕竟以外形来说，晏少看上去应该比我可口。”殳寰抬起手臂，细竹枝般骨节嶙峋的五指全然没有半点常人言语中柔荑的模样，“而且那个东西毕竟是因为白寂的冒失才逃进学校的，我出力抓捕也是分内事。”
“冒昧问一句，那位狼妖……”晏貅寻找话题。跟一个女孩子探讨为什么她会把自己养成个细骨伶仃的模样？他自问自己做不到。
“我不小心破了万封寺的一个封印放出来的。”殳寰答得简洁。
“哦，这样。”一点不意外话题走进了死胡同，晏貅点点头，从袖子里摸出震动不休的手机。
“哦这样你妹啊！你俩现在是恋人恋人！楼下去抱下去亲下去不懂吗？这样肩并肩盯着人工湖聊天你们是想投水殉情啊？”几乎是刚被接起，听筒里就传来了陆少空噼里啪啦的一串怒吼，没等晏貅搭话，另一个怒气更盛的声音也传了过来，“晏家神棍你敢对殳寰不敬！姓陆的老子警告你，别以为你是陆家的老子就不敢把你怎么样……”
默默切断通话，晏貅对殳寰点点头：“不好意思，空少比较不着调。”
“不，白寂才是有点保护过度了。”殳寰欠欠身，客套周全地让人牙痒。
晏貅有点词穷。他一向觉得自己在几家的小辈里算是挺懂礼数的，但跟眼前这位一比，他只能承认人比人得死。
“其实我们这样也确实不太适合摆出太亲密的样子。”造成冷场的凶手主动伸出了援手。
“这话怎么说？”晏貅露出副饶有兴趣的样子。
“看起来就像是女鬼在勾引富家公子。”殳寰定论。
晏貅发誓，以后再接陆家的活时绝对要照三倍价钱收取报酬。
午夜的风吹过树林，摇动枝叶沙沙作响。湖面泛起涟漪，一池银光缭乱。
“……那个，殳小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刚才好像看到有什么体积很大的东西从水面下游过去了？”晏貅盯着水波动荡的湖面，心里暗暗叹息。为求一击即中，他直接求卜了大凶之位作为目标，而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果然是一击即中。
“如果是错觉的话，这可能是集体幻觉。”水面渐渐平静下来，殳寰也看到水中依稀的暗影。如果不是一直警戒着精神，这个无声无息出现的东西真的很难发现。
“现在要做什么？”殳寰微微偏过头询问，却没有放松对湖面的注意。
“等。”睨起了眼，晏貅伸手揽住了殳寰的腰把人带进怀里，“冒犯了。”然后默默地咬紧了牙。——任谁被骨头撞上髋关节都不会觉得好受。
接下来殳寰用实际举动证明了女人都是演技派的定理。
枯瘦的手臂环过晏貅的腰，殳寰偏头枕在他的肩上：“你不觉得等下那个妖怪冲出来的时候画面更像是见义勇为解救被女鬼引诱的富家公子？”
晏貅默默低头：“殳小姐，你太破坏气氛了。”
“没关系，等下会更破坏。”殳寰说话的语速很慢，如果平常还能勉强用娴雅温婉来形容的话，在眼下这个场景里只能让人觉得阴风四起。
阴风四起。
巨物破水声乍响。
银光从天而降，直直贯入湖中。
接近两人高的水花喷上半空。
晏貅拖着人连退十几步，这才算躲过了被淋得满头满脸的命运。
震荡的湖面渐渐恢复平静，然后……没有任何东西浮上来。
“这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放开晏貅，殳寰看着没有任何变化的人工湖，歪了歪头。
“……殳小姐，这个时候你不耍冷也没关系的。”晏貅扶额。
“你个白痴出手太早了！”陆少空和一个白色的人影拉拉扯扯地从树林里走出来，“那是个什么玩意你看清了吗你就出手！”
“水生生物的腥气一闻就闻得到老子还用看？”穿着纯白直裰的白发青年一边把陆少空的手从自己的衣襟上掰下来一边走向殳寰，“怎么样？伤到没？”
“没事，晏少把我保护得很好。”殳寰由着人把自己转来转去地检查，“你动手早了。”
“老子只管保护你，别的一律靠边站。”白衣人冷哼一声。
“不帮忙你跟来干什么！”陆少空脸色铁青。这狼妖简直是给脸上头！
“保护她。”白衣人一指殳寰。
被对方理所应当的态度刺激得理智全数断线，陆少空翻手抽出符纸：“老子一雷劈死你……”
“陆家了不起吗？”白衣人抬手一挥，一柄银亮的长剑已经握在手中。
“白寂/空少，冷静点。”殳寰和晏貅同时开腔抬手，一人一巴掌拍在白衣人和陆少空后脑。
被揍的两人同时捂着头看向凶手。
“白寂你能根据气味追踪到那东西么？”殳寰直接无视白衣人怨念的视线。
“猎物入水猎犬就废了吧？”陆少空语气风凉。
“陆少空！滚过来跟老子单挑！”白寂扭头走向较远的空地。
“老子怕你吗？”陆少空也毫不示弱地跟进。
“……蠢毙了……”晏貅抹把脸，直接无视了只会口头耍狠的两人，转向殳寰，“这么晚回万封寺也不方便，殳小姐不介意的话，要不要借校医室的地方睡一晚？”
“没关系，有白寂跟着。”对晏貅点点头，殳寰转向已经开始拳脚来往的两人，“白寂，回家了。”
“知道了。”答应一声，白衣的狼妖瞬间闪到召唤者身边，毫不废话地拉着人离开。
被留下的天师卜者二人组，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