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跟去真的没问题？”
被陆少言叫过来的是个身材高挑火辣的女警，虽然那身开衩几乎高到腿根的旗袍和那双10cm的高跟鞋怎么看也不像是女警该有的装备。【
看着女警大马金刀地招呼同来的警员把男人、服务员和地上的食物残骸打包带走，被无视了的殳寰有点困惑地询问同样被无视的陆少言。
“我以为殳小姐不想把事情闹大。”陆少言耸耸肩，“拿到口供之后我们会通知令尊，由令尊决定是公了还是私了。当然如果您坚持公了的话，我现在可以送您去局里。”
“不必了。谢谢您费心。”殳寰拒绝。这个警察虽然年纪不大，但看起来却完全没有一般菜鸟那种单纯的善恶观。
陆少言笑笑：“殳小姐介不介意借一步说话？”说着，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殳寰手腕上的玉镯。
殳寰看了看趴在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尾巴玩的白狼，不意外地发现对方也一脸戒备地看着这边——或者准确点说是看着陆少言。“也好。”
年轻的警察笑着跟留下来向其他客人和服务员询问情况的警员打了个招呼，跟着便示意殳寰先走。
“等下去找个避人耳目的地方变个身再回来，我跟你饲主就在一楼的茶座。”看了眼跟进电梯的白狼，陆少言提醒，“别现在变啊，有监控。”
白狼抬头看着人，眯了眯眼，一阵白雾腾起后已经变成了穿着汉服的白发青年模样：“障眼法都不会，我岂不白活这一千多年？”
像是早知道会有这种结果一样，陆少言无声地笑了笑。
电梯停稳、打开，容貌在水准之上、造型在常识之下的三人顶着周围人疑惑的目光走到茶座。
“那么现在重新介绍一下。”落座后。陆少言开门见山，“我是天师行陆家的人，两位，幸会。”
殳寰有些了然地点点头，白寂则是神色不愉地哼了一声。
“本来今天只是趁休假出来闲逛，没想到能遇上两位。”招过服务员点了单，陆少言摘下眼镜擦了擦，“两位大概不知道，最近天师行里你们很有名。”
白寂皱眉：“原因。”
“第一，向来低调的僵尸韩天作保；”陆少言倒是不介意他不友善的态度，天师行里第一家的大少爷，虽然脾气不怎么好，但其实还是很好让不争的——当然，这事其实没几个人相信，“第二，万封寺里放出来的大妖怪居然肯签主宠契约。而第三……”陆少言笑得很玩味，“我也是今天才发现的。你身上没人命嘛，怎么还会被封在万封寺里？”
白寂冷笑一声：“不是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吗？”
陆少言靠在椅子里，抬手扶了扶眼镜：“我听说当年韩天翻修万封寺时找到了一本名录，上面记载着所有被封在万封寺的妖怪的身份和被封印的原因。【 只可惜看过这东西的只有那位韩大夫一个。”
“你到底想说什么？”白寂的声音沉了下去。
“明知道你身上没有人命，为什么不是支持你直接落户，而是要用主宠契约这么绕远的方式？最奇妙的是，你还答应了。”陆少言眯了眯眼，天青色的虹彩浅淡得有些锐利，“可别说是他诳你的。那人虽不是君子，可也不会耍这么蠢的手段。”
“因为他好事多为。”白寂冷哼。
语焉不详的一句话，陆少言倒像是明白了似的点点头，同时视线落在了一直静静地听他们说话的殳寰身上：“殳小姐，难得那僵尸肯办件人事，您也别辜负他一片好意。以后出门还是把这家伙哪去哪带上的好。毕竟令尊能放任第二次就能放任第三次第四次。”
“放任是什么意思？”白寂猛地站了起来。平常也就罢了，可对比上午刚在韩天那里听到的秘辛和刚刚发生的事，他没办法不多想。
“字面意思。”陆少言笑着起身，“你可以问问殳小姐介不介意告诉你。那么我就先告辞了，很高兴认识两位。”
说罢，便不等两人挽留地转身离开。
白寂一脸惊疑地看向殳寰，少女被黑发遮挡了大半的脸上无悲无喜。
良久之后，殳寰才开口：“回家吧，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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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时候曾经被绑架，是我父亲的竞争对手做的。”
一路沉默地回到万封寺，殳寰在换过衣服后就坐到了院子里的摇椅上，白寂怎不知出于什么考量地变回原形趴在了她的腿上。
“对方要求他退出当时双方都在竞争的一个项目，敢拒绝或者报警的话就撕票。”殳寰慢慢地回忆着，“当时那个项目对父亲来说是可以锦上添花，但对另一家来说却是攸关生死。”轻抚着白狼头顶上的毛，殳寰几不可见地笑了一下，“然后，我父亲报警了。然后那个对头入狱，他的家业被父亲吞并。”
明显感觉到白狼身体的震动，殳寰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脖子：“我明白事有轻重缓急，也明白不同的人的衡量方式不同。所以我不恨他。只是我也没办法爱他。这次的事情他其实也是有预感的吧，可惜他不知道这次有你。谢谢你。”
原本趴在她腿上的白狼突然起身，将前爪搭在了她的肩上，然后慢慢伏低了身体，直到整个覆在她身上。
殳寰愣了愣，然后将双臂环上了野兽温暖的身体：“谢谢你。”即使我并不畏惧拥抱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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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白寂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殳寰的房间。下午的时候，在结束了短暂的回顾后，殳寰很快就恢复成了平常的样子，平常得就像以往的每一天。
看着眼前女子平静的睡脸，白寂想起的却是韩天那里令人遍体生寒的病历。
低头沉吟片刻，白寂像是决定了什么一样，决然转身。一步跨出，人已消失在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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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立誓保护的人在自己离开的时候被杀，万念俱灰下自请封入万封寺……”
看着手里古旧的长卷，穿着纁红色深衣的青年露出了个有点哭笑不得的表情，“一样米养百样人这话，放在妖族身上也完全适用嘛。”
“身为同在‘百样’之列的存在，君上可没立场嘲笑别人。”韩天轻笑一声，把茶水端给青年。
抖手把古卷收起交还韩天，青年捧起了茶杯：“应该快到了吧。”
像是应和他的话，空气在一阵波动之后，白色的人影出现在了房间中。
“哟，小狼你这么晚来，是想夜袭我吗？”摆出一张流氓脸，韩天冲来人调笑。
突然出现的白寂瞪了他一眼，却没有像平时一样反磕回去。只是视线一转，他却看到了另一个从没见过的……“魔？”
红衣的青年笑笑：“顾询柳，空远的旧识。”
“白寂。”眉头微皱。虽然可以明确地让人认出身份，但这个顾询柳的身上却并没有一般入魔后的那种失控般的狂暴感，反而是一种十足的从容冷静。
“这么晚来找我有事？”韩天截过话头。虽然就算白寂不说他也大概知道——在看到原本说好过两天再来的顾询柳突然在深更半夜出现的时候，他就明白了。
“既然你今天有客人，我改天来也可以。”白寂摇头。他本来也不确定这件事韩天就一定能办到，现在既然有别人，那他也没必要提出来。
“如果你是找他办事，不如找我更可靠。”顾询柳突然开口，让人分不清是低幽还是黯哑的嗓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懒散，“阴阳二界，无我不可达之处。只要价钱合适，要我逆转时光、修正人生也不是做不到。”
白寂闻言一愣。
“你是为这个来的吧？”顾询柳从卧榻上起身，走到书架前，抽出了殳寰的病历，“我抹去这个事件，作为交换，你在未来要帮我守一次关卡。做么？”
“相比之下，我的代价好像太便宜了点？”白寂没有去问对方从何得知、也不必去问真假，因为他明白对这尊魔来说自己并没有被欺骗的价值。
“便不便宜你到时候就知道了。不过看在你这么痛快的份上，我再免费送你一个福利吧。”顾询柳扬了扬手中的文件夹，“本来抹去了这个，你们的缘分也就断了。我送你的这个福利就是这份缘分的保留，满意么？”
“如果我和她的缘分断了，我也就未必会出现在此世，那我的那份代价，你准备找谁兑现？”白寂轻笑一声，反问。
顾询柳扬声大笑：“真是反应快得令人讨厌的家伙。回去吧，你的美人在家等着你呢。”
看着白寂的身影消散在空气里，顾询柳慢慢地收敛了笑意。
“君上还真是总会遇到这种因为怜惜就沦陷的笨蛋啊。”韩天低柔的嗓音在一旁事不关己地响起，“算是物以类聚？”
“身为被怜惜过的，你对我们的慈悲有意见？”顾询柳一抬眉毛。
“岂敢。只是看到这个特别笨的，一时有感而发。”韩天笑笑。
“你也不用太羡慕，你的那个笨蛋就快回到你身边了。”拍了拍韩天的肩，顾询柳轻声安慰。
顿了顿，经过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僵尸默默点头。
·
又是那个梦。
不必醒来，殳寰就知道自己又梦到了那一天、那一晚、那所有不堪的记忆。
只是六年的时间已经让她习惯了面对。只要熬过去，就可以等到那个人来陪她。即使不记得那人的样子，却依旧无损他带来的安心和温暖。
只是今晚，似乎有什么不同。
那个人提早出现了。
在噩梦开始之前，那个红衣的男人就已经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然后，那些想要伤害她的人就和之前的梦中一样，变成了尸体。
红衣的男人抱起簌簌发抖的她，轻声地告诉她，在几年后的未来，有一个笨蛋心疼了她的不幸，所以求他来救她。然后，男人替换了她的记忆，告诉她等她重新想起今天的时候，银色的笨蛋王子就会来到她的面前，保护她一生一世。
狭小逼仄、只有一扇离开地面很高装着铁栏的窄窗的屋子，尸体，和一个在这样的空间里陪了她一夜的人。
从那个小窗里，她看到了一钩弦月、数朵明星。
·
睁开眼，殳寰静静地披衣下床。
打开通往院落的大门，衣发皆白的青年静静地站在院中。
暗蓝的天上弦月如钩，星光明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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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真是前所未有的长啊……
于是本单元完结~……也意味着唯一的BG单元完结=。=
下一单元将转回正剧，标题是：
山川载不动太多悲哀
……你们囧着没关系，我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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