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宝大怒,哪有人家的妻子是这么跟丈夫说话的?不过他想到还要去和妻子说辞官的事儿,便强压下怒火,自己推门走了进去。
凤月正在梳妆台前梳理着长发,都没拿正眼看叔宝一眼。
叔宝想了想,告诉自己,这个女子毕竟还是自己的结发妻子,而且虽然是她有错在先,可自己这些年也的的确确是冷落了她。
于是,他叹了一口气,走过去坐到了床上,轻轻地说:“凤月,我们就不能好好说话么?”
凤月拿梳子的手一顿,说道:“是我不好好说话么?这几年,你有主动跟我说些什么吗?现在倒指责起我来了!我也是个人,还是个女人,不是你们秦家养的小猫小狗!”
说完后,她静静地等着叔宝大发雷霆,然后摔门而出。可是,事实却没有如她料想的一样。叔宝只是低着头坐在床上,一声不吭。
见他这样,凤月倒有些心软了,声音放低说:“好好好,那就好好说话吧!你今儿个怎么那么早回来?莫不是衙门里出了什么事儿吧?”
叔宝含含糊糊地说:“嗯,确实有那么些事情。”然后,他列举了一些最近工作上遇到的麻烦事儿。比如要对百姓行凶,还有上峰的严厉,自己的无奈,还有俸禄的克扣,办公的危险性等等。他希望能有个缓冲的地步。
果然,凤月听完后,忧心忡忡地说:“那可怎么办?你年纪轻轻的,好不容易才爬到这个位子上,可不能就这样没了前程!要不去求一下靠山王,让他帮你调一下?他不是一向很赏识你的才干么?”
叔宝一愣,没想到凤月理解错了他的意思。迟疑了片刻,他缓缓说道:“换个位置也一样,现在的隋朝,哪里都是贪污。再在这官场里混迹,早晚有一天得丢了性命。”
凤月不以为然地说:“没有这么严重吧?你看靠山王,不是做的稳稳当当的么?所以说啊,有危险的都是那些职务低微的人。要做就做人上人!站在许多人的头上,看还有谁能把你怎么样。”
叔宝知道不能不说了,咬牙说道:“我决心要辞官了。”
这短短七个字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打在凤月的头上。她呆愣了好久,才幽幽地问了句:“你说什么?”
叔宝沉声说:“我决定了,我明日一早就去向靠山王请辞。隋朝的官场,我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我做官,不是为了功名利禄的,是为了真真正正地去为天下人做一些事情,这才不枉此生!可是现在我所做的,全部都是鱼肉百姓的事情,我做不到!凤月,我知道你可能一时无法接受,可我已经想好了,我们可以去太原。那里我有许多朋友,我们一家人可以去那边好好置办一些田地,然后平平淡淡地过生活,不比现在这样成日提心吊胆好么?”
凤月气极,把梳妆台上的东西统统扫了下来,尖声说道:“怎么比现在好?!你现在是靠山王身边的红人,衣食无忧!到了太原那里,什么事都要靠我们自己!你让我每天喝西北风去么?这一辈子就当个任人宰割的小老百姓?秦叔宝我告诉你,我不同意!”
叔宝的脸色更冷了,说道:“你不同意也得同意!我说过,我已经决定了,没有转圜的余地了!而且,娘她也已经同意了。哼,你要是不同意,就一个人在这儿过去吧!”
说完,叔宝的忍耐也已经到了极限,夺门而出,留下后面凤月一个人的哭喊声。
第二天一早,叔宝来到靠山王府。刚想开口,就被靠山王匆忙打断了。
他说:“叔宝啊,现在有件急事儿要你去办。皇上这些天身子不大好,听太医院的人说是得了风寒,可不知为何一直不见好。我这儿找了几个民间的大夫,听说很有些本事,你这就带进宫去给皇上瞧瞧吧!我还有点事儿,没时间。这事儿交给你办我放心!”
叔宝本来不愿的,只想赶快了结掉。不过听说是要进宫,他倒想起,还未向苏苏正式辞行。这一别,真的是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见面了。想到这里,他便一口答应了下来,带着两名大夫进宫去了。
正巧,皇上这个时候也在迷楼。听赵总管说,皇上是在听人唱曲。叔宝暗暗摇头,身子骨都这样了,还不忘了玩乐的事儿。隋朝要是不灭,真真是没天理了。
他向赵总管说明了来意,然后让他把那两个大夫带过去给皇上诊脉,自己就不去打扰了,就在这边等候就是了。赵总管谢了声,也就告退了。
叔宝趁一时四下五人,三两下就翻到了藏金阁外。
皇上没来,藏金阁里空荡荡的,只有苏苏和闰儿两人在那儿擦拭着。
叔宝在窗外轻轻咳嗽了一声,闰儿倒是先看见了,挤眉弄眼地让苏苏赶紧出去。苏苏一见是叔宝,倒没什么很高兴的神色,反而有些难过似的。一转念间,叔宝也就明白了。凭苏苏的冰雪聪明,一定是猜到,他今日来是来道别的,所以才……
苏苏带叔宝去到藏金阁里一角,找了两张凳子,自己先行坐下后,才淡淡开口道:“秦大哥,今日来找我,怕是,怕是要走了吧?”虽然她极力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可是身体是不会骗人的。她的声音在微微发颤,两只手也不停地搓着衣角。
叔宝看到她这样,心中难过的无法形容。把自己的大手轻轻覆盖在她的小手上,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苏苏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下来,却笑着说:“好啦,秦大哥,我没事的,又不是这辈子再也见不到面了。这隋朝,一定长久不了。不出几年,我们一定可以再重逢的。”
叔宝闷闷地说:“几年是多久?一年两年,还是三年五年?一想到有这么多个日日夜夜,我就,我就……”
苏苏打断他说:“不会的,几年时间,很快就会过去的!秦大哥,那你日后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