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身测试的地方,是在王宫后院的后殿山前。
初冬渐浓,乍暖还冷,鹅毛般的飞絮也是越发的密集了起来,将整个皇宫装点成了银白之色。肉身测试在众位皇宫贵族子弟们的翘首以盼之中,姗姗而来…
初升的阳光照射着银白的大地,耀人眼目…
山脚下,中心区域。
皇宫权势贵族都坐在后山高台之上,这座高台极高,足有六七十丈,通体幽黑,呈现梯形而布,宛若一道擎天之柱,垂直落下,一股滂沱宏大的气息,自高台之上,弥漫四溢,笼罩着整个山脚!
在高台正中,皇上蒙佑群坐独站,双手负立,昂视着后山面前那条大理石铺就的细碎大道。
过不多时,一群人影从远处渐渐显现,不急不缓地往高台这边走来。
当首之人,是一名身躯凛凛,威风八面的大汉,此人正是孩子们的肉身训练官,李天成。
而跟在他身后的则是一群前来参加测试的皇族子嗣,扫眼一看,约莫有十几人。
当然,蒙南自然也位列其中。
见到高台之上所站的皇上蒙佑,李天成连忙带着身后的孩子加紧了进步,朝着高台走去。
“属下李天成,带领众皇子给皇上请叩。”行至高台正中,李天成忙不迭失的跪了下来,口中喊出一声恭敬之词,身后的孩子们也跟着跪了下来。
“嗯,免礼。”蒙佑微微点头,带领皇后及一众将军统领走了下来。
山脚下,李天成抬头看了看一百丈左右的后山,笑言恭词道:“这后山虽然对于我们来说并不高,不过相对这些孩子来讲就颇有难度了,嗯,这样看上去,还是有那么点危险?。”
从这里上后山,坡脚呈七十余度,几乎笔直,除了突出来的坚硬青岩之外,根本就没有甚么落脚借力攀爬的地方,别说是人了,就算是极为擅长攀爬的猿猴想要从这里登上后山都不轻松。
“呵呵,要不这样,还真不能测试出他们的肉身锻炼得究竟如何,这可是为他们日后修炼武艺着想啊,没办法了。”蒙佑笑了笑,在面对李天成这个跟随他多年的老部下,他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威严之色。
环顾四周,然后眼神越过李天成,直接落到了后面的一众孩子们身上,蒙佑豁然皱起了眉头,然后招手将站在最侧面的蒙南唤了过来。
“蒙南,你这才刚训练多久,竟然就来参加测试了,这不是胡闹么,赶紧回你母后那里去。”
蒙佑虽然对这个聪明伶俐的儿子颇为喜爱,但是也不至于让他去尝试这种危险的事情,不由有些气恼。
蒙南弯腰行礼,看着蒙佑,目光明澈,朗声道:“父皇,我也是围狩场中的学员之一,按照规矩,我也可以参加测试。”
“胡闹!”蒙佑眉头紧蹙,斥喝一声,对着蒙南喝道:“你当测试是儿戏吗?每一届的测炼都是无比的凶险,一旦不慎摔下去,即便是护卫能将你接住,也会造成重伤!以你才刚刚锻炼一月不到的身板,若是中途摔下,只有死路一条!”
“蒙南,别任性!你如今才刚刚锻炼肉身,各部位都不能完全调节在一起,别惹你父王生气,等下次测试再参加好吗?”
这时候,见得蒙佑发火,母后心中慌乱,疾步上前,扯着蒙南衣袖,低声劝说。在她看来,蒙南一直给她的印象就是乖巧懂事,沉默寡言的听话孩子,不该在这个时候冒失顶撞蒙佑才对。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今天我一定要参加!”
一直听话的蒙南,难得任性了起来,清澈的双眸直视着蒙佑,丝毫无所畏惧,语气充满了坚定。
“不行!这绝对不行!”蒙佑顿时雷霆大怒,暴吼道:“性命岂能言于儿戏?!你是我儿子,我一定不能让你冒这个险!况且,想要通过这项测试,以你现在的实力,是根本不可能办到的。”
“呃……”李天成望了望蒙佑,又看了看一脸坚定的蒙南,劝说道:“皇上,要不就让蒙南皇子试试吧。这次测试,我也同意了。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我相信蒙南皇子不会让您失望的。”
接着,仿佛为了让蒙佑放心,李天成往前站了一步,凑到蒙佑耳边,将这段日子以来,蒙南是在这群孩子里,无论是猛兽踏地,还是其他训练中,都是坚持得最久,表现得最为突出的一个的消息,告诉给了蒙佑。
其实,李天成之所以会这样做,主要是他也很好奇蒙南到底有多大潜能,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孩子跟其他孩子不一样。
听到李天成的话,蒙佑一脸狐疑,试探道:“真是这样么?”
李天成微微点头,道:“回皇上,确是如此。”
“那……那好吧。”蒙佑勉强点点头,将目光挪到蒙南身上,道:“蒙南,你记着,一会儿若是坚持不下来,就别硬撑了,以自己性命为重,知道吗?”
蒙南暗自轻舒了口气,并未开口,而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见事情解决了,李天成看了蒙南一眼,转过头来,对蒙佑道:“皇上,这次参加测试一共有十三位孩子,一切准备就绪,那我们就开始了?”
“好,开始吧。”蒙佑点头应道。
“所有参试的皇子们,都准备好了!在一柱香之内,能够从这里冲上山顶的人,便会被送入王朝圣域基地接受秘密训练,修炼武艺。反之,没冲上的,根据具体情况,或继续留在围狩场进行肉身锻炼,或放弃训练,弃武从文,明白吗?”
“明白!”十余名孩子朗声回道。
他们纷纷摩拳擦掌,不住吸气吐气,显得跃跃欲试,神色之中有着难以掩饰的兴奋与激动。
“下面我宣布,肉身测试,正式开始!”李天成点燃香烛,对十几名孩子高声道。
随着李天成一声令下,十几名孩子立刻如脱缰野马一般,朝着不远处的后山山顶冲去。
在上一次的肉身测试中,仅仅在半柱香时间外攀上山顶,而错失修炼武艺机会的蒙放一马当先,身子灵活堪比猿猴,脚尖轻点微微突出的青岩,身形就能一跃高空,借势往上至一丈,然后双手按在身边另外一块青岩上,用力猛地一拍,整个身子又急速地往上拔高了一丈,只是一瞬间,就已经将所有人抛在了身后。
四皇子蒙羽,七皇子蒙初,骠骑将军张伯权次子张传一,这三人虽然不如蒙放那么灵活有劲,却也是训练营中出类拔萃的一辈,肉身锻炼已达登峰,将力量灌输在四肢上,急速往上攀爬。
三公主蒙玉儿,魏兴统领幼女魏洁然二人同属女流,身形柔软,可以紧扣住青岩,单凭一手一脚的力量就能够支撑住整个身子,稳稳地跟在蒙放身后。
在蒙玉儿,魏洁然几人身后,则是那些皇子子嗣及将军子孙,这些人大多只是将肉身锻炼到皮肉,筋脉,骨骼的地步,五脏六腑虽未完全锻炼到,但是一个个都生得高大健硕,腰宽臂长,完全发挥身体优势,紧跟直上。
但是,相比之前的蒙羽,蒙初三人而言,后面的孩子行动中的喘息有些不均,身子也是摇摇晃晃,有些人额头已经开始冒着虚汗,这便是肉身锻炼不够结实,无法承受剧烈运动与心理强压。
不过总而言之,大蒙王朝这一届的子嗣整体实力,明显要比以往几十届要厉害不少。
所以皇族子嗣都卯足了劲拼命的往青岩山顶冲去,为了能够进入王朝圣域基地修炼武艺,苦练了半年乃至一年两年的他们此刻被彻底点燃了激情,争先恐后地往前急冲着。
在这些人中,那被远远拉在最后的蒙南,则显得有些另类刺眼了。
相比蒙放等人那疾如闪电的速度,他的速度只能够用乌龟爬行来形容,隐约之中,总让人觉得他似乎并未挪动,反而东张西望,左右环顾。
的确,他除了一开始的两三分钟往上爬了一些,等到来到中腰之时,他停住了。他的肉身早已突破极限,无论是身形灵活,力量拿捏,都可说达到了极为娴熟的地步,在他眼里看来,想要超越前面的人,拔得头筹,不过是小儿科而已。
只是作为前世最优秀的地下杀手,他具有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敏锐洞察力和分析能力。他并不是在东张西望,而是在仔细观察,寻找最有利于往上越级攀爬的青岩,将自己置身于最合适的位置,他可不想像那些笨蛋为了你追我赶而大肆耗费体力,这种做法,愚蠢至极。
按照他的看法,只需找到几块相距间隔适中,并且能够沿着一条呈环形的青岩分割点,便能够突飞猛进,急速攀爬,相比这些不动脑子,蛮劲攀爬的人不知要强上多少倍。
……半柱香过去,蒙南依然身形未动,鹰翼般锐利的双眸环顾四周,默默的在心中记录着最适合突进的青岩。
而这时候,即便是孩子中最逊的一个,也已经与他拉开了几十丈的差距。
在蒙南还在那儿查看地形的时候,最快的蒙放距离山顶已经五六十丈远,转瞬即可到达。
眼看着蒙放一马当先即将登顶,天云妃子嘴角勾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又看了看那似乎因为惧怕而不敢挪动身形的蒙南,见他现在还在他们身旁的不远处,天云皇妃心中冷笑一声,他觉得皇上自小就对这个怪胎宠爱有加,而对蒙放却是不冷不热,眼下实力分晓,也该让他知道哪个儿子更好。
沉吟了一下,天云皇妃略有讥讽地说道:“蒙南啊,实在害怕的话,就赶紧下来吧。你才参加训练多长时间啊,这种强度测试不是你应该参加的。”
“在我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害怕’二字,一会儿立见分晓。”蒙南冷冷的回了一句便回头继续观察,心中记录下的青岩路线在脑海中慢慢呈现出清晰的略阵图。
“真是年少轻狂啊。”那日被蒙南扇了几耳光的那小胖子的母亲,永姬皇妃小声嘀咕了一句,自言自语的道:“大蒙王朝的子孙都是谦卑随和,量体裁衣,每一个都是真汉子。他明知自己身子不行,却还执拗要爬,偏偏脾气还这么倔强,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怪胎还是……”
“住口!”蒙佑怒喝一声,道:“你说什么?蒙南要是怪胎,那生他的父亲我是不是也是怪胎,他是不是我儿子,难道我还分不清?”
“皇上,您消消气,我只是顺口一说。”一见蒙佑发火,永姬皇妃心中一惊,赶紧赔笑着,从她的眼神中便不难看出,他对于儿子被脾性残暴的蒙南扇耳光极度不满。
“谁敢再乱嚼舌根,当心我割了它!”
蒙佑冷哼一声,双眸阴沉沉地瞪在永姬皇妃身上,又顺势扫了不远处的天云皇妃一眼。
旁边的李天成眉头微微一皱,似乎非常不满永姬皇妃这一句话,不过似乎觉得她们到底是主子,这种皇家的事,还是别掺合得好,所以并没有出声。
倒是抬起头来,看着立定许久,终于开始爬动的蒙南时,心中忽然没来由的一喜。
他始终坚信自己不会看走眼,这个蒙南皇子定非池中之物,他刚才立在原地停滞不前,定然不是因为害怕,肯定有什么特殊原因才这样的。
或许是在酝酿,或许是在适应,又或者是在观察……
正在李天成这样胡思乱想的时候,原本爬行如蜗牛般缓慢的蒙南忽然加快脚下步伐,在这近乎九十度的直坡上,身形敏捷如豹,迅速,敏捷,每次一蹬脚,便能带动脚下所踏的青岩一阵滑落,强大的爆发力如狂风骤雨!
好小子,终于开始发威了!
李天成的脸上露出了激动之色,摩拳擦掌,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蒙南的表演。
只是,一炷香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而当首的蒙放也已经快要登入山顶,他,真的能创造什么奇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