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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之正在和一只鸡翅较劲呢,却被人拉了拉衣袖,他不满地看是谁打扰他进餐。却是玄之看着他,眉间似乎有几丝担忧,几丝不舍问道:“阿宇,你会做大堂伯的儿子吗?”
宇之满不在乎地说道:“大哥,你又不是没听到那个孔群说的话,大家可是都明白了啊。”在众人看来,王悦是在群情众议之下打消了这个念头。
玄之当然不笨,他微微一皱眉道:“我是说万一。”似是为宇之的说辞感到不满,而他等了许久却没有听到回答。
宇之一手拿着鸡翅,陷入了沉思:是啊,如果真有机会的话,自己会答应吗?司徒府站在大晋权力的顶端,这一点毋庸置疑。对于其他人来讲,能够如此轻松地获得这样的出身,简直是天降横财,在定品中这种优势和吸引力实在是无与伦比的。自己能抵御得了这样的诱惑吗?他不知道,至少现在还不知道。
玄之担心的就是这个。这个问题凝之也能想明白,但是一来他不是话事人,二来他和宇之更亲近,愿意随他自己选择——不管宇之的选择如何,他都会一如既往地支持他。有的时候凝之对宇之的支持甚至是无原则的无条件的,像是一种宠溺,不知道是不是他觉得欠宇之的。
玄之却不一样,他不但要考虑兄弟情,还要站在家族的角度考虑,当然这个家族是小范围的,不是指整个琅琊王氏,而是山阴王家这一房。
如果宇之想去,玄之和凝之没有任何理由阻拦他。而如果是换了他们兄弟七人中的任何人,已经行了冠礼的玄之在王羲之不在场的时候,就有绝对的话语权——长兄如父,可不是随便说着玩的。但是宇之只是他的堂弟,不管平时大家感情再亲密,这种阻人前程的事情他还做不出来。
如果宇之去了王导家,那么自家显然就少了一个人才。在一起读了十年书,朝夕相处,这个堂弟有多大能耐,他比谁都清楚。已经长大的兄弟六人(他自己、凝之、肃之、涣之、宇之、徽之),或许各有所长,但是他能看出来,里面数宇之的脑子最活,思路最开阔,满脑子都是新鲜想法和奇怪的思路,对周围人起到了很大的促进作用。他自己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现在遇上事情他总能将之放到大环境中去考虑,看问题也会另辟蹊径,用起推理来也是得心应手。
要是把这么一个人放走了,说不后悔那是假的,他甚至觉得自己未来几年都会生活在后悔中。玄之想开口,又生生忍住了。如果阿宇想答应呢?他甚至有点埋怨他的父亲,在那封信里究竟写了什么,让王悦看了就想收他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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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在司徒府的庭院深处,小花厅里。
王悦正靠在绣花帛墩上烤着火,喝着暖茶。旁边有一个婢女在不时将他额头冒出的虚汗擦去。但是他从心里感到寒冷,于是离熏炉又近了一些。婢女见他神情疲惫,正想问他是否去后面的卧房小憩一会,门突然开了。
门外的寒风灌进来,惊得王悦起座,婢女忙帮他将身上的毯子裹严实些,他才感觉好过些。此时的王悦,和出现在人前的那个虽然清瘦,但是精神焕发的那个王悦判若两人。
进来的人是王洽,他深知王悦此时的身体状况,他叹了口气道:“大哥,你这是何苦?”
王悦却不回答他,只是反问道:“外面现在是谁在主事?敬豫?”敬豫是王恬的字。
“嗯,”王洽点头默认,又问道,“大哥,逸少的信上……”话还没说完,却被王悦抢过话头。
“逸少在信中所言果然不错,此子的确是个可堪造就的人才!单看他与桓温那一场交锋,就很是长我王家的志气!”王悦轻轻啜了一口热茶,眼睛放光道。
“可是大哥,逸少信中只是要求将阿宇之名记上族谱,既是给了九堂叔和道之一个交待和安慰,也是为了他的前途着想,毕竟再过几年,他就该加冠了。你想要收阿宇为嗣,却没有和逸少商量,这样合适吗?”王洽委婉地说道。
“时不我待,我也是为他的前程着想!逸少也一定能体谅我的苦心,说不定他还会赞同我呢。”王悦的脸上泛起一阵异样的酡红。
王洽却不认为王羲之知道王悦的做法后会高兴,其实王羲之一向同他们家关系并不是很亲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虽然他们都出自故光禄大夫览公一支,但是传到他们这里已经是第四代,王羲之和他的血缘关系已经不能算很近了。况且因为王旷的事情,王羲之或许对司徒府的人都有了怨气。
“澹斋或许对阿父还有怨气,他去了会稽这么些年,从来没回来过,也没有什么书信。毕竟,当年要是阿父同意发兵,是有可能救下道之的。”王洽苦笑道,他和王羲之从小感情就好,两人有共同的爱好和兴趣,“再说了,要是阿宇知道这事,他心里会不会有解不开的死结?因此让他产生逆反心理甚至和咱家对着干的——这个可能性,你考虑过吗?”
王悦听了这话,脸霎时白了,他将一杯茶像喝酒一样全部倒进自己嘴里,一饮而尽。然后坐在高几后没有说话,他对面的王洽在来来回回地踱步。
“而且我观阿宇为人,似有傲骨,他面对顾敬这样的名士能侃侃而谈,毫不怯场,颇得好评。他也敢触桓温虎须,为救夏侯堇时敢与桓温针锋相对,而且他讲话做事很会把握‘度’,他刚中藏柔,顶撞了桓温,不但没有被他记恨,还颇为赏识,这实在是难得!桓温是老兵一个,喜怒无常的人,都被他拿捏住了,真是个难得的人才!哥哥想要收他为嗣子,并没有错,只是我怕他傲气一上来什么都不顾。”
王悦听了,嘿嘿笑起来,仿佛听见了很有意思的事情。让王洽一愣,很是有点不悦,但是考虑到王悦是大哥,在伦常辈分面前他还是恪守己位,问道:“大哥,我说错什么了吗?”
王悦像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微微一笑道:“敬和,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别多心。我只是想,如果是换成是我,面对桓温的时候,会不会有他那样的表现。”
王洽却是一脸沉重,半晌无话。王悦知道他在想什么,悠悠的说道。
“是时候了,九堂叔和道之为我大晋朝做出的牺牲。但是我王氏一族却没有给他们公正的待遇,甚至还有很多人误解他们,这点我将在祭祖的时候,正式将道之和宇之记入族谱,并代表宗亲会像逸少道歉。”
王洽走回自己的高几后坐下来道:“道歉也好,不道歉也好,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人死不能复生,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王悦看着他的眼睛道:“可是终究是个交待,不是吗?”
王洽不愿再在这个问题上和他过多纠缠,说道:“逸少不是那么没有城府的人,他虽然提出来阿宇的身份问题,却并没有要求给九堂叔正名。我了解逸少,他隐忍了那么久,直到现在突然提出来,正因为阿宇是个天才,比别家子弟强上十倍——他不能看着这么一个天才被埋没,宇之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之内。”
王悦听了微微动容,看到王洽不容置疑的目光,他点点头,没有说话。但是王洽分明从他的目光中捕捉到了一丝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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