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娘的,杨子,是个男人就给老子战起来,看你那老子一班的人丢尽了。老子再说一次,再不起来,老子毙了你!”身材瘦弱的杨怀被铁匠出身的老班长橹着往前冲,倒也没落后其余战友多远。杨怀别人的话可能当耳边风,但是这个老班长的话,他不敢不听,铁匠出身的老班长不仅是他的老乡,有着实战经验的老兵,在五年前第一批退役的士兵,要不是这次动员,还在家里抱着老婆孩子守着热炕头呢。更难得是个大好人,平时无论生活和训练都对他照顾有加,老班长这一阵叫骂也让他羞愧万分,想到这里,乘老班长不注意挣脱了班长的胳膊,自己跟着冲了上去。
战后的总结会上,大伙都议论纷纷,“奶奶的,不知道谁运气好,把那把指挥刀拣去了。老子冲锋的时候明明还在的,等老子再回来的时候,那小鬼子的手枪、指挥刀都被下了,真他娘的倒霉。好容易干掉一个小鬼子的指挥官,战利品却被人摸走了,要是老子知道谁干肯定要他好看!”“得了,老吴,你这次又干掉了三个鬼子,加上以前的战果,又该发个军功章了吧。老子比你倒霉多了,除了刚刚开始干掉一个,其余都他娘的不知道死活,机枪一扫都他娘的报销了,老子要领军功章只有等下次了!”
“就你他娘的话多,对了,得子的伤没事吧?”刚刚安顿完队伍的张甲洲插了进来,“子弹穿透了胸部,奶奶地。那混小子打完了仗都不知道自己被打中了。要不是老马看见不对头,否则有得那小子受地。也幸亏是三八大杆,要是歪把子或者是那九二式。打那里就是有九条命也玩完了。送医院那小子还老大不乐意,说没啥事,妈的个屄,胸部都被打穿了个孔还说没事。不过送野战医院的时候,军医看了,说了没有击中要害。没啥大不了地,消毒包扎后说疗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张甲洲在以前不仅用过三八大杆,也负过伤,很清楚这枪的性能,打得远,穿透力强,就是威力小。打人身上不过穿个孔,屁事都没有。只要不是要害就没多大的事。胡乱和他们聊了一会,望了下在角落的杨怀,叹了口气,起身走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杨子。今天的事情也别多想了,任谁上了战场也会害怕的。过了这第一次就好了,想当年我第一次上战场两只腿还不是抖得厉害,头天晚上上了十几次厕所,可是一旦有了第一次,也觉得杀人也就这么回事了……”
“班长,你也害怕过?”杨怀好像抓住了救命地稻草一样,原本他性格就有些孤僻,再加上性格的原因,不原意和其余的战友打交道,以至在部队中也就能和张甲洲谈心。“当然是真的,这种臭事谁愿意乱编?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们的团长给我们说的一句话,无论你训练有多么好,都不能称之为老兵,只有上了战场,经历了血的厮杀,那时候你才会明白什么叫做老兵。没有经历过仗阵的士兵都只能称之为菜鸟,所以你不需要担心什么地。你看看老吴,平时意见最多的,可这仗下来,也不是没有多你说什么,因为你最后表现赢得了他们的认可,他们也是从新兵一步步走过来的。”
看见杨怀地神色稍微好了些,张甲洲心里还是暗自叹了口气,这个老乡,脾气实在是大了些,不然也不会和老吴、老马这些老兵油子已经其他的新兵关系这么僵了。虽然老吴他们脾气是有些,可是心地都不错,就是没啥文化,直肠子地人,碰到新兵也乐意教他们一些战场常识。和杨怀相处这么久,那里不明白他的想法,他上前线完全是他判断失误。
当初杨怀已经得到了大学的入学通知书,可是他自作聪明的选择了从军,按照他的想法是,乘现在时局稳定的时候,到军队训练一年再去上大学。这样既按规定接受了轮训,又可以躲避以后到来的战争。按照惯例,所有年满十六周岁以上、二十周岁以下的青年必须服役一年,而上了大学后就不需要担心被征召入伍了,因为大学生和技术类人员是做为第三类预备役人员,除非其余的几百万预备役都拼干净了,不自愿申请一般不会动员到他们头上来的。
杨怀担心再晚些去服役很可能碰上战争爆发,乘现在早点去的话,早点退役进入大学,那么就不用担心上战争了。可惜他的想法是好的,运气却不怎么好。就在服役期即将完成的时候战争爆发了,北四省总动员了,他还被派遣上了最前线,这个时候想退役门都没有了,为此晚上他不知道偷偷流过多少泪,而他也不敢对人说自己害怕战争,不想打仗,当了快一年的兵,他很明白什么叫做军法无情,要是现在说想当逃兵,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到了部队中,原本就是准备混日子的,也没有打算和谁套交情,对谁都不冷不热的。别人都以为是他性格的原因,其实原因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他打心眼里就看不起自己的那些战友,除了自己班长老乡看上去还算顺眼外,其余的人他都不屑于交谈。早几年前,这些人都还是和自己家里以前的那些长工一样的泥腿子,一个个都粗俗不堪,还有一大堆让自己反感的陋习。现在虽然不得不和这些呆一起,但是也不愿意和他们有什么瓜葛,在他心中,只要混过去了,就能回到校园,那里不是这些识几个字的泥腿子可以呆的地方,都是和自己一样受过良好教育的文明人。
“我说杨子,我知道你在想啥。你看不起来老吴他们,我知道,他们也知道!”候怀被说中了心事。脸色猛的一下就变了。自己怎么想是一回事,可是别人都知道了又是
事。他并不是一个傻瓜,否则也不会考上大学。在时间里,他也多少学到了不少东西,也明白了老吴他们这些老兵在军队中地位。都是些可以和连排长称兄道弟地老兵油子,有时候权利比那些没有上过战场地班排长的威信还要高。
“怎么……怎么会呢?我,我……”的班长老齐走地时候就跟我说过了。他当时想你就呆一年就走,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哪知道碰到了这事,你想走也走不了,大伙可能有段时间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所以给你提个醒。你是个聪明人,多余的话也不用我说,战场上还是得靠这些老鸟们多照料照料,你自个估摸估摸吧。还有。今天的事情就算过去了,也不要多想,我要告诉你的是,在战场上。千万不要有杂念,越是怕死死得越早。要是没有死在鬼子枪口下。反死在督战队手中,那就不值得了!打仗放机灵点,有我照料你,一定带你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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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长,我……”候怀听了张甲洲地话,眼泪忍不住流下来,“班长,我知道你关心我,我也不是不知好歹,保证不会再给你丢脸了!”张甲洲点点头,“这才像个样子嘛,来,别哭了,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像个娘们似的,说哭就哭了?”杨怀望着张甲洲远走的背影,对自己也开始了反思,在他看来,这个班里也只有班长对他真心的,不管怎么说,也不能给他丢面子。更重要的,他也听明白了张甲洲的话,按照今天战场上的表现,班长是有权决断执行战场纪律的。这次张甲洲帮了他,可是还有下次就很难服众了,更不要说万一被那些督战队宪兵逮住了,神仙也难救自己了。
随后地几次小规模战斗,连队几乎没有伤亡,打得都很轻松。杨怀表现虽不出色,大多时候张甲洲也注意照顾这个老乡,也没有出现多大的纰漏。杨怀经过那次之后也认命了,写给家里的信中也再三要求家里尽可能的照顾一下班长地家人。虽然自己家里的上千亩田地大多都被分了,但是祖辈几代地积蓄,家境在宾县还是比绝大多数人要好得多。事情似乎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张甲洲认为如果再多给几次战斗的熏陶,这个知识分子的老乡就会适应这种环境了。可惜的是,日本人没有给张甲洲这个机会了……
“班长,班长你咋样了?别吓我,你醒醒……”杨怀抱着张甲洲的尸首失声痛哭,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杨……”血不断的从他身上涌出来,肚子上已经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被割断的肠子也露出了体外,鲜血不停的从伤口中流出来。刚一张口就带着大口大口的鲜血流出来,再没有来得及说出任何话。张甲洲的死对杨怀的打击是致命的,一直以来面对残酷厮杀的战场,原本心理素质极度脆弱的他没有倒下,就是因为有这个保护神,有这个高大的身躯给他勇气和信心。
在张甲洲战死后两天,杨怀没有和任何人说话,班里的战友并没有打扰他,虽然和他关系并不是非常好,却也明白他们两个人的感情。杨怀心里明白张甲洲又救了自己,面对嗷嗷直叫冲上来的鬼子,清晰可见的面孔,可怕的眼神,甚至可以闻到日本身上的体味。周围的战友和鬼子不断的倒下,满地的肠子,鲜血充斥了双眼。他甚至可以感受握住步枪的双手在颤抖,根本提不起勇气。
杨怀甚至可以看见鬼子眼中的不屑,近在咫尺的鬼子老兵如同猎物般死死盯住这个被吓得尿裤子的中国士兵,他裤子上传来的骚味丝毫没有影响到这个经验丰富的鬼子。杨怀虽然害怕,但是平日训练让他摆出了格斗架势,进可攻退可守,鬼子也不敢贸然出手。当杨怀握住步枪颤抖的手和额头上大滴下落的汗水时候,才确信这是个真正的新兵,再没有丝毫的犹豫,端起刺刀直刺过来。
“啪”目瞪口呆的杨怀看着眼前凶悍的敌人不甘的倒下,倒下之后候怀才发现鬼子从被背后被人打死了。“还楞着干什么,跟着我冲!”张甲洲一手把那个击毙地鬼子手中地三八大杆拿了起来。顺手把自己的冲锋枪和两个备用弹夹递给了候怀。“只有两个弹夹了,子弹省着点用,别乱开枪。小心误伤了自己人。”说完拿着三八步枪冲了上去。白刃战厮杀非常激烈,很快候怀就和拼杀凶猛的张甲洲分散开了。杨怀依靠手中地冲锋枪,有惊无险的躲过了残酷的白刃战,还乘机击毙了三个鬼子。等战斗结束回来的时候,这才发现张甲洲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吴德成拍拍杨怀的肩膀,“别多想了。他上了战场第一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在张甲洲牺牲后,副班长的吴德成被接任了班长,所以有责任来安慰情绪低落地候怀。吴德成如果知道杨怀心里在想什么的话,绝对不会再这么安慰他的。在吴德成这样由农民变成的老兵眼中,死亡已经司空见惯,更重要的是,他懂得为何而战,为了分给自己的田地。为了家里的老小有个安生的日子,他不得不出来战斗。军队将有着这样思想地农民训练成行令禁止的军人,也让他们知道了什么是国仇家恨和保家卫国。
然而他却根本想像不出此时杨怀内心的想法,杨怀更不敢对别人说起。原因很简单,他害怕了。非常害怕也会和张甲洲这样死去。以前有张甲洲在前面,他感到了安心,作为班长的张甲洲也答应了他,会把他平安地带回去的。然而现在张甲洲却活生生地死在了他的面前,吓破了胆子的他,丝毫没有想到,如果当初张甲洲不把冲锋枪给他,也不用和日本人拼刺刀,也许他根本就不会死。
二天部队开拔的时候,吴德成看杨怀眼睛上带着黑眼过多的注意。战斗又一次打响了,战斗结束后,清点伤亡的时候吴德成发现自己班出现了两个伤员。正准备把伤员送到野战医院的时候,有个战士过来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顿时让他勃然大怒,手中的冲锋枪立刻就上膛,怒气冲冲的赶了过去。他大力扯开正在给杨怀包扎的卫生员,用枪顶住了杨怀的脑袋。
“你他娘的,真他妈的有种,老子手下怎么就出了你这种兵,妈的,简直给老子四十六师抹黑。当初老张怎么就救了你这么个白眼狼?”“吴班长,什么事让你这么大火,人家现在打鬼子都受伤了,什么事情都他伤好了再说!”卫生员意图说服吴德成别耽误别人疗伤,这一说却让吴德成火气更盛,“疗伤,他奶奶的,这个兔崽子还想疗伤?妈的个屄,他娘的这伤是这胆小鬼自己打伤的!”
他这样一说,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卫生员停下了手中的活,不可致信的望着杨怀。“他,他这是自伤?”杨怀脸色猛的变得苍白,周围的伤员都用鄙夷的眼光看着他,“老子说这小子怎么跑到最后面去了,还受伤了,妈的,要不是二排有人看见了,老子都要被他给蒙混过去了!”杨怀一听,彻底崩溃了,他想了一整夜,用什么方法逃离这个地狱,最后终于被他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负伤,受伤转移到后方医院,再慢慢想办法,反正,这里一天也不愿意呆下去了。为此在冲锋的时候还特地装做脚扭了下,留在了队伍最后面,那知道最后还是让人发现了……
“你扪心自问,你对得起一直照顾你的老张?”“我回去会让父亲给他家里一批钱补偿的……”吴德成反手就一巴掌狠狠的抽了过去,“他妈的,老子替老张不值,为了救你这个狗日的,连命都丢了,你以为别人就是为了你那几个臭钱?妈的,人都没有了,有钱有用?”“我,我怕……”看着鼻涕眼泪混合着被吴德成一巴掌抽得流血的脸,没有人再报以同情之心。
害怕战争,作为军人虽然不能接受,却也可以理解,然而在战友为了他牺牲之后,却妄图用自伤这种卑劣的行为躲避责任,这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得到别人的谅解。卫生员和伤兵看着杨怀被吴德成架走,没有任何人为他求情,不多久就听见一声清脆的枪响,而后看见吴德成黑着脸拿着一个军牌回来了。这件事情由于影响不好,被高层弹压了下去。但是在四十六师内知情者还是大有人在。毕竟这支部队有相当多的士兵都来自于宾县,也正因如此,才让这事再起余波。
……
“老朱。你看我们能活着回去么?”朱庆同眼睛左右望了望,遥遥头低声说,“我看恐怕是不可能了,你看咱们这些堂堂地正规军队快都打成乞丐了,身上连块完整地布都没有。没有吃的老子也不说了,就是连子弹都没两发了。没有子弹,这枪连烧火棍都不如。拿什么跟日本人去打?”在他身边的青年人点点头,“也是,这还算是人过地日子么?妈的,饭没得吃,就连水都喝不上一口,老子现在喉咙都快冒烟了,还得啃这干巴巴的压缩饼干。老子什么时候遭过这样的罪?”
“老杨,咱们这群人里就属你经验丰富,是个老兵了,你说咱们该怎么办。总不能在这里等死吧?”“是呀,老杨。你现在好歹也被提成连长了,你说咋办,我们都听你的!”“对!”其余的人也开始附和起来。杨东福示意最外面地人出去放风这才缓缓的说,“现在情况不对头,大伙也都看到了,这些天,都是在和鬼子玩命。按理说要给咱们足够的弹药,保证肚皮不挨饿,和日本人拼命,也认了,可现在咱们基本上就是赤手空拳的和全副武装的日本人斗,这几天的伤亡大家伙也看到,我看用不了两天,我们这些人都得躺在这里不可!”
他这么一说,在这里的五六个人都安静了下来,按他说的不是不可能,而是很快就会在自己头上发生地。这几天伤亡的人数是触目惊心的,没有谁敢保证下一次死的不是自己。“老杨,咱们来这里打仗也算是尽了自己力,可是这明显是死,咱们可不能就望这里头跳阿,得想个法子才行!”“对,老子还没有活够,还想多活两年,就死在这个荒郊野岭也太不值得了。这次你说怎么办,咱们哥几个跟着你干了!”
杨东福满意地看着他们几个,这些人平时还算好,打仗也不马虎,经过这些日子的厮杀,胆子也大了起来。但是他们却有个致命地弱点,那就是享福享受惯了的,对自己的性命看得比什么都宝贵。一到这种时候,为了能够保命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这几个人都算是“满洲”本地人,家中都小有点资产的,更有些人家里家产被泥腿子瓜分了,对政府根本就没有多少忠诚可言。
“这次兄弟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就连司令都被困在这里动弹不得,更不要说咱们这些小兵了。这些天的战斗大伙也都参加了,司令的警卫部队几乎被打得干净了,司令部的参谋和炊事兵早就被送到了战斗部队,空中运输给养也被日本人给拦截。咱们算是被彻底包了饺子,再不想点办法,都得完蛋!所以今天才把大伙叫过来商量一下,我这里有条活路,就看大伙愿不愿意跟着我干了。”
场面一下就安静了下来,“他妈的,不干是傻瓜,杨哥,我听你的,好死不如赖活着,你说怎么干咱就怎么干,总比在这里等死强。”有人开了口,剩下的人也纷纷附和了起来。“现在大伙要活命,就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向日本!”杨东福这话一出,都楞住了,“这个,杨大哥,了,日本人能让咱们投降么?就是投降,落在日本人手里,也没有啥好果子吃的,还背了汉奸的骂名,这值得么?”
杨东福胸有成竹的说,“如果就咱们这几个人过去,搞不好日本人还真不给咱们面子,所以必须得让他们重视咱们。不然我杨某人也不敢把兄弟们往死路上带。”这些天残酷的战斗,让他们对生存充满了期望,当绝境中还有希望的时候,他们谁也不愿意放弃,“只要能活下去就行,我们听你的!”杨东福笑了笑,“当然没有问题,只要大伙把事情办成了,高官厚禄兄弟不敢保证,但是让兄弟们舒舒服服的享受还是能够保证的!”
等他们都走后,朱同庆独自留了下来,“准备怎么样了?”杨东福点点头,“都准备齐全了,东西很保险。都和那些空弹药箱放一起。埋在战壕里当掩体。我亲自动手的,没有人会怀疑的。”朱同庆笑着拍拍他地肩膀,“只要这事成了。荣华富贵这辈子都不用愁了。”“不过,我这几天留意了下,要真正接近那里不难,可要下手不是那么容易地事情。我上次去还差点打草惊蛇了,现在弹药这么紧张,但是那里起码有两个人弹药是满的。他们警觉非常高,不容易下手。光凭我们这几个人恐怕是讨不到好,反而很有可能丢掉性命。更不要说这些家伙知道了要对付的目标后,还敢不敢动手,弄不好就会弄巧成拙。”
朱同庆也想了想,“你说得也有道理,可要是咱们就这么投奔日本人,别说荣华富贵了。很可能就连小命都难保。你有什么好主意?”“我地意思,咱们是保命发财的,用不着拼命,现在日本人对咱们情报很感兴趣。不如我们摸进师部,来个……”杨东福对着脖子比划了一下。“恩,你说得不错,现在师部警戒不严,兵力都送到前线了,师部就留代师长和几个参谋在,容易动手,拿了有用的情报和资料立刻撤退。”
看着杨东福匆匆而去的背影,朱同庆不由得意了起来,这次成功了后,自己荣华富贵是少不了的,这几年的苦日子算是要熬到头了。这次要不是杨东福地亲弟弟被处决,也不是那么容易拉拢这家伙,和他弟弟不同的是,杨东福是另一个极端,视人命如草芥,杀人不眨眼,十足的一个屠夫。杨东福原本就十分不满家产被瓜分,这次幼弟又被处决,使他饱受刺激,决定铤而走险,干掉指挥机关。朱同庆早年学过两年日语,表示愿意和日本人牵桥搭线,所以两个人见面之后一拍既合。
黑夜来临的时候,隆隆的炮声却没有丝毫停止下来的意思,杨东福和朱同庆乘着夜色将手中的弹药发给其余的六个人。他们人手一支冲锋枪,相比匮乏地弹药,冲锋枪却是极为容易弄到。因为没有足够的弹药,冲锋枪手几乎都变成了步枪手。杨东福给了美国人三个弹夹和两个卵式手雷,“今天成败在此一举了,要是咱们成功了,吃香的喝辣的,下辈子可以舒舒服服地,要是不成功,都要交待在这里。多的话不说,等下听我命令行事!”
“站住,口令!”“昆仑!”“你那里地?来干什么?”“一团三营的,给师部送东西过来的。”“刚刚是你打电话过来的?”“是!”“你在师部等等吧,师长等会才能回来!”杨东福走进了指挥部,里面只有两个参谋在忙活,仅仅简单询问了下杨东福就让他在一旁等候。杨东福心中想了无数个念头,都被自己一一否决。因为根本没有把握无声无息的干掉两个人,所以只好焦急的等待。过了十多分钟,杨东福都快等烦的时候,指挥部隔壁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指挥部急电!”一个参谋立刻跑了进去拿出一封电文就出去了。
杨东福看了暗喜,机会难得,他故意走到了留下的参谋身边,“张参谋……”刚刚靠近他的背后就一刀捅了过去,另一只手紧紧的捂住他的嘴,防止他发出声响。等到感觉没有呼吸后,才轻轻的把他放在地上。他轻轻的走到刚刚那个参谋进去的电报室,“你是干什么的?”“师长叫我过来的!”“这样,你……”“”杨东福下意识的躲开,左手臂一麻,知道自己中枪了,右手立刻抽出了手枪连开数枪,发报员立刻倒在了血泊之中。正当他要过去拿桌上的密码本的时候,才发现发报员手中握着的手雷已经拉开了保险,那里还顾得上密码本,立刻冲了出来,刚刚跨出了电报室,就被爆炸的冲击波推得老远。
他也来不及细想自己那里出了差错,胡乱的在指挥部拿了些文件和地图就逃出了指挥部,这个时候接应他的朱同庆也干掉了师部外的哨兵。“怎么回事?被发现了?”“恩,先撤,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等下再说。奶奶的,这次亏大了!”听到枪声赶来的士兵只看见五个哨兵倒在地上,师部内混成一团。杨东福几个人却乘着夜色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杨,到底怎么回事?”眼见就要脱离危险地带,朱同庆忍不住问了起来。“没什么。奶奶的,这次真他妈的不走运。原准备拿端下师部地,那里知道那些当官地一个都部在。就两个参谋。老子等半天,也不见他们回来,后来看见了师部的发报员,就准备连同电台、密码本和这个发报员一起弄给日本人,这玩意可比什么都值钱。但是不知道那里出错了,那发报员看出了破绽。先向老子开枪,幸亏不准,只伤了手臂。老子击毙他的时候才发现他奶奶地居然已经拉开了手雷的保险,只好躲了出来。
直到刚才老子才明白,刚刚是拣了条命回来,
一身的冷汗。那小子根本就没有想过打死我,要不就被他给打死了,他是想毁掉电台和密码本。不惜同归于尽。我说他妈的,日本人怎么就弄不明白我们的电台和密码,他奶奶的,保密做到这种程度真他娘地没话说。老子进指挥部那些参谋都没有发现老子有什么不对。而那小子二话不说就开枪,要不是害怕老子还有其他人不能保全电台。老子非栽那里不可!”
“老杨,那咱们现在去投靠日本人,还能成么?”“怎么不行?他妈的,虽然重要的东西没有搞到,好歹这公文包里文件和地图就够让日本人重视咱们的了。实在不行的话,老子还有办法取信于他们。这次咱们好歹是出来了,就没有回头的路了。你们放心,老子不会亏待你们的!”
“投诚的中人?还带来有重要情报,是,立刻给木村将军发报!”“报告师团长阁下,木村参谋长命令,无论中国人提供地情报真假,命令我师明日午时之前务必占领目标。”木村兵太郎在发出命令后,陷入了思索之中,“范清平将军?”
……
许亨植、李文彬被训斥后,其余的军官连大气也不敢出下,在李成坤讲话的的时候,整个会议室安静得好似只有他一个人在里面。当李成坤点到远角里坐着地一个旅长的时候,李文彬偷偷地擦了擦脸上流淌不止的汗水,这才感觉到就刚刚李成坤盯着他的那一阵,浑身已经出来一身的冷汗,背后的夏常服已经被汗水浸透,贴在背上了。看了身边的许亨植一眼,才发现他也好不到那里去,两个人都从彼此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侥幸,还好,这次算是逃过一劫了!
两人的小动作不过是一刹那间的事情,李文彬也仅仅是几秒内,迅速的擦汗望了右边的许亨植一眼就坐直了身体。在北方军官中,盛传这样一句话。被点名批评并不是好事,但是看着别人被批更是难受。原因很简单,每次批评人的时候,李成坤都有个习惯,先从小事说起来,越到后面越严厉,没有被批到的人谁也不敢幸灾乐祸,反而更加如履薄冰、小心翼翼。所以每次开始被批的人并不感觉到难以接受,反而有种雀跃解脱的感觉,因为知道终于不必和其他人一样提心吊胆了。
真正说起来,两人都算是比较幸运的,许亨植虽然开始吃了个暗亏,可是歪打正着在友军的配合下没有让小鬼子讨到好,还算勉强差强人意。李文彬的情况李成坤更是了解得一清二楚,李成坤这十多年的军旅生涯的熏陶,在阵地上和伤病员走一圈就能大概了解到了这支部队曾经陷入何等的苦战,更何况掌握庞大的情报系统,敌我交战的情报如雪花一样飞到了参谋总部,让他对战局有着比前线指挥官更深刻的了解,故而哪怕大发雷霆的时候,也没有太为难他们。
“……他们几个虽犯有错,但也算尽心尽力了,这些都不是让我今天愤怒的原因,王国安!”“到!”随着坚决而刚毅的回答,站起来一个身高魁梧却面无表情,身上还缠着绷带的少将,底下的军官们都互相看了一眼,依然没有啃声。许亨植轻轻瞟了他一眼,心里暗想,“终于来了,这次老王可栽大了!伤还没好就利索就得过来参加这个会议……”“你给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王国安听见李成坤那突然平静得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语气,心里猛的一震,这次老师长是真的动怒了。
对于王国安部队的事情,虽然在基层官兵之间却被弹压了下来,严格保密,但今天参加会议的高级军官几乎都有所耳闻。事情其实很简单,只是王国安师战前补充的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士兵引起的,然而就是这个人,却在死后在北方几十大军中掀起了轩然大波。就连这个没有死在战场的士兵,没有想到,自己的死居然会带来如此大的影响,而他的名字也印刻了在这年的军史上,只是被记住的理由并不值得人……
在他的档案记载得很清楚,杨怀,男,汉,于民国十九年生于黑龙江宾县,家中尚且殷实,父母尚在,上有一大哥。中学毕业后入伍轮训,一年后战争爆发,既随部队开赴战场。档案王国安不知道看过多少次,这段介绍甚至闭上眼睛也能够背出来。七月底,就是这个人让自己的四十六师出了大名。只是到那时候后悔已经晚了,更让人没有想到的是,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终于在此次战斗中又引发了另一场“地震”。
“……在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杨怀由于心里素质比较差,经不起残酷的战斗的刺激,在见到了血腥厮杀场面的时候就被吓到了。尤其是看见自己身边的战友被日军的火炮炸得尸骨无存的时候,彻底的失去了战斗的勇气,扔掉了步枪趴在战壕中一动不敢动。对鬼子发起反冲锋的时候,还是天他们班长把他从战壕里拽出来,拖着他发起冲锋的……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上如果不是我和代参谋长到了前线,恐怕也难逃他们的暗算。如果不是他不明白机要电报室除了相关人员任何人未经许可都不准进入的话,那么我们的损失还要大得多,至少也会给我们造成非常大的麻烦。”
“这场战斗,暴露了我们很多问题,有的军官指挥的部队多了,武器好了,反而不会打仗了,只会硬拼;有的部队一上了战场,就将平时训练的东西忘得一干二净;而有的部队基层也出现了这样那样的问题,尤其是四十六师出现这种内部人员叛逃的严重问题,我们很有必要认真想想,反思一下了!多的话我也不说了,你们回去自己好好想想,交份报告给我,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