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轿子去了内务府,陈唐萱从轿子上缓缓下来,临近晌午天气热得慌,一名婢女抬着手背让德嫔搀扶着,另一名婢女撑伞遮挡着日头,三人慢慢的走进内务府大门进了前堂。
陈唐萱随处看了下,四五名正忙着走来走去的小公公停了下来,看看她似乎并不认得,一名婢女便上前道了句:“这是德嫔娘娘,还不快请安。”
几名小公公一听利索的一搭脑袋走了过来请安,陈唐萱瞧着往身后的一张椅子上坐下,让他们起了身问话:“李公公呢?我有事找他来着。”
“回禀德嫔娘娘,李公公在后院憩着呢。”
“憩着的意思是我还要等他醒来才行是吗?”冷着脸,陈唐萱心想这宫中一个太监哪来这么大的架子。
“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李公公最恨就是憩着的时候奴才们去扰他,上回有个新来的不懂规矩,叫醒了还在睡梦中的李公公,当场就被李公公一脚踹掉了下巴!”
瞧着几张发青的脸孔,陈唐萱沉默了一下,站起身她指了名公公让他带路,她亲自去叫得了。
到了后院,带路的公公指着右侧第三间的房子没敢在向前走一步,陈唐萱见他这般怕死,不禁心想这李公公必是个凶神恶煞的的奴才,守着内务府欺压下边的奴才。
右侧第三间的房子走去,陈唐萱的身后两名婢女紧跟着,到了房门外,两名婢女主动迎上前敲门,敲了好几声也不见里边传来动静,陈唐萱正想直接推门进去,婢女忙拉开了她,急急的说:“娘娘使不得,公公们嘴多,这要说出去就是娘娘进了公公的屋里,既于干了什么都由的别人传了,这嫌隙不能不防。”
点点头,陈唐萱让两名婢女高声大喊失火,只见一会功夫,门就从里边打开了,一颗脑袋探出来四处张望。
“看哪呢?”瞧着那颗尖头鼠脑的脑袋,约莫就是个七八岁的童公,陈唐萱心想这就是李公公?不可能吧。
抬起头看见了陈唐萱,那颗脑袋顿了下,尖着嗓子问道:“你是谁啊你?”
“大胆的狗奴才,这是永和宫的德嫔娘娘,还不把身了露出来磕头!”婢女接了话。
“永和宫的德嫔娘娘来这做什么?”
“你又是做什么的?”陈唐萱面无表情的问道。
不想陈唐萱竟反问他,小童公好似做贼心虚,脑袋缩了回去,过了一会,门大开,走出来的人,陈唐萱瞧去,略显肥胖的五短身形,脸上却不长肉,脸形瘦小偏宽,两只细长的眼睛透着光发着亮,一瞧就是老奸巨滑的人物。
“哟,这不是德嫔娘娘嘛。快请到大堂那边坐。来人啊,都跑哪偷懒去了,奉茶!”
大堂上,陈唐萱往上一坐,茶费事喝,直接道明来意:“听说昨个儿,李公公把我永和宫的婢女兰七七带走了,不知何事?”
“就这事?德嫔娘娘托人过来问声就是,怎好亲自过来一趟。”李公公抬眼一笑。
心想我不来这趟,怎能知李公公还有恋童癖!陈唐萱回予一笑。
“这兰七七嘛,本来就是内务府管辖下的戴罪奴仆,承蒙德嫔娘娘要了她留在身边使唤,不想才服侍娘娘不到两年就又犯事,自个还也懂得回来认罪,我便铙了她的贱命,把她从永和宫领回来再重新好好调教一番。德嫔娘娘若觉得不够婢女使唤,我给你找个乖巧听话的送过去?”
“不必了,这兰七七我还领回去,我自会好好调教她。”
“这恐怕是不行了,兰七七本是戴罪奴即再犯事就不能再给娘娘使唤了,只能发配浣衣局等地方做一粗活、重活。”
听了,陈唐萱取下了身上的饰品递过去,李公公眯眯一笑,没收。
“德嫔娘娘,不过就是个贱婢而已,娘娘不必为此大费周章,娘娘的东西我是不会收的,娘娘如果想要新的婢女,我这两天就给你送去,若要个有罪又犯事的贱婢恐怕就是到了皇上那儿也是说不通的。”
掂量着这话还有没有转弯的余地,陈唐萱心想这事怎么又扯到皇上那去了?她不想再麻烦康熙,于是在这三百年来的皇宫里她头一次有种无能感。
起身离去,陈唐萱走了几步回过身来,瞧着李公公嘴角含着一记冷笑低头喝了杯茶,打了哈欠。
“李公公,看来是我扰了你清梦了,我也不给你赔礼道歉了,改天皇上过来永和宫,我会在皇上面前说几句好话,再赏你些好玩意。”
陈唐萱说完再次转身离去,这李公公却是几步迎了过来笑逐颜开的道:“我送送德嫔娘娘。”
两人往外走去,陈唐萱看着李公公换了副嘴脸,见风使舵的倾身对她再说道:“娘娘若执意要回兰七七这贱婢,也不是一定没有法子,只要佟贵妃那边肯写个条子盖个红印子,我这边定为德嫔娘娘把事情办妥。”
一记斜睨,陈唐萱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
坐上轿子,陈唐萱直接让人把轿子抬到承乾宫去。不想冥冥中好似注定了,陈唐萱看着依个是琐窗春暮,满地梨花香的承乾宫,看来她要在这儿做个了断,有始有终。
听见屋子里传来古筝弹奏的曲子和清脆的女声,陈唐萱踱步进殿,殿堂里佟贵妃端坐堂中含笑弹琴,琴弦在细长的玉指下跳舞,奏出一阵阵绝妙的音符,彷佛能看到春暖花开,百鸟朝凤的景象,心如春风过境华丽而不失清灵,贵气而不过优雅。佟贵妃的身侧昭雪低眉婉唱,音若莺喉,配合得天衣无缝!
一曲终,佟佳氏盈盈起身,看向静立听曲的德嫔浅浅一笑,说话:“没有好好憩息,身体受得了吗?”
走上前请安,陈唐萱坐一旁,抿嘴好一会儿,昭雪过来奉茶,她方低头呷了口把来意道明。
“就知你一定有事情过来找我商量,婢女兰七七的事,刚才昭雪跟我提了提,说看见兰七七在御膳房负责烧水。这兰七七爱主心切不想闯下这祸端,德嫔你呢,这会又为她四处奔波,我还真是头一次遇着你这样的主子和婢女。”
佟佳氏淡淡抿口清茶,眸子浅浅的看着德嫔神色中流露出点点忧意,她略略道来。
闻言微微抬首,陈唐萱唇角含笑若有若无,明眸微动,思忖道:“贵妃娘娘,您帮德嫔这一次吧,德嫔定会铭记恩情,他日若用得上德嫔的地方,德嫔定当义不容辞!”
微微凝视德嫔美艳似勾魂魂魄的脸蛋,佟佳氏心知为何皇上会对她无法抗拒,宫女得宠这无疑是对她这位身份高贵的贵妃娘娘来说是一种羞辱。但她又能改变什么?她不能改变皇上的心意,也不屑做不出争风吃醋的姿态,因为她是高高在上的佟贵妃。
“德嫔,这事还需缓和一段时间,你耐心的等等,等大家不再说这事了,等办妥六阿哥的满月酒,你再来找我吧。”
话以至此,陈唐萱轻叹了声,眼中波澜流转,默默一倾身回了安,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