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明熟悉钟山地形,在前当先领路,李能四人在后面拉开距离,相互提醒,沿原路下山。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此语专指这些陡峭的山路而言,很多时候脚下没有路,甚至前面也没有,直到碰上绝壁才发现旁边另有奇迹。众人小心谨慎,唯恐一失足成千古恨。
五个人来到山下,无不长出一口气。李能抹了一把汗,心想钟山如此险峻,简直天下少有,会武功的人尚且狼狈不堪,不会武功又怎样?寺庙建在这种鬼地方,香火怎能旺盛?也不知臭和尚怎么想的,专门在高山上建寺庙。
悟明的后背透出斑斑汗迹,转过身来,双手合十,口念佛号,向众人辞行,说是奉师命赴南方黄马寺有要事。他走出几步,又匆匆回转,一再告诫:“四位施主,胡公子不下山,各位千万莫要上山,切记……”
琴心和琴韵仰望钟山,根本不理睬他,哼,这小和尚可恶之极,居然不让我们陪伴大哥,用心如此险恶,早晚会遭报应。其实姐妹俩应该怨恨空寂大师,因为是他吩咐弟子请众人下山的,此事与悟明无关,不应该本末倒置。
李能看悟明背包握伞沿江而去,回头与众人商议接下来怎么办?此前所有的行动都以钦差大臣为核心,如今胡公子不在,大家立刻失去了主心骨,四个人议论纷纷,各执己见。
大家的意见之所以不统一,主要分歧发生在书记官李能、女侠琴心和琴韵三人之间,杜秋月根本没主见,随便怎么都行。李能从大局着想,一力主张必须听胡大人的话,要众人一起船等候。可是琴心、琴韵心中不安,认为坐等不是办法,不过姐妹俩也犹豫不决,如果守在山下不动,万一胡大哥不从原路返回,而从其它路径回船,却也麻烦得很。
四个人争论半天,最终不得不互相妥协。琴心和琴韵留在原地,李能和秋月去船上等候。总之,船不能前进也不能后退,必须留在原位。
姐妹俩在钟山脚下焦虑不安,来回踱步,谁都不往好处想。
她们相信自己的分析极有道理。钟山上少有人烟,虽有一位空寂大师,但这个所谓的大师是好是坏?谁都不清楚,他究竟安的什么心?为什么把大家骗下山,仅留大哥一个人在山上?还诡秘地说什么禅机深不可测,呸,纯粹是老秃驴蒙人的鬼话,万一他对大哥不利怎么办?万一大哥惨遭毒手怎么办?姐妹俩越想越怕,你望我、我着你,脸都白了。
正在惶惑不安之际,忽然天摇地动,山顶上火光冲天,令人恐怖的爆炸声传来,片刻之后恢复宁静,此后再无其它声音。然而安静比嘈杂更可怕,姐妹俩面面相觑,同时大叫一声“不好”,猛然窜起,各拔宝剑,一前一后飞奔上山。
琴心和琴韵暗下狠心,如果空寂和尚害了大哥,立刻把他碎尸万段,决不手软。此刻她们心急如焚,不顾山路陡峭,矫健地向上飞奔,充分展示出英姿飒爽的侠女风范。刚冲到半山腰,山体再次发生剧烈震动,头上碎石乱飞。二人救人心切,毫不退缩,各持宝剑拨打飞石,奋勇而上。
姐妹俩急切上山,猛然发现上面坠下一道人影,速度快得惊人。
“大哥。”
“是大哥。”
琴心和琴韵又惊又喜,根本没考虑胡公子为什么坠崖。她们一边向两侧闪避,一边眼疾手快去拉他。不料大哥下坠的势头丝毫不减,姐妹俩感觉浑身一震,陡然间失去控制,恍惚中发现已经悬空,正被大哥一左一右挟在肋下,向山下急速坠落。
完啦!从如此陡峭的钟山落下去,岂能活命?哎呀,这回真与大哥死在一起啦。正是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罢了,死就死,陪探花郎一起死,值啦。两位美少女紧紧抱住大哥,一种死亡的感觉从心底蔓延开来,回旋在体里,弥漫在空中。哎呀,这是生命的轮回、情感的回朔、灵性的复始吗?原来死亡并不可怕,她们毫不畏惧,满脸都是幸福的笑容。
三个人同时落水,竟然没有一丝声息,只感觉周围一片黯然。
没想到黑暗转瞬即逝,琴心和琴韵眼前一亮,感觉自己的灵魂陪大哥飞上天空,飘飘荡荡、迷迷糊糊,咦,不知为什么,竟然落回江岸。四周灿烂光明,大哥一左一右抱着自己姐妹,他身上的雄壮气息好好闻呀!醇厚香甜,犹如美酒,令人陶醉呀。他的胳膊好有劲儿,哎哟,好舒服!咦,大哥瞪眼睛啦,还呵斥说:“你们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为什么非要上山不可?”
大哥,我们听你的,你这个可恼可恨、一意孤行的探花狼,我们姐妹永远听你的,没想到我们两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最终还是被你采了,不过我们认命啦。生与死也没有什么差别嘛,对了,这里是阴间地府?还是在天上?大哥,你喊什么?你想告诉我们什么?怎么听不明白,嘻嘻,这回好啦,咱们永远在一起,今生今世,再生再世,永远不分离啦。姐妹俩闭上美丽的眼睛,紧紧依偎在大哥怀里,四只手抓住他的衣裳,再也不肯松开,任幸福的泪水恣意流淌。
“喂,醒醒,你们怎么回事?心儿、韵儿,快醒醒啊。”耳畔传来大哥焦急的声音。
实际上胡长生真急了,本想给两位美女一个惊喜,可是事与愿违,竟然发生这种情况。他发现姐妹俩柔弱无骨、摇摇晃晃、目光迷离、泪流满面,不知道她们受了什么内伤,只急得手足无措,伸手在二人身上探查。
嘻嘻,大哥你好坏呀,怎么在人家怀里乱摸,还没成亲就这么猴急?琴心睁开眼睛,柔声道:“大哥,不要这样好吗,心儿跟你在一起,感觉好快活。”
琴韵梨花带雨道:“是呀,大哥,我也好快活,韵儿是你的宝贝儿,是你永远的小妻子,探花狼,你摸吧,韵儿让你摸个够。”
坏了,中邪啦,连这种疯话都敢说。胡长生吓得手忙脚乱,急得大吼一声:“心儿,韵儿,给我回来。”他把姐妹俩提起来,直挺挺放在地上,威严四顾,厉声道:“呔,本钦差在此,我看什么妖孽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作祟。”
琴心和琴韵相扶而立,摇摇欲坠,茫然不明所以。谁在这里作祟?难道这里还有别人?姐妹俩看左边,是滔滔江水;看右边,是巍巍高山;看前面,是威风凛凛的大哥,而且近在咫尺,一切都历历在目,又仿佛一切都似是而非。
“心儿,韵儿,啊,你们醒过来了?太好啦,终于清醒啦。”
琴心开心道:“大哥,你笑的样子真好看,感觉特温暖,不过大哥,我怎么听不明白,你是说我们做梦吗?”
天呐,还没醒过来。胡长生大声道:“不是梦,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咱们生不能在一起,终于死在一起啦。”
“胡说,你们没有死,本公子也没有死,咱们都没死。”
“怎么会呢?大哥,为什么咱们没死?”
“放屁,死什么死?白日做梦,谁死你们也不会死。”
咱们没死?琴心和琴韵手拉着手,瞪着又黑又亮的大眼睛,忽闪着长睫毛,你看我、我看你,好像互相给对方扇着清爽的风,真的,好像咱们真没死唉,可是刚才……大哥,咱们怎么不死呢?大哥,为什么咱们不死呢?
完了,完啦!心儿和韵儿呆傻异常,都怪自己粗心大意。胡长生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夏虫不可语冰,此言不虚也,只是没想到落在你们头上。”不行,我的夫人和我不在一个层次上,不能交流,将来同床异梦,绝不可以,可是如何提升你们的境界?可惜我教不了你们,难办啊。
“大哥。”琴韵吓得缩紧身子,尖叫道:“什么虫子落在我头上啦?你快拿掉呀。”
“没事,没虫子,不要怕,来,坐下。”胡长生把两位美少女按在石头上坐好,顺势蹲下,手扶姐妹俩的膝盖道:“心儿、韵儿,你们听着,大哥跟你们讲。”
“大哥,你早该说明白。”琴心迷惑不解道:“你先告诉心儿,咱们到底死没死?”
“当然没死,你看,咱们都好好的,大哥正在和你们面对面说话,不是吗?”
“是,可是,咱们明明掉江里了,我妹身上一滴水迹没有,我也没有呀,还有你,大哥,如果咱们没死,怎么会这样?”
胡长生强笑道:“心儿真聪明,观察仔细,分析得法,不过只说对了一半。现在大哥告诉你们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心儿,韵儿,你们可能理解不了,但是要好好听大哥讲。我告诉你们,大哥不是普通人,我是一名修炼者,而且不属于儒、释、道任何一家。我是自己修炼,以自然为师,探索天地之道。”
“大哥,我还是不明白。”琴韵困惑道:“你的意思……是不是想告诉我们,你很厉害?”
“不是,也是。”胡长生被姐妹俩搞乱了,感觉头大如斗。他摇了摇头,耐心道:“现在大哥不算厉害,因为大哥只能探索微观极元,还研究不透宏观宇宙。心儿、韵儿,咱们生存的世界是一个三度空间,有长宽高三种方式,这样说明白吗?好,真聪明。世界微至极渺,也宏至无限……你们的父亲很了不起,他说的四度移动时空,大哥还不能融会贯通,据说还应该加上一度,成为五度无名,才能真正度量世界,这些大哥还要探索。先不说远的,你们听说过道家神通吗?就是能吸取日月精华、自由飞行、呼风唤雨的那种,其实那不是传说,而是修炼到一定境界,自然产生的大能力……”
琴心和琴韵莫明其妙,什么微观极元、移动时空、五度无名?大哥说的什么呀?至于老爸研究机械、天文、时空……她们从不感兴趣儿,从小到大根本就没关心过,那些神神秘秘、以巧取胜的玩意儿,有什么意思?她们喜欢跟母亲练武,剑法、轻功、暗器,这才是真本事。可是听大哥的意思,好像再高明的武功都不算什么,世界上还有很多奥秘。
胡长生看她们迷迷糊糊的样子,知道口说无凭,必须用事实证明。为让姐妹俩尽快清醒过来,他干脆道:“大哥修炼小有成就,现在施展一个法术给你们看好不好?”
“大哥会变法术?真的呀?”
“大哥,韵儿看过变戏法的,一眼就让我看穿啦,我姐还在我后。”
“韵儿真聪明,看大哥的。”胡长生回身向源江一指。片刻之后,居然从波浪中钻出两个水人来,身段模样儿和琴心、琴韵差不多,神态气质也相似,简直栩栩如生。只见她们手拉手踏浪而行,袅袅婷婷走上岸,微风吹过,衣裳飘动,竟然与真人毫无二致。两个婀娜多姿的水人越走越近,突然,分别扮了一个鬼脸儿,样子极其刁蛮俏皮。
琴心和琴韵一见水人上岸,脸色就变了,此时吓得跳起来,一左一右抱住大哥的胳膊,连声尖叫:“水鬼呀,大哥,快让她们消失呀。”
胡长生一挥手,两个水鬼瘫软下去,渗入土中,转眼不见了。他回头笑道:“心儿、韵儿,不要怕,这是大哥制作的水人,你们说大哥厉害吗?”
厉害!琴心和琴韵睁大惊愕的眼睛,望着空旷的江岸,好半天缓不过神来。是啊,姐妹俩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如此奇异的事情,如果不是大哥事先提醒,她们一定认为那两个是真水鬼,关键时候,说不定会情急拼命。
胡长生端详姐妹俩如梦如幻的表情,心想自己是不是操之过急了?应该让她们稳定心神,慢慢体悟才是。唉,不能笑话她们生活在梦幻中,其实自己也好不多少,如果一个更高境界的人观察自己,我岂不也在梦游之中?
琴心和琴韵忽闪着大眼睛,表情复杂地望着大哥,似乎明白了。原来大哥真的不是凡人,他正修炼一种神仙法术。联想穿越五峡千里时,大哥那神采飞扬、潇洒动人的神态,只怕他已经是半仙啦。通过今天经历,姐妹俩成熟了很多,是呀,世界很复杂,自己不懂的事情有很多。
“好啦,心儿、韵儿,咱们回去。”胡长生拉起姐妹俩的小手道:“李能找来了。”
琴心和琴韵向远处望去,过了一会儿,果然发现李能沿江大步走来。天呀,如果这事发生在以前,她们一定认为大哥瞎蒙的,但是现在,她们十分清楚,大哥比自己姐妹强太多,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
三个人迎着李能走去。李能也发现了胡大人,高兴地挥了挥手。
琴韵默不作声地跟在大哥身后,回想前不久那令人喜悦、兴奋、感动、甜蜜、幸福的梦幻感觉,真让人留恋呀,唉,如果时间再长一点该多好呀,如果是真的该多好呀。她情不自禁拉了拉大哥的衣襟,忐忑不安道:“大哥,韵儿问你一件事,那个……大哥……你不会嫌弃我和姐姐吧?”
琴心闻听此言,险些失足跌倒。没想到妹妹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根本不像淑女的表现。其实前不久自己也……那是梦,不算数的。此刻她既尴尬又紧张,双手攥着两把汗。
胡长生听韵儿说的有趣儿,忍不住哈哈大笑,回身道:“放心吧,你们姐妹谁都跑不掉,都是我胡长生的宝贝娇妻。”说着,他张开双臂,热情奔放地将两位美少女搂在一起。此时此刻,他明白自己的责任更大了。
李能吃惊地停住脚步,虽然眼前的事情顺理成章,但明目张胆到如此不堪的地步……咳,我这个大活人还站在这呢,咳咳,你们总该顾忌一些吧?
琴心和琴韵没想到大哥色胆包天,当着外人,竟然做出如此惊心动魄之举。姐妹俩听李能在远处故意咳嗽,不禁又羞又急,谁都不敢抬头,深深扎在大哥的怀里不出来。
李能看三个人柔情似水,心中艳羡不已。好啊,探花狼动手了,我还等什么?秋月,你是我的。他信心百倍,特意加重脚步,大步而去。
琴心和琴韵听李能走远了,这才抬起艳若桃李的脸庞。
胡长生和姐妹俩拉拉扯扯、腻腻歪歪、时走时停,好不容易回到船上,正看见李能和杜秋月有说有笑。
琴心和琴韵忍不住撇嘴,哼,看李能那付鬼头鬼脑的德行。
世界就这样,自己怎么做都不过分,看别人却大不相同,特别是李能那副装神弄鬼的样子,当真讨厌之极!
杜康见大家都回来了,征得胡大人同意,马上起船前行。
江上船舶往来频繁,每条船上都有形形色色的人物,可是在琴心和琴韵眼里,这样的景象如真似幻,恍恍惚惚,仿佛一切都不真实。大哥的神奇技能给姐妹俩留下了严重后遗症,唉,人人都说眼见为实,然而她们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眼睛,过去熟悉的世界,现在如此陌生,一切都要重新开始,幸好身边还有一位真实的大哥。
行船数日,风平浪静,然而船上的气氛却不寻常,众人不再大声说笑,某些人眉来眼去,似乎隐隐约约发生了很多不可见人的暧昧故事。
这天傍晚,停船靠岸,此地明显人烟稀少。
李能上岸打听,原来这里距入海口仅有八百里,如果顺利,再有两三天就到达目的地了。
秋风阵阵,月朗星稀。
吃过晚饭,琴心和琴韵不知道为什么早早回舱休息了。姐妹俩躺在一张床上嘀嘀咕咕,不知道交流什么。
李能和杜秋月心有默契,迟迟不肯回舱休息,而是坐在船尾看月亮。杜秋月听李书记官吟风弄月,说什么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她听得不明不白,于是虚心求教,李能耐心解释,然后两个人说些摸不着头脑的话。
胡长生独坐船头喝酒,一边感悟天地之道,一边看孤帆远影暗空尽、唯见源江天际流。连日来他半夜入水,在大地之中往来行走,居然深入六千丈。由于行动范围越来越深远,吸收的五行精华也越来越多,生命之种竟然长成树苗了,不多不少,八片油光碧绿的嫩叶,散发着神奇的生命力量,充满了勃勃生机,令人精神百倍,因此他并不急于赶路,即使在源江永远漂流下去,也未尝不可。
杜康提着一坛好酒,蹑手蹑脚来到船头,轻声叫了一声“胡大人。”
胡长生见他拎着酒过来,不禁笑道:“杜老丈啊,请坐。”
杜康心事重重地坐下,欲言又止,于是倒了半碗酒,端起来喝了一大口,壮着胆子道:“胡大人,老汉有一事,想……想请胡大人做主。”
“老丈尽管讲来。”胡长生道:“只要本公子能做主,一切都好说。”
“是这样,胡大人。”杜康低头捂着嘴咳了一声,又喝了一口酒,迟疑道:“胡大人,老汉和女儿、女婿早在十年前就在江河上行船,风里来,雨里去,日子不富裕,唉,但是还过得去,是啊,还过得去。”
胡长生点了点头,安慰道:“船家生活不易,本公子深有体会,过两天本官给你一笔钱,你也买房置地,安安稳稳过几十年好日子。”
杜康急忙道:“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胡大人,我是说过去的事,唉,我女婿三年前得病身亡,从此我们父女在水上讨生活更艰难了……胡大人是贵人,这次老汉能遇上您,是我八辈子积德,当然,李大人也很好。”说着,他回头看了一眼船尾,继续道:“不瞒胡大人,今年秋月三十岁,这个守寡……胡大人知道,很不容易……”
胡长生听杜康说话磕磕绊绊,马上明白他的意思了,于是笑道:“老丈不必多费口舌,你这样吞吞吐吐,我听着不舒服,还是本公子替你说吧,想必老丈想把女儿嫁给李能,又担心秋月守寡,配不上他,是这样吗?”
“是啊,胡大人,是啊。”杜康激动地站起来,马上又蹲下,满怀希望道:“胡大人,您真是神人,您看……这个……您一定能做主,唉,我老了,死不足惜,就盼望女儿嫁个好人家,如果她能再次成家,老汉死也瞑目了。”
胡长生沉吟道:“这个嘛,本来是一桩美事,可是有一样,本公子必须说明白,其实李大人在京城有夫人,两个孩子也二十出头啦。”
“知道,这个我知道,我女儿愿意做小。”杜康忙不迭道:“胡大人,你们当官做老爷的,哪个不三妻四……只是不知道李大人怎么想?是不是乐意,如果……我女儿愿意做小,以李大人的人品,老汉相信女儿不会受委屈。”
胡长生心想,你不知道李大人是否乐意?呸,他娘的,这小子早动歪脑筋啦,看他和你女儿粘粘糊糊的狗样儿,想必你这个未来岳丈早看出来了。不过本公子纳闷,李能这傻蛋,本来聪明绝顶,居然到现在还没上手,真是笨得可以。先把生米做成熟饭再说,都二婚的人了,还找什么媒人?真是多次一举。他恨李能无能,脸上却露出笑容,正所谓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他点头道:“好,既然老丈有此心意,本公子也不怕得罪李能的夫人,想来她通情达理,应该理解丈夫出门在外辛苦,还有你们,都不容易,本公子就出一次头。”
“大人,您真是救民于水火的好官啊。”杜康激动地趴下叩头:“我老汉一家永远忘不了您的大恩大德,胡大人,我老汉来生当牛做马……”
“停。”胡长生不想听他唠叨,断然道:“你去,把李大人叫来。”
“好。”杜康一蹦三尺高,像得了圣旨,三步并两步跑向船尾。
秋月回过头来,狠狠剜了父亲一眼,抱怨道:“爸,你看你,这么大岁数,怎么像孩子似的毛手毛脚?万一把我们晃下去怎么办?”其实她不怕自己掉下去,既使再摇晃百倍,她也无所谓,而是担心李大哥会因此不高兴。
胡长生看在眼里,忍不住长叹: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片刻之后,李能走过来,躬身道:“胡大人,找下官有事吗?”
胡长生笑道:“是啊,而且是好事,来,坐下说话。”他简明扼要,把杜康的意思说了一遍,然后问:“不知李大人怎么想?”
“大人,这合适吗?”李能兴奋地搓手道:“不知……您怎么想?”
“我认为不太合适。”
“为什么?”李能一愣,眼也直了,手也不搓了。
“因为你早已经成家立业,两个孩子都老大不小,如果现在娶妾,不合适。”
“可是大人,下官出门在外,少人照顾……如此一来,不好吗?”
“不好。”
“为什么?”
“因为本公子担心秋月到你家受气,毕竟你这么大岁数,很可能委屈人家。”
“这方面不必担心,大人,下官的夫人是有名的贤妻良母,如果她知道丈夫在外面侍候大人如此辛苦,相信她会主动替我张罗的,这个我敢保证,再说我身体很好,保证不会让秋月受委屈,大人以为呢?”
“你侍候本公子很辛苦吗?”
“不,不,当然不是。”李能急忙分辨:“下官只是打比方。”
“这个比方恰当吗?”
“不恰当,下官认错,该打。”李能说着,一连打了自己两个嘴巴,然后恳求道:“大人,下官永远接受您的教诲,咱们……还是谈我吧。”
“好,就谈你。”
“大人以为如何?”
“不好。”
“为什么?”
“算了,哪来这么多为什么?你愿意娶她,就娶她好了。”
“这个……不合适吧?”李能迟疑道。
“合适。”
“恐怕……现在不太合适。”李能挠了挠头。
“我靠,你一会合适,一会不合适,到底想怎样?”
“下官想请钦差大人做主。”
“做什么主?”
“万一下官的夫人抱怨,还请胡大人……”
“我靠,你不说你夫人是有名的贤妻良母吗?”
“当然是,下官只是担心万一而己。”
“既然担心万一,那就算了。”
“为什么?”
“这还用问?你已经说明原因了。”
“是吗?可是下官糊涂。”
“呸,你一点不糊涂,我看你是装傻充愣。”
“没有啊,大人,您这是何意?”
“装疯卖傻。”
“大人,您是说我吗?请您明示。”
“唉,李大人,本公子服你了行不行?”胡长生气急败坏道:“我同意你娶妾。”
“为什么?”
“因为你孤苦零丁,需要人照顾。秋月也寡居多年,需要人陪伴,你们两个是天作之合,千里姻缘一线牵,天地之间,没有比这再好的事啦。”
“大人,不会吧?”
“会的。”
“为什么?”
胡长生简直气疯了,幸亏修炼多年,才能控制自己。他深吸了一口气,平静道:“李大人,咱们正常说话好不好?大家都冷静一下。你和秋月的亲事,本公子同意,为了你和秋月的幸福,本公子希望你们今晚就把喜事办了。”
“大人,这……未免太快了吧?”
“那就明天。”
“大人,这样合适吗?”
“合适,合适,的,我说合适就合适,就这么定了。”
“大人,这可是您说的,将来……”
“快滚蛋,再要费话,本公子一脚把你踹江里去。”
“大人,您为何发怒?难道下官说错话啦?”
“我……”胡长生气得一跺脚,差点把船踩翻。
杜康和杜秋月急忙跑过来,刚才两位大人还好好的,现在竟然为自家的事情大吵大嚷起来,难道胡大人……父女俩不明所以,一时吓得手足无措。
琴心和琴韵听见外面声响不对,也心急火燎地跑出来,一边东张西望,一边连声追问:“李能,到底怎么回事?大哥,你怎么啦?”
胡长生没想到李能如此难缠,居然把全船的人都惊动了。这个书记官,难道中邪了不成?他强压怒火,吩咐道:“心儿、韵儿,明天李能和秋月办喜事,你们帮忙操持一下,把气氛搞得热闹一些。”
琴心和琴韵一听这话,连忙向秋月姐道喜。
杜秋月羞得双手捂脸,好像见不起人似的,扭着身子跑开了。
李能连连拱手,咧开大嘴不住说“同喜”。他得意之极,自己真是聪明绝顶啊,终于把胡大人绕在里面啦,本官是奉胡大人的旨意娶妾,胡大人是什么人?钦差大臣啊,钦差大臣是什么人?代表着当今皇上啊!原来我李能是奉天承运完婚的。
杜康喜不自禁,连忙向前拜谢:“胡大人,您真是……”
胡长生急忙摆手道:“不要说话,谁都不许说话,本公子一句都不听,事情就这么定了。好啦,我去休息,谁也不要打扰我。”话未说完,他大步回船舱,插上门,直接沉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