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妖魔境的天空永远是灰一般的颜色,死气沉沉。欧阳米粒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也跟头顶的天空一样,灰蒙蒙一片不见天日。
她刚刚听到什么来着?
帝矜老师说,他是血族?
她听错了吧听错了吧?谁来告诉她听错了啊!
漆黑的锋锐的指甲,的确是在西方血族那些家伙身上见过,但帝矜老师不是不怕阳光么?而且也嗅不出他身上的妖气。
所以说,是帝矜老师弄错了吧?
欧阳米粒恍惚的点点头,像是要肯定自己的想法,帝矜老师一定弄错了他的身份,真是的,这种事情怎么能乱说呢,帝矜老师太大意了。
要是他真是血族,怕是大师兄第一个就拔剑了吧?
恩恩。
有道理。
为自己找到切实理由说服自己的欧阳米粒一脸坚定的握拳,惨白的面色稍微轻松了一些,心里倒是完全不信帝矜刚才说的一番话了。
帝矜抬手将扑至身前的鬼魂撕裂开来,狭长的眸子在混乱中朝米粒望了一眼,果然啊,说的太突然,这孩子是不信的。但现在说了,总好过以后米粒自己从别人心中挖出真相后胡思乱想的好。
读心术是一个很危险的能力,等米粒修炼到高深之处,帝矜不确定自己的身份能瞒住她多久。
将一切可变因素控制在自己的视线里,帝矜打算利用这个机会,与米粒说清楚了。
在他看来,只要是青谋认可的事情,米粒一定会坚定不移的站在青谋的一方。少女的心思,有时候复杂的可以,有时候却简单透彻的很好猜。
如果米粒仍然要否定他的血族身份,帝矜勾了勾唇,他不介意让米粒亲眼见识到“真相”。
体内的血能汇聚到背脊的肩胛处,一阵酥痒刺疼后,那处传来似乎有什么东西突破了身体束缚的感觉,一阵轻松舒畅,自由的畅快。
“恩,成功了。”他扭头看看身后巨大的银白蝠翼,目光隐约好奇,尝试着控制轻扇,蝠翼带起的旋风刮走了不少弱小的鬼魂。
“翅……翅膀!”
才做好心理暗示的欧阳米粒这下真的是张口结舌了,傻乎乎的揉了揉眼睛,绝望的发现竟然不是幻觉。
银白色蝠翼在灰色的雾气里透着金属质感的冰冷气息。莫约两臂宽,银白为底,上面勾勒着血红的复杂魔纹,散发出黑暗血腥的味道,与西方血族的气味一模一样。
帝矜老师真的是血族!
她再也找不到借口为帝矜开脱了,翅膀都长出来了,这就算不是血族,也不可能是人类了。
帝矜被米粒结结巴巴的“翅膀”两个字噎了一下,眉梢跳了跳,这可真是不怎么顺耳的名词。不过是之前隐隐约约察觉到体内的骚动,现在只是抱着尝试的想法就一次成功,生出了蝠翼,还算是不错的结果了。
至少以后可以飞行了……帝矜偏头想了想,再一次很明确的认识到自己跟人类的身份永远的说再见了。
“气息太浓,收回翅膀。”高陈青谋只是冷淡的瞥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重新专注在桥上的鬼魂上,剑光犀利。
帝矜微笑的应了声是,顺应本能的收回了蝠翼,侧脸朝米粒扬起一个明媚的笑,这下你总该信了在下的身份吧?
信了。
真信了。
欧阳米粒又想揪头发,不得不信啊!
可是大师兄啊,你看到帝矜老师背着一双翅膀也无动于衷吗?你不是一直对妖魔手下不留情的吗?怎么一个血族就在身边,你却视而不见呢!
在灭却师联盟受的教育让欧阳米粒不得不将帝矜放在敌对方看待,但高陈青谋容忍的态度又叫她摸不着头脑,茫茫然不知如何是好。
“他不是妖。”没有转身,高陈青谋的声音淡淡的在米粒耳边响起,认真而笃定。
帝矜弯了弯眸子,低笑:“就算在下是,米粒你又能对在下怎样?”
欧阳米粒眨眨眼,脑子转了几圈后,淡定了。
她打不过帝矜,现在就算跟帝矜拼,也没赢面,大师兄帮哪边还指不定呢。她最多在今天之后回灭却师联盟打小报告,但如果她真有这想法的话,她相信她绝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命苦啊!这苦逼的世界!
“帝矜老师就是帝矜老师,无论如何我都是老师这方阵营的人。”欧阳米粒正气凛然的说,“生是帝矜老师的人,死是帝矜老师的鬼!”
表忠心就得煽情啊。
帝矜从容的挡下还很弱小的鬼魂的攻击,觉得现在像是在大人在欺负小孩,不过消灭妖魔,最好的方式就是趁着力量悬殊之际,将妖魔扼杀在幼小的时候,绝了后患。于是他欺负的心安理得。
听见米粒的话后,他不禁莞尔,但很清楚的知道,米粒会为他守住身份的秘密,因为青谋已经开了口。
从一定程度来说,欧阳米粒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灭却师呢。
“在下曾经也是人,只是误食了血族血核而已。”他忙中抽空的轻声解释了一句,或许能让米粒更容易想通一点,至少心里的包袱会小一些。
不过曾经是人这个说法,由自己亲口说出来的感觉还真是相当微妙。
帝矜翘起唇角,目光已经能透过灰雾看到不远处的对岸轮廓,心知距离不远了,也就收了手,恢复温柔无害的人类模样退回到欧阳米粒身边,一副让高陈青谋保护着的姿态。
因为曾经是人,所以要小心翼翼的,不能让旁人发现“曾经”是人这个事实啊。
欧阳米粒偷偷的望了一眼变回人类模样的帝矜,斯文俊美,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透着粉嫩嫩的色彩,哪有之前那样妖冶艳丽的危险模样,一时间心里感慨,帝矜老师的保护色实在是有欺骗性了。
到了桥头,花田他们一行三人也不慢,随后不久也抵达了对岸。
花田一见帝矜就笑了,目光意有所指的暧昧:“你干嘛去了?衣服怎么破成这样?”
帝矜自己看了看自己的着装,也有些无奈。
在皆神村的时候,因为落地的冲击力,衣摆与衣袖都碎裂了开来,他干脆扯掉了两只衣袖。而现在,在桥上的时候他尝试了第一次长出蝠翼,蝠翼的伸展直接撕破了他背后的布料,于是上半身的布料就这么七零八落了,穿着也与不穿没什么区别。
米粒怔怔的盯了他半晌,然后果断摸出手绢盖住鼻子,衣衫半退半遮半掩什么的比果体还有爱啊!
“穿上。”高陈青谋沉默的取出他的备用作战服递给帝矜,目光淡淡的扫过帝矜白皙的胸膛和窄瘦的腰身,扭头道,“小心着凉。”
小心着凉?
口胡!
大,大,大师兄!你还能想出个更靠谱的借口不?
欧阳米粒抽了抽嘴角,差点跳起来指着高陈青谋拆穿了,给一个血族说着凉?——大师兄拜托你找借口也动动脑子吧喂!
情商低下是多么悲哀的事情……欧阳米粒默默的不做声了,她怎么能鄙视大师兄呢?只是难得大师兄你还能面无表情的一张冰山脸啊。
帝矜没有吭声的低头披上作战服,垂下的脸庞有些发热。
为什么只是被高陈青谋看了一眼,被看到的地方就隐隐发热了啊!帝矜殿下心里尴尬的翻腾不休,鸦色睫毛低垂着一颤一颤,心中百味横陈的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