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亲的喜乐越来越近,锦儿再看了镜子里的一双人儿,将这景象深深印在脑海里,最后闭上了眼睛,只有长若蝶须的睫毛微微颤抖,似乎在克制着泪水不要让它流出来。
弦轻轻将盖头盖在了锦儿的头上,锦儿纤纤玉手轻轻的搭在弦的手心,跟着弦一步一步往外走,到了楼梯前,弦轻轻搂着她的纤腰,在锦儿耳边最后一次轻声细语:“我带你飞下去可好?”
锦儿紧紧握了握弦的手,点点头。
旋飞的感觉最好,这一刹那间烟火一般的幸福感转瞬即逝,甚至比昙花盛开的时间还短。
弦握着锦儿的手,紧紧的,却是一路无语,他们很清楚,今日之后,连见面都是万般不易。
最终还是抵不过放手。
锦儿孤零零的坐在轿子里,身边不再有他的温度。
一声淡漠的叹息声,在耳边,也在天边。
“你不该来到这红尘人世间,你应该该像白先生那样,自由自在,与山水星辰为伴,不该受这些羁绊。或许,千年前你没有遇到流羽,你会过得更好。”
锦儿垂眸,遮住眼中的深深浅浅的悲哀,不期然地想起了三年前,白华亲自送自己出祷过山时的绝情,并不是自己想留就可以留下的。他的生命中容不得任何的牵绊,而自己的不期而至,曾打扰了他三年,已经太久。
再抬头,锦儿心中已是一片清明:“既然流水无情,落红何苦痴缠,不如化作春泥,至少,可以护得了那些在意我和我在意的人。”
“你在意谁?弦么?值得么?”
爱,只有愿意不愿意,没有值得不值得。
血裳霞帔步摇冠,璎累佩珊金莲尖。
“见礼,奏乐!”
锦儿安静地任由喜娘扶着,并没有赞礼官的赞唱,她心里一抽,这显然是因为自己被娶进门的身份不是正妃,亦不是侧妃。
那又有什么关系?
款款下拜,手里,握着江南新贡上好的红绸,红绸的彼端,便是当朝大太子华,未曾谋面却要谋划的夫婿。
龙凤呈祥的喜帕遮住了锦儿的视线,整个世界一片明艳艳的红。
三跪,九拜。
嫁与天家,即便是没有位分的侍妾,礼数也不容怠慢,待到由喜娘引入喜房时,锦儿的鬓间已微有汗意。
喜房外礼乐声浓,越发显得房内的安静。锦儿双手搅着,心里因为来到一个心里排斥的地方而焦躁不安。
仍旧是盖在脑袋上的盖头其实并不能遮挡她的视线,她悄悄是了个法术,透过盖头打量着这个摆置满奇珍异宝的房间,除了古玩就是名人字画,除了珠宝就是奇花异草。就是不见一个人,她不信这么奢侈的宫殿里,抽不出一个丫鬟来伺候嫁过来的侍妾,故意的,除了故意之外,锦儿不信还有什么解释。
锦儿冷冷一哼,既然这样,何须在皇帝面前请旨做戏?
不过是对三太子的一种挑衅,不过是对皇帝心中到底哪个太子更重要的试探,如今答案已出,自己必然被弃。
锦儿的手指,细细摩挲着血色嫁衣上用极细的金晶串成的双生鸢尾,锦儿极淡地冷冷一笑,拂过略显宽舒的衣袖。这段从一开始就是阴谋的姻缘,又会有怎样的结局?
四周死死的寂静,锦儿一动也不想动,就这么坐着沉睡了过去。
今天的海誓山盟,明天的灰飞湮灭。
今天的是,明天的非。
今天的笑,明天的泪。
那么昨天的伤口,是否能够成为明天的重生?
执着于自己的信仰,即使一无所有,又何妨投入地演一次,忘却痛苦,
在这苍白人生里,拼却一丝血红。
“夫人~”一声柔柔的呼唤,将锦儿从半睡梦状态拉回了现实。
锦儿慢慢的睁开眼睛,还是一片红色,他,果真一夜都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