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正清目前寄居在爷爷奶奶家里。以前父母都在外打工,后来,父亲在外有了新的感情,便与苗正清娘离婚重建家庭。法院将姐姐苗正红判给了母亲,苗正清则由父亲抚养。父亲将苗正清托付给爷爷奶奶抚养,自己便又外出打工了。按住葫芦浮起瓢,那些眼看要撂荒的土地,让爷爷奶奶根本没有时间没有精力,来心无旁骛地照顾苗正清,后又将苗正清送回他娘那里。他娘外出务工,于是苗正清和姐姐苗正红又只好交给爷爷奶奶照料。尽管如此,姐弟二人的学习成绩仍然非常优秀,姐姐苗正红曾以全镇第一名的好成绩考上了高中。可是,姐姐苗正红却又选择辍学去南方打工。
苗正清在公共厕所围墙边撒尿,被政教主任吴人帝逮了个正着。已经进入深秋的季节,天公整天心事重重的样子,阴沉沉地不停地下着连阴雨。这连绵的阴雨,对苗正清来说是一个极大的考验和挑战。
挑战在于苗正清的那双大小不一、并且左脚鞋底已经被磨出了一个窟窿的鞋子。这鞋子在天晴时苗正清还能将就着穿一下,即便左右两只鞋子尺寸大小不一,左脚穿着太挤脚,右脚的鞋子又明显要大出一码,走起路来非常的不跟脚。
这双鞋子当然不是苗正清娘给他买的。
在苗正清的记忆中,自己从没买过新衣服,新鞋子之类的。苗正清的妈妈在外面打工,每次回家时她都要带上一大包旧衣服、旧鞋子之类的东西,这些都是妈妈所服务的那家主人大人小孩穿旧了的,准备要扔掉的。
对苗正清来说,整个深秋的连阴雨造成的阴冷,给他的生活带来了极大的麻烦。只能在晴天可以勉强穿一下的那双鞋子,下雨天就只能休息了。舍不得穿鞋的苗正清在雨季总是打赤脚板的。
由于鞋子穿在脚上不是很合脚,苗正清多是赤着双脚。粗糙坚硬的地面摩擦着他的脚板,也不断砥砺着苗正清那颗争强好胜的心。
生活上的捉襟见肘,刺激着他近乎偏执的倔强。他不服输,他不想被别人看不起。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他都要和同伴们争短长,即便是一堂简单的体育课,他也是拿出十二分的认真对待。和同学们进行短跑或长跑比赛,即便他赤脚,拿第一名的也是他苗正清,他是完全靠一股子心劲在和人们比高低输赢。
深秋的雨季,的确非常漫长,起码在苗正清看来是这样的。
漫长的阴雨天,铺了薄薄一层碎石子的校园到处都是泥糊糊的。即便穿上一双上好的雨鞋,在那道上行走,鞋底也很快被黄胶泥给一层一层黏上,让鞋底越粘越厚,会越走越高,让人不断地增加海拔高度。每走几步就要抬起腿脚用力地踢摔几下,尽力地摆脱那些黄胶泥土的纠缠。
上好的雨鞋尚且如此,像苗正清那样的经过拼凑成双的上面透风,下面透水的鞋子,穿在脚上就更是一种负担。
阴冷但还干燥的教室地面,让苗正清那双赤脚还能觉出一些暖意。
苗正清最怕下课。下课了同学们都会上厕所方便,而此时苗正清会一直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他舍不得自己脚下那片已被自己双脚焐热的地面。教室离学校公共厕所至少有三十米的距离,更何况这段距离布满了积水和泥浆。这对于赤脚的苗正清来说,到学校公厕行个方便,虽说不是很痛苦,但至少是一件非常不方便的事情。
在雨天,苗正清也就养成了憋尿的习惯,在整个下雨的天气里,苗正清半天是不会离开座位的。放学了,苗正清必须要离开教室,他总是要吃饭的。苗正清所在教室与食堂寝室之间有一段约百十米的泥土路,这段路虽然被学校垫了一些石块和砖头之类。在连阴雨的天气里,穿着雨鞋走在上面,有可能感觉还可以,但像苗正清那样的赤脚学生,走在上面就没有那么痛快了。
混合在碎砖乱石之上的泥水,让苗正清那在教室里被暖的热乎乎的脚板非常难受,他甚至觉得是冬天已经提前到来的刺骨寒冷。经历了半天憋尿之后的苗正清,这段路他必须要走,因为他必须要吃饭,他必须要赶到在学生寝室食堂那边的公共厕所,解决他的已经被怠慢了半天的问题。
苗正清为了避免脚板被泥浆浸泡,他就尽可能减少在泥浆路上行走的次数。水火不留情,为了解决自己的燃眉之急,苗正清很谨慎但又是飞快地瞅准路面上比较平坦的石块或砖头,快速而准确地落脚,再迅速瞅准下一个目标奋力前行。可以说苗正清的这百十米的路程是跳跃着走过去,他觉得自己很滑稽,他觉得自己很好笑,就像电视画面上的澳洲袋鼠一样。
苗正清那样跳跃式的飞奔,总还是没有那些穿着雨鞋的同学们的行走利落。放学了,同学们看来都有些饥饿难忍的样子,大家的速度都很快,让外人看来这些学生们在前往食堂的路上都有些急不可耐,唯恐落后于他人的样子。大家争先恐后的后果是在放学时节的这段百十米的道路上,晴天这段道路因同学们的疾驰的双脚而尘土飞扬,雨天泥浆在急于奔走的同学们的脚下飞溅。
人多路窄,整个道路拥挤不堪,人多厕位少,等到快速飞奔到食堂旁边公厕的时候,那里也早已是人满为患。已经憋了半天的苗正清实在是等不及了,他进了公厕门内,他已经无法再前行了,因为已经有很多人正在使用厕位或排队等待。急不可耐的苗正清实在是不能再等待了,况且他看到吴龙也已经掏出家伙站在墙边开始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