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眼睛伤害案在法庭如期开庭了。大胆的妈妈和大胆的舅舅、大胆的二叔以及大胆的代理律师,甚至大胆的姑姑也出庭了。但在法庭上,并没见到在起诉书上做了在事发现场证明的大胆的二婶,我想大胆的二婶既然已经写了证明材料,并且言之凿凿地说,她在现场看到是我拿着注射器玩耍不慎将大胆眼睛扎伤。她肯定会出庭的,要么是有事情晚到一步,因为她的证明最能让大胆家达到自己的目的。
我方出庭的只有我和四叔,并且四叔也只能算是陪我来法庭,因为他不能作证,他只能算是旁听人员。奶奶也要陪我一起来法庭,大伯不让,大伯认为奶奶在事发时,又没在现场,又不能作证,去也无益,既然无益何必在大热天来回折腾,舟车劳顿,让奶奶就在家等着。
奶奶让大伯也去法庭。大伯给奶奶解释说,去那么多人干什么,又不是去打架,人家起诉的是小手,让小手一个人去就行了。再者咱们的代理律师肯定会去的。真相从来都是隐藏在现象背后的,背影不会说谎。
大伯充分肯定大胆家这次达不到他们的目的,别看他们去那么多人,他们找的那些所谓的证据越多,他们的麻烦就会越多。比如说大胆的二婶明明当时没在现场,但她敢撒谎说自己在现场亲眼所见。她没在现场,她却撒谎说自己在现场,这是他们自作聪明,这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别认为那些法官就是那么好糊弄的,人家会刨根问秧。他们为了自圆其说,肯定会说些谎话。只要说一句谎话,为了掩盖前面的谎言,他会在后面找出更多自认为聪明的谎言来弥补前边的失误。这样越到最后,她就会无法自圆其说,不攻自破。如果她有所畏惧,她或许就不敢出庭。作伪证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她们也请有律师,大胆家人不懂法,但律师知道作伪证将要承担什么后果,他一定会告诉大胆家人的。
在我临走时,大伯反复叮咛说:“小手,你也这么大了,你总归要一个人单独出去做事情的,所以你也别指望你的伯伯或者叔叔能帮你什么,在社会上你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你必须要学会解决自己的问题。”我点点头,我不能再让大人为我的事情操心了。我在心里想,今天我必须豁出去了。
我在想,如果到时实在怯场,还有律师的,他会在法庭上为我辩护的。我在心里已经把事发现场的情景放映无数遍了。到了法庭,自己一定要认真细致地向法官叙述一遍,法官肯定会详细询问当时的一些细节,我只管实话实说,不要慌张,把自己知道的真相说清楚就行。
大伯说:“对任何人都要客气,有理不在声高,咱们是一个公民,咱们就有义务维护法律尊严。”
“……”
大伯:“在法庭上,一切要配合法官调查,那是人家的工作,法官是在代表法律,代表国家,主持正义,主持公理。”
按照法庭约定的时间,大胆妈妈和大胆的二叔坐在原告席上,我一个人坐在被告席上,原、被告律师坐在代理律师位置上。
法官按照原告提出的证据进行一一核实,大胆妈妈要求赔偿医疗费、护理费、住院伙食补助费、营养费共计十五万三千九百元。
对方律师提问后,我回答说:“大胆妈妈的内心其实是相信我的。她之所以把责任推到我身上,是她一直不能理解自己的孩子,和别人一起玩耍,明明好好的眼睛却突然受伤了,只不过是她接受不了自己孩子眼睛受伤的现实。我奶奶在我来出庭之前告诉我说,她不想出庭,并不是她怕你们,她认为这样见面对双方都是非常残忍的。因为咱们是一家人,我奶奶实在怕伤了两家的感情,不管怎么说,咱们还是一个舒字掰不开。”
大胆妈妈说:“别说没用的,是她心虚,她压根就不敢面对我们,就是对不起我们!”
“她就是觉得和你们沟通不够。但是作为我个人,我真的不愿我们生活在猜忌、仇恨和埋怨里面。我想这样做对大胆,对你们,对我自己都是非常痛苦的,我们不应该人为地制造精神伤害和痛苦。其实从一开始,我们就非常理解你们的心情。”
大胆妈妈说:“你用不着在这里装好人,你大小算是一个男子汉,你要敢作敢当!我就是不能接受我好端端一个孩子和你在一起玩耍一会儿,就把一只眼睛弄成那样,我们又没有做啥背良心事,做啥缺德事,怎么偏偏受到伤害的是我们,而不是你!”大胆妈妈说着说着,就歇斯底里起来,法官提醒注意法庭纪律。大胆妈妈说:“换做是谁家的孩子成现在这样子,只要还有点人性,他都会心疼难受。”
此时,我看到大胆的妈妈流出了眼泪。
法官又开始宣读证据。在读到大胆二婶出具的证明时,法官要求证人大胆的二婶出庭,但一直没人作答。
大胆的二叔说:“那上面不是已经按了指印了吗?”
法官:“现在需要证人出庭。”
大胆的二叔说:“他二婶病了,不能出庭。”紧接着法官又认真详细地对我进行了询问,我就一一地按照法官的提问进行回答。由于大胆的二婶作为重要证人没有出庭,法庭宣布暂时休庭。
大胆的二叔此时有些按捺不住:“这算什么法庭?明明是被告将原告眼睛扎伤,你们这些所谓的法官偏偏在这里东拉西扯,消磨时间,我看这官司没啥打头了!”法官请他不要在法庭高声喧哗。大胆二叔继续嚷道:“这次不管官司输赢,我都会要讨还血债的!明明我们人眼睛被扎伤成这样,还要对我们审来审去的,倒好像我们输了理似地。”
这时法官要求肃静,说请注意法庭纪律。此时,我看到大胆二叔那副做派,我想,自己不能再有所顾忌了,我举起了右手,法官:“请发言!”
“舒大胆也来了,为什么大胆不出庭呢?”
法官:“既然原告当事人来了,就请当事人舒大胆出庭!”
大胆妈妈说:“我们大胆眼睛还没好,他没来。”
我反驳:“我看到大胆在车上。”
法官:“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到庭呢?”
这时大胆的妈妈迫于无奈只得又去叫大胆出庭,大胆面对法官的询问,也坚持说是我玩那注射器,将他眼睛扎伤。
此时大胆的二叔又咆哮起来了:“这世道还有没有公理了?”他指着坐在我旁边的律师:“这次官司如果输了,第一个不放过的人就是这个乌龟王八蛋!”
这时原告律师也有些火了,认为大胆二叔纯粹属于无理取闹。法官把法槌一敲:“今天庭审结束,请原告及原告所有家属现在离开法庭!”
大胆的二叔骂骂咧咧地离开法庭。法官大概是考虑我们的安全问题。在大胆家人离开一段时间后,才让我们离开法庭。我和四叔出来后,还是碰到了大胆和大胆的二叔他们。大胆二叔对着我们的律师吼道:“注意点,小心哪一天我会拍你的黑砖头!”
我四叔也不阴不阳地来了一句:“不要斗狠吧,谁怕谁呢?”
法庭后来多次传唤大胆二婶出庭作证,大胆二叔又推说大胆二婶和他闹离婚,现在自己的女人下落不明。因为大胆二婶不能出庭证明,证据不足,法院一审驳回大胆妈妈的诉讼请求。
法院审理认为,原告在自己门前摔倒,并被自己玩耍的注射器扎伤眼睛,被告听到哭声后向原告走来,并将原告扶起,原告家人反诬陷被告扎伤原告眼睛。原告主要证人未出庭作证,且无其他相关证据佐证,故原告没有充分的证据证明被告用注射器扎伤原告。
大胆妈妈的诉讼请求被驳回。
法院的判决让我们全家感到很欣慰。但是,随后,大胆妈妈又向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上诉。
“我的孙娃儿是冤枉的,请好心人站出来,为他作证。”大胆妈妈再次上诉后,奶奶到处寻找目击证人。
大伯还是不看好大胆妈妈的再次上诉,并断定他们不管怎样上蹿下跳地折腾,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他们原来让大胆的二婶站出来作证,可到出庭的关键时刻,大胆的二婶却没那么仗义了,一会儿推说有病,一会儿又说外出打工,现在又弄出个和别人私奔的大笑话。他们这叫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己的贪心让他们已经毫无羞耻心可言,连自己女人和别人私奔这样的谎言他们也能编排出来。他们现在应该清醒一些了,他们看来是真怕作伪证要承担法律责任,也只好迫不得已出此下策。
大胆妈妈现在到中院去上诉,只是反映了她对自己的失败不死心,她不撞得头破血流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但我认为她的不断折腾只会让她最后更加失望。关键是现在他们已经撞了南墙还不知道回头。如果双方能心平气和地、开诚布公地、实事求是地的协商,应该是能够和平解决的。
在大伯看来,大胆妈妈又上诉到中级法院仍是徒劳。但奶奶还是很担心案子翻盘。而我们的那位律师还在劝说大伯与其等着对方上诉,不如答应给原告一两万块钱,两家和解。大伯说:“看他们那架势有和解的可能吗?他上诉就让他上诉吧,如果真正输了官司,这笔费用我全部承担!”
我们的代理律师还是找到了大胆妈妈,说我们愿意出一部分医药费,两家和解。但大胆妈妈说,即便输了这场官司,自己认栽,但坚决不会和解的。一切情况正如大伯所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