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半晌,邵楠?适才将目光从刘子轩那里收回,蓦转向女兵。
女兵大惊失色,俯视对方之余下意识后跌一步,看来邵楠?尊容欠佳。
刘子轩一动不动,静止若雕塑。邵楠?跳到女兵面前,于是女兵面色缓和不少,该是邵楠?恢复了常态。
B区一片寂静,祝祥兴意受挫,即便无精打采地敲护栏,发出一声又一声悦耳的回响。
邵楠?在看女兵低语,一边听,一边摇头,脸色还越来越黑。
轻飘飘的声音溜进耳,不知是幻觉作祟还是怎么的,祝祥好像听到女兵有提他的名字。
“祝祥!”出其不意,女兵喊得祝祥打了个冻噤。
“红鹰把祝祥带过来!管制其余犯人!”巾帼不让须眉,女兵吼起来比母老虎可怕,余音更缭绕穹顶久而不绝。
祝祥反方向错过囚犯,不安地随红鹰小队来到邵楠?跟前。刘子轩路过他,祝祥便求救似的用眼扫去,惊讶发现刘子轩脸色煞白,目光更回避他。
被军人们审视,祝祥垂头不敢吱声,盯着脚尖玩衣角。
手机递过来,女兵伸手在祝祥眼前急道:“听电话,快。”
祝祥一阵心悸,愣是没听懂意思。
“别怕,只是听电话。”女兵对祝祥努力一笑,后又横了邵楠?一眼。
颤颤巍巍地接过手机,祝祥将头垂得更低。
“喂。”
“小祥,我是妈妈。”天籁响起,一名美妇的声音传来。
徒然一愣,祝祥非但不再颤,还只剩下兴奋,“妈……”
柔柔的一声梨花带雨,话筒那边便传来哭腔。
“小祥,在监狱是不是很苦?”
瞬间,从高处射下的强光束,模糊于祝祥眼前,他原地蹲下去,话锋和语气猛一转,“不,妈我一点不苦。”
倔强的小脸在隐忍热泪,叛逆期使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委屈,但话筒内悲戚的哭腔,又让他不受控制地口是心非。
话筒那边很静,听不到一丝杂音:“小祥,妈妈没本事,请不动你爷爷保护我的宝贝,别怪妈妈好么?”
“妈我不苦,我杀人罪有应得。”泪无声地滑落,祝祥咧嘴笑,重申。
母亲突然狠咳一声,话筒中即便传来好多人的呼声,在拼命喊医生。
“医生!医生!”
“老婆!”
“夫人!”
豁然间,祝祥在这些声音里剔出了焦急的父亲,于是当即将手机狠压向耳廓,恨不得把听筒塞进耳朵里。
通话中断是在两分钟以后,但祝祥没有动,更没继续落泪,反倒是掏出邵楠?送的那盒烟蹲在士兵们眼下,举着手机枯等。
这一刻,祝祥的态势十分恐怖,甚至周边士兵都不约而同地感到脊背发冷。
“祝祥,你妈妈在今天下午来监狱探望你的途中,被人枪击了。”
“不可能,妈妈的车能防弹,我用狙击枪试过,更何况有保镖陪在左右。”
抽气声接连响起,邵楠?瞪了附近的战友,适才继续讲:“我不清楚是什么原因,我只能跟你说,当时车队有五辆车,事发时,五辆车绝对是停下的,保镖坐的那四辆人都死了,你妈妈是在距离车子二百米左右找到的,胸口中了一枪,应该没有危险,我保证。”
“你拿什么保证!”赫然间,祝祥抬头逼视邵楠?。
瞳孔紧缩为两个小点,祝祥眼色发绿,湛青地骇人。
啪的一声,邵楠?腰间武装带弹开,紧跟着便把手枪送到祝祥面前,一样逼视祝祥道:“枪给你,我判断错误你毙了我!”
在这个角度,祝祥看清了对方的脸,英俊的酷似人气偶像,脸盘略长眉很清淡,唇色被烟毒害为墨青,凤眼与众不同地锐利。
此时,祝祥眼角有光一闪,是才亮起的屏幕,于是祝祥狠按下去,抢在铃声响起前接通了电话。
“喂。”祝祥盯着那把枪道。
“小祥我是爸爸,你妈没事。”男人说完话后松了口气。
祝祥蓦地拿远手机,鼻尖又红了起来却一脸笑容。邵楠?见后收好配枪。
音色略哑且充满磁性,是成功男士的标志:“小祥,爸暂时不能把你弄出来,你知道你爷爷曾是军人,太顽固了。”
“爸。”
父子俩聊了好一会,放下心的祝祥才把手机还给女兵。
于是他一个人走往囚室,没有士兵押送。
红鹰组队员们纷纷看着他瘦小的背影,一个人说:“这小家伙瞪起眼来像变了个人,我看了竟有点发慌。”
“虎父无犬子。”邵楠?压低鸭舌帽,又道:“祝老他们家全是转业军官,择偶更传统,所以这孩子结合几大家族的优点,不会不是佼佼者,当然缺点也全部占齐,极端了。”
唯一的女同志不禁松了口气,“看来祝家仇人找上门,江湖险恶呀。”
返回囚室,祝祥站在门后闭口无言,等待铁栏们沉重地关好。
刘子轩背对他睡得极稳,身体一动不动宛若冻尸。
沉重地踏步声响起,祝祥逼近狱友。
窄背一颤,刘子轩猛转身道:“你怎么了?”
祝祥低头脸很黑,自然看不到刘子轩细密的汗珠。
“没事,想找人聊天。”
“我陪你。”刘子轩撑起身体跪坐,依旧优雅。
两人坐在一起半天没找到话题,气氛尴尬得要命。
最后,刘子轩笑的万朵桃花:“你不感觉我很特么?敢面对邵楠?。”
注视如诗的眉眼,祝祥强颜欢笑:“你的确很特。”
“我曾击倒国术教官,越南特种兵士官长,还有满气的足球,我赤手空拳可在半空击碎它。”
尽管祝祥觉得夸张,但刘子轩翔向邵楠?那一幕,还是记忆犹新。
“那你还和男人那个,我记得你清晨说,你有妻子。”祝祥有了表情,更有了那么点兴趣。
“我也有需要,与其DIY还不如纵情去舒服。”
“舒服?”祝祥不理解地笑。
看到祝祥笑,刘子轩彻底坐正,被单滑下露出白肤:“不说这些,我给你讲拳术吧。”
“拳术?”
“嗯,想听哪一国的。”
祝祥翘起腿,神往了铁栏外一阵,“自由搏击吧,见电影里很帅。”
“这个呀?”刘子轩抓起囚服,粲齿一笑:“那么我们起来,我手把手教你。”
“教我?”祝祥发现对方眼中有精光在闪。
“学会可以保护家人。”刘子轩一字一顿,倏然面结冰辉。
“保护家人?”祝祥怔了怔,嘟起嘴念:“对,我要保护家人。”
回忆到这,祝祥抱腿侧卧在病床上,盯着百合花的吊梢眼慢慢睁大,因为记忆竟与所想相驳。
记忆中的那一夜,刘子轩手把手传授技击套路,每当祝祥脱力,对方就说拥有力量才能保护家人,于是他力量满满,学了整整一夜。
“刘子轩怎会知道我想保护家人,还是他知道妈妈被枪击的事。”静下心来慢慢回忆,祝祥寻到了一丝猫腻。
敲门声传来,祝祥恍然一怔。
天已黑尽,月光奢侈地投入病房唯独照亮那瓶百合。
门开一条缝隙,一只细手掌缓缓探进来,按亮了白炽灯。
眩彩刺目,无暇的白光照亮病房的每个角落,更把白百合衬得透明,宛若在透发一圈又一圈淡淡的光晕。
护士与医生前后粉墨登场。
换了一副新眼镜,镜框为墨黑,医生少了几分浮华多出的是才气。
余温也烫的营养餐被护士放倒祝祥眼前,医生很大度的说:“请吃吧。”
祝祥在两人注视下弯腰,捡取一块镜碴,碎片非常锋利,在对方两位眼前毫不保留地绽露出寒芒。
通过碎片,祝祥见镜中人锁紧了柳叶眉,他问:“我在这呆了多久?”
“刚好一年整,不多不少。”医生说完后见祝祥面若冰辉,随即解释:“您从未插过食管,我们一直用蜂蜜牛奶润进您的口腔,美容又养颜。”
祝祥没看对方龌龊的表情,只盯着拿碎片的纤细五指,还有食指与拇指即能相扣的细手肘,怪不得他失去体魄这样瘦,天天就那么点蜂蜜牛奶通过嘴润进肚,没瘦成干就不错了。
“能帮我换张脸么?”抬头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