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乎忘记怎样逃出宾馆,祝祥赤坦全身当街游荡。
救兵迎面冲过去,沙展撸下背心往祝祥身上套,邵楠?用衬衫裹紧那双因为过度抑郁而颤抖的腿。
鸭舌帽罩过头顶,帽檐遮住俊秀的脸,唯独泪水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萧惠恩呆立在窗前,俯视那三个人影跑过无人的街进入轿车远去。
潦草披好浴袍,萧惠恩注视轿车消失的方向许久,落泪无声。
凌晨两点,萧惠恩绕过电梯一步步走往底层,一边赤脚慢行,一边吩咐史皇到这边接她回家。
“是,大小姐。”史皇把手机丢到车里,望进宾馆正门目露忐忑。
衣服挎包统统丢在房间,高调摔碎万元手机,凡是相关这一夜宿命的身外物,萧惠恩从此不想看到。
分道扬镳的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各回各家。萧家一片宁和,萧伟强连带行李佣人在下午搬走。祝家凄冷悲怆没有生气。一个站在客厅对茶几出神,一个坐在客厅仰望星云。萧惠恩在商业中心顶层宛若下望,祝祥在别墅举目奢望,思绪仿佛穿过星云,目光正似看透茶几,冥冥中他们彼此凝视……
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邵楠?在某种怨念下打了冻噤后醒来。
祝祥还站在他身侧仰视星云,浩瀚星光熠熠生辉。
邵楠?没打搅他,唤醒本就在假寐的沙展分头逛了遍豪宅,替祝祥找衣服。整整六间房厅二十多个卧室都挂着代卖封条。两人汇合在花园中央时目瞪口呆,才明白过来祝祥一直睡客厅,等于没碰这座宅子。
晨光在天边露头,刺痛祝祥红肿的眼。
不想见光明只要安静。祝祥转身的一瞬,见东边大门前有一个虚渺的人影向他走来,人影半虚半掩如梦似幻,步子一蹦蹦的充满了活力。
这个人应该很开心。祝祥低笑后揉揉眼睛,步伐不改走向门口。
“俊佑!”邵楠?嗓门像在军营嘹亮。
“有!”人影在祝祥眼中跳起来后站直。
缓缓来到门口,祝祥看清这个人。二十左右年纪,淡淡的眉眼,淡色的唇,眼毛齐的过于夸张,应该修过。
男人确实清淡干练些好,却不是这位由于眼毛太长,用剪齐换来阴阳怪气的男人味,得不偿失的做法。
“张俊佑与医疗兵马骏向少尉报告!”他标准军姿挺胸昂首,脸色朝气蓬勃。
黑西装白衬衫没有领带,叫俊佑的男孩根本撑不起这套叶子,穿上比祝祥还可笑。但祝祥笑不得人,他连衣服都没有,背心是沙展的,裤子还是件白衬衫。
见祝祥忍俊不禁,邵楠?也有了笑容,包括沙展四个男人一台戏,门前是一时短暂的和静。
“别装了士官长,以前你就比我官大,再说现在没有军衔。”邵楠?老谋深算的笑。
“士官长?这孩子是士官长?”只有祝祥惊讶,叫俊佑的男孩没有放松:“请长官不要挖苦我。”
邵楠?哈欠道:“他一直都是士官长,在监狱时你们还聊过天,那时他蒙面,而前阵子吃饭他也没露面,你没印象不奇怪。”
话锋倏转,没有鸭舌帽的邵楠?,笑容总是粗犷:“俊佑,你的医疗兵马骏呢?”
俊佑也就是士官长挠了挠头,笑开花说:“去取资料了,内部消息说来了一批杀手要对祝祥不利。”
“嗯?”邵楠?挑眉轻哼。
骑着最不起眼的自行车却仍能引来围观,萧惠恩面无表情。
自行车停在校门口,她两手空空来上班,要多大牌有多大牌。
史皇躲在街对面目送萧惠恩进入教学楼后,将情况再次上报。
“老爷我是史皇。”
“惠恩怎么样了?”萧三爷声音雅静。
“她要我找杀手取祝少爷的人头,特别说要人头,限期一个月。”
此刻萧三爷没着急回答,但史皇听到他重重地松了口气。
“照办。”
“什么?老爷您……”
“听我说完在激动,惠恩脾性我最了解,你照办买凶杀祝祥咱们还可以偷鸡放水,但你不照办的话,把惠恩逼出来亲自动手,届时祝祥就死定了。”
“通过你的描述我发现那傻小子是真爱惠恩,惠恩爱钻牛角尖,可我认为她一样心知肚明,你就放心派杀手,而且要派一流的去,我也想看看邵楠?实力有多强,祝祥不死就当磨练,祝祥死了也怪不到我们头上,他等于糟蹋了我的宝贝女儿,出于父亲的立场我恨不得他死。”
萧惠恩在教研室出神,雪莹十指勾着一杯热咖啡。
“你们看龙虎门了没有?甄子丹好MA哦!”八卦同事声音一起,这边咖啡杯直接坠地。
杯子没碎,绽露了压抑的暗黄色咖啡后,萧惠恩盯住它滚远,滚到一双洋红色高跟鞋之间。
萧惠恩一阵心悸,使力抬头看向戚由美:“来为你哥求情?”
“不是。”戚由美恢复女装,脸上还能看出被名牌化妆师点缀过,论美艳她不输于萧惠恩,加以时日甚至胜过对方。
“那你来做什么,我和戚家再无瓜葛。”
一时间十多道目光撇过来,戚由美微微皱眉:“出去说。”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学校后身公园,正值上班高峰期,公园内不再有晨练的人,只有走捷径像跑赛去迟到的白领。
随便来到一棵树下,戚由美笑了笑,很满意翠绿成荫的环境。
萧惠恩表现的很不耐烦,一直回头看学校钟楼。
“着急回去做什么,你下午才有课,惠恩姐。”
有姐就有妹妹,戚由美一句套近乎换来萧惠恩等于狂暴的吼:“第一,别这么叫我!第二,你来做什么,做什么!”
又是早有心理准备,但这次戚由美没听到对方摔车门。
“我来求情。”
“还不是求情,我不爱你哥,你叫他省省吧。”
“不是他,我是替冒牌的萧蕾茵。”
天地刹然失色,萧惠恩踉跄一步险些没倒。及时扶住树干,声音因为压抑而扭曲:“你早知道?”
“刚知道。”戚由美避开对方的目光,因为那双眼睛红得厉害,乍眼一看宛若两只血淋淋的窟窿。
开口解释因由,戚由美彻底转身:“一个正常女孩不会听男孩讲有色笑话,更不会和家仆称兄道弟,而且萧家位高权重,萧蕾茵不该会吸烟,还有那天他在我哥那挑礼物,也不该选手枪,我分析的应该没错。”
眼向树冠一瞟,萧惠恩笑的倍加自嘲:“既然你比我清明,求情为了什么。”
转身的一瞬,戚由美面色坚定:“为了我嫉妒一段童话,要得到这段童话。”
“童话?”问话时,萧惠恩眼前闪过无数张不该想起的画面。多少年来,能称为童话的记忆或许只在昨晚。多少句青涩懵懂的诺言,瘦弱却安逸细致的依靠,背部有股清淡的烟草味,唇似火般滚烫。
戚由美继续解释:“或许你认为他是骗子,可我认为他只是一枚棋子,一枚为了爱义无反顾的棋子,目前萧家局势混乱,所以萧三爷布下这盘棋,这步棋恰到好处,取代萧蕾茵九死一生,可萧三爷忘了萧惠恩小姐有多么出色,棋子会爱上她……”
突然,萧惠恩打断道:“这与我无关,一个玩遍我身体的骗子,你认为我会饶了他?”
“这盘棋是死局。”戚由美表露不同于年龄的惋惜:“棋子最后难逃一死,而你何必着急,萧家风波平息,萧三爷会亲手除掉棋子,你以为棋子本身不明白?可他还是爱了,哪怕争取不到,录音来听心上人的声音也会幸福的笑……”
不再打断,萧惠恩扭头便逃。
“惠恩姐请你等等!最后一个问题!”
摇摇晃晃好久才稳住脚,萧惠恩没回头。
“惠恩姐我问你,不会反悔了对不对?”
“不曾……爱过,又何来反悔。”萧惠恩举步决绝,步伐逐渐加快直到跑起来。
戚由美不禁莞尔,大喊道:“萧惠恩!从此往后我要保护棋子!用戚家保护棋子!我要争取到这段童话!哪怕与萧家为敌!同样也请你记住这个回答!你不曾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