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年7月12日,PLANT。
下午,Aprilius市1区军港区。
一阵慑人的军靴声响起。
阿斯兰镇定自若的指挥着一队追击的ZAFT士兵朝着完全错误的方向前进。
等到他们走远之后,从阿斯兰身后的灌木丛中钻出几个人。
“谢谢你了,阿斯兰。”
拉克丝裹紧身上的风衣,对着阿斯兰躬身道谢。
“没什么,我能帮你的,也不多了。”
刚刚在士兵们面前坚毅果敢的神情完全散去,阿斯兰惆怅的说道。
“再见。”
“再见。”
拉克丝欲言又止,所有的话到了口中变成了道别,两个人相互点头,而后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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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小时了。
坐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阿斯兰呆呆地看着手掌中滴滴作响的腕表。
这是拉克丝送给他的,作为哈罗的回礼,湖绿色的腕表上镶嵌着一张阿斯兰和拉克丝的合影,两个人欢快的笑容凝固在时光的流影中。
苦于不知道该送什么的阿斯兰每一次去拜访拉克丝的时候都会带上一只圆圆的智能机器人,被害苦了的拉克丝更加不知道该拿什么作为回礼,总不能送一大堆的腕表吧,而拉克丝喜欢的东西阿斯兰很显然不见得多喜欢,最终没奈何的她每一次都在带有录音功能的腕表当中说一句话,一句祝福、一句牵挂,每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些镌刻在时间轴上的记忆都会让两个人回味良久。
而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此音尚存,斯人已去,空荡荡的公园里回荡的声音勾起的不是幸福的回忆,而是被撕裂、被抗拒、被迫分开的伤。
“今天是69年8月5日,阿斯兰又带给我一个蓝色的哈罗,啊拉,虽然阿斯兰每次都送一只哈罗让我很烦恼――哎呀我不是不喜欢,阿斯兰,但是你看满院子的哈罗――吵吵闹闹的多开心,大家能在一起真是太好了,最后,希望阿斯兰能成为一位勇敢的骑士,永远守护着PLANT、守护着我们的幸福。”
“今天是69年9月15日,我认识了一位新朋友,和她在一起玩得很开心――啊拉抱歉,阿斯兰,让你等了这么久,但是你真的应该见见她,阿斯兰,她真的很漂亮,头脑又好,做事干脆利落,我真的非常喜欢呢,不过我的心还是在你这里的,阿斯兰……你的表情真有意思,阿斯兰,你自己照镜子看看。”
“今天是70年2月5日,我的15岁生日,大家聚在一起真的很开心,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样的幸福还能有多久,但我相信,只要我们努力,就一定能够飞往幸福的未来,阿斯兰,让我们携手期待,明天会更好。”
之后,他们再也没有了单独见面的机会,更没有了曾经温润祥和的心境,随着克莱因和萨拉的政治分歧演变成对立和分裂,他们之间甚至连通个电话都变得奢侈,无论是战斗在前线的阿斯兰还是为了克莱因派的宣传鼓动四处奔波的拉克丝,都沉默着接受了眼前的一切,甚至于今天的最终告别。
――明天,我的明天在哪儿呢?
――我该怎么办,妈妈?
阿斯兰不知道,在内心他无法认同自己父亲的所作所为。
――那是错的,错的就不应该做,但是,怎样做才是对的?如果有对的方法可以选择谁还会非要一错再错吗?
――我们都别无选择,阿斯兰。
记得一个月前在巴拿马,面对自己的质问,虹曾经这样回答,那时候的自己被愤怒填满心胸,并没有仔细想太多,现在看来,那时候虹,或者说父亲就已经决定了今天要做的事了,可笑的是自己,直到现在才想明白。
肆意毁坏、虐杀战俘、屠戮妇孺,操纵舆论、栽赃陷害、滥捕滥杀,阿斯兰不知父亲他们眼里还有没有“人权”两个字,不知道他们究竟要将PLANT、将这个世界糟践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这样能保护什么,什么!?
政治上尔虞我诈的倾轧阿斯兰并非毫无了解,但眼前的这些已经超出了政治斗争的范畴,正朝着政治清洗和种族屠杀的方向前进,这样的做法只会制造更多的敌人,然后呢,杀戮和毁灭到什么时候是个头?真的要毁掉整个世界才肯罢休吗?
怜悯、良善、保护无辜、惩治邪恶,这曾是阿斯兰长久以来的理想,但现在,却发现自己正在置身曾经最反对的那一系列的罪恶之中,被仇恨和服从迷惑了双眼的自己,直到现在才看清楚,自己正在做什么,应该做什么,又想要做什么。
――或许,政治上确实不讲究这些无趣的规矩,但我不是政治家,我是骑士,为守护而战的骑士,我有自己的准则要遵守,注定无法成为合您心意的继承人。
――对不起,父亲大人,作为骑士,我不能背叛自己的良知。
阿斯兰站起身,朝着空寂的街头走去,因为管制系统出现混乱导致的大风还在继续,呼啸着卷起阿斯兰的风衣,却没能阻止他坚定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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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军港区的阿斯兰坐进Justice的驾驶舱,对于一路上向他敬礼的士兵们视而不见,很多人意外的看着以温文尔雅谦逊有礼闻名的阿斯兰公子带着一脸的阴霾走进机库,但考虑到最近发生的事,大家也就了然了。
――看来,拉克丝小姐在阿斯兰公子心中的地位,不仅是婚约者这么简单。
确实不是婚约者这么简单。
他是骑士,她是被他守护的公主。
从很早的时候起,他们就这样相互约定,当年对着风花雪月许下的誓言言犹在耳,而今的他们却已经走在了彼此渐远的歧途上――不,不对,是他放弃了自己的誓言,以守护国家的名义放弃了自己的誓言,蓦然回首却发现,拼命守护、拼死战斗的自己正在变成助纣为虐为虎作伥的刽子手。
这真的能守护住什么吗?
阿斯兰不知道,现在他能确认的,只有自己心中永不会错的良知。
那个无辜的女孩,不应该遭到这样的待遇,也绝对不会再遭到这样的待遇。
国虽未破,家却已亡,那个无辜的女孩,今夜又该怎样在追杀的枪口下入眠?
――所以,我该做出决定了。
阿斯兰下定决心,就在这时,传来了来自总部的命令。
“永恒号被劫叛逃?”
阿斯兰震惊的看着总部紧急发布的最新公告。
“以叛国者拉克丝?克莱因为首的一小撮叛徒在5分钟前劫走了军方最新战舰永恒号,现在所有位于Aprilius市1区附近300km范围内能够在3分钟内出击的S全部出击,为防止克莱因派的叛徒给PLANT造成更大损失,准许击沉。”
看来,已经有人替自己做出决定了呢。
“阿斯兰?萨拉,Justice,请求出击。”
“准许出击,阿斯兰?萨拉,根据ZAFT指挥权限规定,授予你追击部队临时指挥权,请努力作战,不负PLANT人民的期望。”
“收到。”
“阿斯兰?萨拉,Justice,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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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上,零零散散的已经有大约20台GuATZ正在朝着那艘粉色的战舰包围过去,其中10台正在交战,很明显没有几台S可用的克莱因派只能依靠战舰出色的防空火力苦苦支撑,但是,等到重火力的中远程S赶到的话,他们的逃亡也就到此为止了。
――看样子,自己来的真是时候呢。
目光扫过跟在Justice身边的5台GuATZ,阿斯兰深吸一口气。
Justice突然发起攻击,用光束步枪和2座光束速射炮将3台GuATZ的头部监视器直接击爆,剩下2台GuATZ傻掉了,被高速行进的Justice再次齐射打成了瞎子。
正在包围的GuATZ一下子愣住了,看着突然反水的Justice把1台又1台的S赶出战场,面对着加速逃亡的永恒号只能狼狈的退开,让出道路。
那可是Justice,阿斯兰公子的座机,是谁在驾驶?还是说……
更多的事情就不是他们这些驾驶员能够应付的了。
“Aprilius市1区战斗管制室,有人驾驶Justice叛逃,请指示。”
“重复,有人驾驶Justice叛逃,请指示。”
前线的呼叫没有得到任何回复,因为管制室的人都完全呆住了。
就在不久前,他们确认了阿斯兰公子驾驶Justice出击,而现在,就发生了Justice攻击友军协助永恒号叛逃的事情,事情再明显不过了,但是,也不是他们的权限能管得了的了。
“快向总部,向萨拉委员长报告!”
“快!”
等到来自总部“准许将Justice一并击毁”的命令下达的时候,永恒号已经和Jachin-Due防卫线的驻军开始交火,根据留下的记录,被当做最终决胜兵器开发的eteor攻击机在战场上大发神威,两轮齐射就把45台GuATZ的围追部队打得溃不成军,而后一骑绝尘扬长而去,留下心有余悸的驾驶员们接受军情局的盘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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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
得到报告的萨拉委员长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良久才下达命令。
“阿斯兰?萨拉驾驶Justice协助克莱因派逃亡,自此开除军籍,以叛国罪通缉,所有ZAFT士兵如遇到此人或者Justice,准许直接摧毁。”
“任命虹?阿玛菲为PLANT国防委员会委员长助理,进入最高军务会议六人团行列,指挥权限仅次于萨拉委员长,其签署命令除萨拉委员长外任何人无权撤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