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之巅,万丈崖。
一股清气从崖底缓缓升起,随清风飘逸而出。
虽看似缓慢,清气顶端却犹如疾风般直冲天际。不到片刻,便形成了一根深扎崖底,贯穿云霄的擎天气柱。狂风骤起,千峦万壑间,碎石犹如黄沙般上下飞舞,棱角与山石撞击的瞬间,迸射出一片火光。
风卷云涌,万里黑云以那擎天巨柱为中心,顷刻间席卷而至,天地之间,瞬间变的一片漆黑。
“兹兹...”黑云之间,电舌吞吐不息,阴雷阵阵,夹杂其中,徒增几分压抑。黑云压顶,隐隐有囊括天地之感,整个巴蜀山脉尽数被笼罩其中,空间凝结,天地万物,平添了几丝窒息。
清气本为明透之色,黑云压至,逐渐有几丝青色烟雾缭绕其中,加之与云霄天际相接,倒略有几分仙气之感。
蜀山之峰,几道人影从远处呼啸而至,疾若奔雷,快若闪电。眨眼间,远处的几个黑点,在天际划过几道残影,纷纷在距万丈崖几里之外驻足停下。
来者几人竟全是凌空而立之士,或踏剑而行,或倚仙禽仙兽驻足空中,或御风而立。任狂风扫面,只当清风拂过,竟连鬓角之发丝都未曾有半点凌乱。这几人大都有而立之龄,个个天庭饱满,腰挺肩直,长发飘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静驻虚空未曾有半分动举,面色凝重,死死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天际之上,一道红光穿透云霄,直贯而下,将青色气柱尽数包裹其中。似乎被外物所扰,云团突然一片混乱,绕气柱飞舞上下。万里之遥,双目不及之处,一黑色漩涡开始形成。似洪荒蛮兽,目光所及,尽数被吞噬其中,瞬间绞成飞灰,散落百万里之外。
山颠摇摇欲坠,大地震动颤栗,天地之间,一片漆黑,青红双色犹如夜光珠般,晶莹剔透,在黑云间时隐时现,成为天地间唯一亮色,渲染了整个天际。
黑云漩涡绕青红光柱疯狂旋转.集合。黑云穿过峰顶,山石瞬间被击成一片黄沙。
万里黑云迅速聚集.压缩,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几人身形如同大海之一叶扁舟,摇曳在了无边际的浪天之间,几只仙鹤拼命摇动着翅膀,声声哀鸣。
“下...下面...”其中一青年修者瞪大了双眼,身体颤抖着死死的盯着漩涡中心。
其余几人顺其食指所向,目光所及之处―万丈崖底。
一白衣少年静静仰望天空,身挺如松,气势如虹,双眸犹如寒星,直透人心,眉目中一片狂放傲然,白衣飘摇,说不出的飒爽英姿。几丝青气缭绕其旁,似过江猛龙,气息吞吐不停。那可与天降之红光争一高下的青色气柱,竟隐隐从这少年身体中飘散而出。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
“千载岁月,转眼而过,今我又来,看你如何奈我。”长空怒目直视天空,狂傲之意,如贯长虹,语音沧桑绕耳,字字铿锵有力。
“啾...”话罢,少年一声厉啸,直冲天际。一道残影划过,其身形在黑云漩涡中心显现而出“哥,你还好吗”少年喃喃而语,一滴泪水顺颊而下,千年往事历历在目。
“空,此乃修心之道,欲修仙道,先修人道,修心为修人之道之根本”。
“空,且不可妄加评论天地仙圣”。
“空,快走”。
“答应我,不要回来...”那双坚毅的眼睛,爱笑的眼睛膨发出冷厉的光芒。
是其兄司马相如借一届之灵根,方助自己有得一线生机,方可再度渡劫。
“哥,对不起”长空双目泛红“我答应你的事没有遵守,我回来了”。
少年刚一驻立,黑色漩涡似有良药滋补,热油淋火之感,纷纷向少年压缩而至。电芒.闪雷.狂风...纷纷席卷而来,空间几乎被压碎坍塌,丝丝的裂缝在空中时隐时现,片刻间所散出的毁灭气息令人望而却步,毫不怀疑它可以将世上最坚硬的金属轻易绞成飞灰。
“快退...此乃天劫应世”玄机子毕竟是此行最年长,见多识广之人,片刻便看出此等异象并非天宝奇珍降世,而是应劫之人所招引之天劫。
此言一出,其余几人面色微变,也紧随玄机子身形暴退,灵禽虽为灵智之物,却并非与其主心灵相通,驭兽飞行的几人反应稍迟片刻,瞬间被漩涡周围甩出的一朵残云卷入其中,不知所踪。
其余几人顿时脸色巨变,纷纷又后退了几许里方才惊魂稍定。
“玄机道兄”一青衣道士向玄机子微行一礼,也算谢过玄机子出言提醒之助,其余几人见状,也纷纷向玄机子略行一礼,“三百余载,未曾听说有应劫之大能,道兄可知今日这应劫之人所属何仙府圣门”?
青衣道士所问也正是众人之疑,纷纷侧耳旁听,“青云掌门说笑了,自司马相如建蜀山一脉,白日飞升之后,天地灵气日益稀薄,分神亦无,何谈合体,渡劫”思吟片刻,又道“我估计此人应是司马掌门同时代之隐修,时至今日,方才渡劫飞升”。
“那此人岂非已有千年余龄”众人惊诧不已。
“修仙一途,最是飘渺不过,若此人可成功渡过此劫,万载岁月任其虚度,何为其千百之龄而惊诧莫名?”玄机子责难道“我等有幸可一睹此等大能渡劫飞升,略有所悟,修行之路也会宽敞少许”。
众人亦纷纷应是,举目而观。
万里黑云被压缩成方圆弹丸之地,其色如墨如汁,漆黑异常,如此之大力量凝聚至此,如烈火干柴,一触即燃。
“劫云之力,不过尔尔”白衣少年凌空而立,对此等劫难之威竟未曾丝毫重视,满脸的不屑一顾“天,你阻我司马长空千余年,今日看你还如何挡我成仙之途”。
“司马长空”好熟悉的名字,玄机子几乎瞬间便知晓了应劫之人的身份。
青云几乎窒息“三百年前应劫未成,灰飞烟灭的―司马长空”?
在三百年前,那个修者群雄并起,百家争辉的时代,司马长空就等于一场传奇,只不过是昙花一现而已。
众人一阵沉寂,司马长空当然未死。
司马长空轻抬右手,一团炫青混氲凝聚而成,紧紧吸附在司马长空手心之中。
“破...”长空面对黑云漩涡,将手中气团缓缓推出,炫青混氲离手之刻,瞬间化为一青色手掌,如疾电奔雷般排山倒海而至,声势之大,雷惊电绕,曰焚山煮海亦不为过。
黑云似略有所感,瞬间化为锥尖迎炫青混氲狠狠刺来。从形体看来,在此等庞然大物面前,炫青混氲犹如汪海之与石子,泰山之与蝼蚁,浪波不起,纹丝不动。就连远方之玄机.青云亦摇头不语。
黑云尖锥瞬间穿透炫青混氲,将其击飞飘散。
“劫云之力果然不可等闲视之,司马前辈有些妄自托大了”青云摇头叹道。
“嗖...”一声刺耳之啸厉犹如晴天之旱雷响彻云霄。黑云尖锥片刻间化为乱舞之黄沙,炫青色闪现遍布半个天际,竟与黑云成拉锯之式争持不下。
蝼蚁之物撼动万里泰山,块石入海击起千层巨浪,其能量压缩之极可见一斑。
青云密布,气雾缭绕其间,似戏水之蛟龙在黑云之间上行下蹿,灵动异常,青黑相接之处,吱吱作响,黑色云团纷纷被吞噬同化,不消片刻,烟消云散。青色雾气缭绕星空,细雨蒙蒙挥洒而下,似春雨洗刷这沧桑之地。
赤日炎炎,晴空再现。
长空负手而立,狂傲之颜,笑对苍天“他日你视我为棋卒,玩弄掌心,今我又来,看你还如何阻我”星云之下,我主沉浮。
一层天劫竟这样被眼前之少年随意击散,任早闻长空之名,玄机.青云几人心中亦已激起骇浪惊涛。
“早闻仙之一途,可移山填海,拈月摘星,吾只当过耳云烟,亦曾恬笑前人,今之所见,眼界顿开,我等贻笑大方尔...”玄机子拂袖苦笑道。
其余几人亦沉思不语。
“天劫之数,少者为四,合为四九之数,今之前辈方才破其之一,我等犹可观其片刻”一红发美妇欣喜而言。
“闻上古大能最是忌恨旁人观其应劫,不知前辈是否...”青云面色担忧,望向玄机子。
“修仙之路,问道之途,应激流勇进,劈荆斩棘,圣人证道不惜朝闻夕死,我等尚为暮年垂死之人,有何惧之?”玄机子凝视长空所处,字字铿锵“况我等有生之年,可一睹仙法妙术,幸有所悟,传于后世,可了无遗憾”。
众人纷纷抬头不语,双目坚毅寻常。
“尔等在旁闲观即可,切勿出声乱我应劫”其音清脆如铃,声声入耳,且未少一丝威严辞令,字字珠唏,数里之遥,凝而不散。
玄机.青云心头大喜,几人方才莺语耳谈,眼前应劫之人竟片语未失,悉入耳中,愈发对司马长空钦佩至极。
“轰...隆...”“轰...”阵阵闷雷之声,自天际之上,奔涌而至,其声如龙鸣狮吼,擂鼓鸣金。
“天劫,这就是尔等之威?”长空笑立虚空“也罢,听闻劫雷猝体,可成无上金身,练就不死之体,今日试上一试,倒也无妨”。
青气蛟龙随即没入身体。与天一斗,雷劫无数,万钧雷霆轰然泻下,司马长空负手而立,白衣飘摇,如郊游之少年,怡然自得,好不逍遥。
雷劫顷刻即至,瞬间将长空吞噬而入,电火雷鸣,席卷全身。
“自散功力,劫雷浴身,此乃真大气魄”青云惊呼出声。
“佩服,佩服”玄机子双目通红,呼其四字再无声息。
劫雷之中,司马长空双拳紧握,青筋凸凹不定“该死,窃众生之力者,众生必然唾弃之”,犹如千刃刮骨之痛流转全身,雷劫之力,有焚江煮海之威,长空以身浴之其中,可谓是草率之极。
盏茶间,劫雷消散不见,“咳咳...”长空轻拍有些褶皱的衣衫,轻喘两声“看来真的有些托大”。
“以身浴雷,竟无半丝伤痕留体,此真仙之能也”红发美妇心中惊起滔天巨浪,目瞪长空不移,惊呼而起“仙人.仙人.仙人...”。
“雷劫之力,果非常物所能出其右者”长空双拳紧握,骨骼摩擦间啪啪作响,全身猛然一震,一丝丝细小电蛇脱体而出,化作青雾,烟消云散。
将这几丝劫毒驱除出体,长空这才感觉轻松许多,“雷劫之力,的确有几分门道,若非我身躯强悍非比常人,今日定然吃一大亏。若无介质夹杂相助,劫雷之力定然吸收不得”。
两劫刚过,还未等长空有所喘息之机。天际之上,一片火红耀眼之彩云悄然而生,似升腾之烈焰,携蒸云煮天之势,急泻而下,虽有千米之距,已蒸地面卷起一片焦皮,吱吱作响。
“秉天”司马长空单手一挥,一把丈长乌黑枪持在手中,枪身漆黑无比,不知为何物所造,枪头细如芦叶,色如白丝淬银,枪尖犹如寒星,点点针芒时隐时现。
司马长空少时在一古洞舍命所得,为一枪一书,书曰《三千》,其间之道,字字骇人听闻,诸天神佛仙魔窃众生之力,以求成长,破六道轮回之...其中之理,太过狂妄逆天。长空亦是受其茶毒,应劫骂天,才引盛世天劫,一身大修,功亏一篑。
至于此枪,不知何物何称,兄相如为其取“秉天”之名。
天降劫雷,威力倍增,即使长空之能,也再不得粗心一二,遂取出趁手之兵,以护周全。
火云如从天泻,浩浩荡荡,倾天而下,其势若万马奔腾,烟扬尘气。
“来的好”长空不退反进,虚空一踩,腾空而上,手中秉天神器挥成一片枪花,全身尽数包裹其中,泼水不进。
“道法通天入地,挥手间荡破万里劫云;身躯强横如厮,天地劫雷,以身抗之;世俗之近战之术,竟练至如此之境,司马前辈渡劫有望”青云老道气息微喘,连连赞道。
长空执枪一入火云,便如闹江之蛟.闲园虎啸,立即引起了滔天火浪。火云尽皆为天雷所化,能量之巨,可见一般。长空竟单以区区世俗之术护体在其之间横冲直撞,若非其速快疾之致,定然不敢如此肆意而为。
丝丝电芒在火红雷云之间吞吐窜流,雷云如沸腾之水,四处喷射升腾,秉天上下飞舞,点点寒星如极地之冰,所过之处,电雷尽皆化为水烟。
“快哉,快哉”司马长空持秉天一记横扫,将其背负身后,仰天大笑不已“四九天劫,此时不来,更待何时?”其沧桑狂傲之意,直贯长空。
劫雷降世,连绵不绝。天本无情,何来给逆天之人半息时刻之说。
三劫已过半晌,天际依然一片静逸。四九一过,即成仙位。如今三九一渡,长空依然,奈何天际毫无动静。
劫雷亦为灵智之物,劫散灵消,万物皆怯死,何况灵智已生之物。
“你不来,那我便去寻你”长空背负秉天,瞬间贯穿云霄,扶摇而上。
望其所化黑点消失不见,众人方回归自我。
“此乃真英雄,可谓我等仙路之榜师”玄机子凝望云霄,久久未曾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