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潮的霉气扑鼻而来,更寒人的是那阴森森的气氛。
冷琬心终于忍不住,“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怎么,想拿这里来教训我威吓我吗?”
墨宸峻依旧一言不发,攥紧她的大手始终未松半分,疾步拖着她,终于停在了一间牢门前。
昏暗的烛火燃起,冷琬心费劲看去,那牢里蜷着一个黑影,披头散发的样子显然是个女人,她正闻声抬头看过来,在辨清她的脸时,冷琬心惊呼出声,“柳夫人!”
柳玉的目光直直的望向她身旁的墨宸峻,忽然便挣扎着向门口爬来,悲切的哑声哭喊道,“王爷……求王爷饶恕妾身,妾身不想死,不想死啊……求王爷念在妾身好歹伺候过王爷的情分上,免了妾身的死罪吧,妾身今后一定规规矩矩做人,再不敢欺瞒王爷任何事,再不敢了……”
她的话让冷琬心莫名其妙,而她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更是骇人之极,冷琬心不由扭头看着毫无表情的墨宸峻,喃喃道,“柳夫人犯了什么错,你竟狠心至此?”
“求王爷……妾身求王爷……”柳玉依旧在痛哭失声,以头抢地,墨宸峻没有理会冷琬心的问话,而是厉声问道,“此时方知求饶,是不是太晚了些?”
“妾身知错了,真的知错了……”
“错?岂是错那么简单?你拉替死鬼为本王解毒欺瞒本王不说,还屡次心生毒念挑拨暗算,那日的食物中毒是你故意给自己下了砒霜,反倒诬陷冷媵姬嫉妒你受宠给你的点心水果做了手脚,你以为本王震怒之下会不分青红皂白的惩治冷媵姬,对不对?”
墨宸峻怒斥道。
“那一晚的暗箭是你和柳成合谋为之,你本想一箭双雕,既除掉冷媵姬这个心头大患,又能假意为本王挡箭以期更加博得本王的宠爱,只是可惜你没有料到本王那么痛恨冷媵姬,竟然会护住了她的性命,所以你们一计不成便又生一计,竟然狠心将冷媵姬拖到郊外痛下杀手,还造势说冷媵姬私逃出府,府中女眷私逃出府本就是死罪一条,你们是把条条活路都给冷媵姬堵死,让她再无生还余地……如此歹毒之心,你让本王如何将你饶恕,又如何相信你能悔改?”
冷琬心被这番话说的顿时愣住,只见柳玉又开始痛哭流涕的哀声恳求起来。
“请王爷容妾身解释……当日妾身确是要为王爷解毒,妾身为了王爷真真是可以连命都不顾!只是哥哥他不忍妾身主动求死,于是才寻来了替死鬼……后来妾身确实害怕冷媵姬的出现将事情败露,只是……只是妾身并没有要哥哥去杀她,是哥哥他自己糊涂……妾身如今真的知错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欺骗王爷,只要王爷能饶妾身一死,妾身此生做牛做马报答王爷……”
她的话让墨宸峻忍不住摇了摇头,“就凭你这番话,你便更该死!如今你为了活命便将罪责全都推到了柳成的身上,你可知柳成为了保你一命甘愿替你去死,他揽下所有罪责,从始至终不肯说你半个不字……你这样无情无义的女人,罪无可赦!”
“王爷,不……不是那样的……王爷误会了……”柳玉急声哭道,墨宸峻却再也没有耐心,大手一挥,“将这贱人的嘴给本王封住!本王再也不想听见她说半个字!”
迅速有狱卒上前将她的嘴封住,她只能发出呜呜的哭声,涕泪横流的望着墨宸峻,不停的磕头……
墨宸峻转向已经呆住的冷琬心,淡淡道,“现在明白了?你为我解毒本就是阴差阳错,后来又几次险遭这女人的暗算……差点将你害死的柳成,我已将其斩首,但这女人我所以留了她一命,是要等你回来明白所有状况后,等你亲口处置。”
柳玉闻听此言慌忙转向冷琬心,开始拼命向她磕头,看着她鲜血泗流的额头,冷琬心别过头去,哽声道,“未料到你竟是这样口蜜腹剑之人,你口口声声与我姐妹相称,竟然对我痛下杀手……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她说着便低下头,慢慢向外走去,墨宸峻冷冷的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柳玉,沉声命令道,“明日便将这女人处斩问罪!”
一直到了牢外,还隐隐听得到柳玉喉间发出的那声嘶力竭的悲嚎声,冷琬心忍不住全身起了寒意,不由抱紧了双肩。
墨宸峻看着她,低声说道,“何必为这种人惋惜。为了瞒天过海诬陷暗害他人能够狠心给自己下毒之人,为保自己性命不惜将一切转嫁兄长之人,她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纵使饶她一死,日后她也必会死性不改。这种人,死不足惜。”
“你让我知道这些,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让我念你的恩情?”冷琬心颤声问道。
墨宸峻被她问的一愣,半晌才摇了摇头,“我不需你念恩,只是觉得这些关于你的真相,你有权利知道。”
他随后向她伸出手去,“上车吧。”
冷琬心仰头看着他依旧面无波澜的冷脸,轻轻的推开了他的手,自己上了马车。
墨宸峻慢慢收回手,月色似是将他的轮廓涂上了一层寂寥的银辉,连地上清浅的影子都显得那般落寞。
不是第一夜同床共宿,却是第一夜睡在这人人望眼欲穿都盼不到的元啸阁的大床-上,冷琬心难免有些别扭,而墨宸峻似是知道她如今有了阿音的牵绊,自是不会轻易轻生,也便第一次没有束缚她,让她得了一身的轻松。
他似是很快就酣然入睡,呼吸渐渐变得平稳,而冷琬心却难以成眠。
她侧身看着他,那近在咫尺的刚毅霸气的面庞,掺杂着过往的点点滴滴,顿时便让她怨念丛生……
“墨宸峻,你竟然能睡的安稳,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她似是自言自语般,轻轻的喃道。
他缓缓睁开眼睛,目光炯亮,“你不会。”
“不要太自负,你既然终有一日会灭我至亲,我又为何不敢杀你。”冷琬心字字清晰。
“你我之间,怕本就是一场扯不断的孽缘。我不知你我未来究竟会如何,但我想,我或许已经舍不得再伤你,因为你和我很像,骨子里有着一样的倔傲。”他重又闭上双眼,微微叹道,“而你,一日是我的女人,便终生须以我为天,你不会杀我,你也不敢。”
他说着便伸出大手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冷琬心本能的伸出手去推他的胸膛,谁料手却在触到他铁一般坚实的胸口时,顿时愣住,疑惑万般的望着他那冷漠不带表情的脸,连头皮也渐渐开始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