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川信五郎在对面叹了口气:“孟桑,现在你都明白了吧。和中兴石化的那个合同,是家父冒用伊藤株式会社之名所签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个人欺诈行为。对此所造成的恶果,我深表歉意,但也无能为力。今天我只是作为一名自杀者的儿子,来此尽为人子嗣的义务,而家父本人所做的违法行为,与我没有丝毫关系。至于伊藤株式会社嘛,由于已进入破产清偿的法律程序,与之相关的所有债务由东京地方法院负责处理。这里是他们的联系方式,您可以记录下来。”
孟飞扬缓缓抬起头:“我真的无法相信,伊藤这几年来的经营状况不是一直挺不错吗?就是我们这个代表处,每年也有几千万美金的合同额,怎么说破产就破产了?”
“孟桑,你应该了解日本持续二十年的经济停滞。”攸川信五郎又叹了口气,面庞扭曲起来:“企业为了发展都要从银行贷款,贷款的利息过高,久而久之就成了企业最大的负担,大家似乎都是在替银行打工。挣钱不容易,可好不容易赚取的利润都付了利息。伊藤这些年来就全靠中国的业务支撑着,可家父从来不肯节约,依旧到处铺张,你知道,他还有很多生意之外的开销……总之,伊藤总部早就是个空壳子了。否则,他也不会孤注一掷,使出那样下流的手段来骗钱。”
“可是中国代表处怎么办?”孟飞扬打断信五郎的话,虽然竭力克制,他的眼眶仍然泛红了。
“孟桑,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伊藤株式会社已经破产了。因此,代表处就……”说到这里,信五郎顿了顿,随即再度向孟飞扬深深地伏下腰:“真的帮不上任何忙,很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咳!”孟飞扬发狠地瞪着信五郎弯曲的脊背,好久,对方就保持着这么个姿势。孟飞扬忍无可忍,就要起身离开。攸川信五郎突然直起腰,直勾勾地看着孟飞扬,问:“孟桑,你知道家父患了艾滋病吧?”
孟飞扬掉开目光,没有回答。
攸川信五郎却自顾自地说:“我也是这次才知道的。但是孟桑,这个消息对我们全家并不意外。这么多年来,我和我的母亲、兄弟,我们都生活在噩梦中。虽然伊藤破产了,但父亲一死,对我们一家未必不是一个解脱。孟桑,希望您也能得到解脱吧。”
孟飞扬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