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童晓斜挎着他那个从不离身的皮包,手里拎了个大大的纸带,溜溜达达地走进里弄。[手打吧(www.) 疯子手打]弄口牌楼上杵着的晾衣杆上滴下水来,恰好落在童晓的脑门上,冰冷刺骨,他一激灵,气呼呼地高喊:“什么人乱晾衣服!”
没有回应,短短的弄堂上方所有的窗户紧闭,童晓只好自认倒霉,他耸了耸肩,刚把头低下,就感觉有人从身边飘然而过。童晓一怔,连忙注目望去,一个身穿深咖啡色紧身羊毛大衣的优雅背影在他的视野中渐行渐远。这个弄堂里为数不多的几家住户都是童晓家的老邻居,每家每户的底细像摊开的账本,相互间一览无余。因此,童晓绝对可以肯定,那个身影不属于这里的任何一户人家,同样也不可能是这些人家的亲友――她通身上下所散发出的高贵气息,是与从树杈到屋檐上方的晾衣架没有丝毫关系的。
童晓在弄口发了一小阵呆,直到高跟鞋敲击路面的清脆声响听不见了,他才回过神来。缩了缩脖子,童晓推开了小弄左侧的第一扇门。这里的石库门房子和“双妹1919”那儿的老式里弄有些区别,推门进去首先是个小小的天井,前厢房在天井后面。进了天井,童晓一眼就看见老爸的那辆破自行车靠在墙上,他抬高嗓门喊了句:“爸!我回来了!”
“喊什么喊!你一开门我就听见了,我的耳朵还没聋!”童明海在屋里应道。
童晓笑着跨进厢房门,立即又嚷起来:“我滴亲爹啊,您老居然开暖空调了?!”
童明海瞪了儿子一眼:“大惊小怪什么?不行啊?老头子我就不能享受享受?”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可是……这也太不像您老人家的简朴作风了呀。”童晓把手里的纸袋搁在桌上,一边瞅瞅童明海:“爸,你身体没什么不舒服吧?”
“嗨,十天半个月也不回来一次,一回来就咒我啊!”童明海往沙发上一靠,没好气地瞪着儿子。
童晓释然:“哦,不是那个意思……呵呵,我就是不太习惯了嘛。早跟你们说了,空调装着是为了用的,不是摆设的,这样暖和点多好。”他正要脱外套,却见童明海抄起遥控器,把空调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