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小孜坐在院长办公室的大沙发上，看着沉静雍容的景雅柔，有一种如在梦中的极不真实的感觉。
刚才她走在初春的冷雨中，还在为自己拿不出那一万多的学费而忧急加交，这一刻却突然从天下掉下来一块大馅饼只要她愿意去景家做一段时间替身孙女，那么她不但可以念完博济美术学院的课程，还可以去巴黎美术学院深造。
巴黎美术学院！那是所有热爱绘画的人心中的艺术圣殿！乐小孜只能在那些著名画家的履历中才能见到的闪着神光的名字！
虽然不知道去了景家，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局面，但是乐小孜的心此刻却是雀跃的。为了巴黎美术学院，就算是让她拿生命去冒险，她也是乐意的吧！
景雅柔见她眼神忽闪忽闪的，也不说话，以为她在担心上当受骗，就说：“你放心，我不会欺骗你的，我们家的情况，你们梁院长是很清楚的，我可以找他来担保，你不会有人身危险的。”
“我只是……担心自己演不好，最后被老人家发现了，岂不更伤心？”乐小孜紧张地转着手里的纸杯。
景雅柔听她的语气有松动，就微微一笑：“这不是拍电影，不需要什么演技的，你不在我们家长大，本来也不需要表现出太多的热情来，只要你跟爷爷亲近一些就可以了。”
乐小孜在心里最后挣扎了一下：上帝为你关上一道门，必然为你开了另一扇窗。当她在学业上走投无路的时候，突然因为自己长得跟某一个女人相像，而有了这样一个继续学画的机会，这也许就是她命中的上帝之窗呀！
豁出去了！
乐小孜一咬牙：“好，我答应你！”
景雅柔松了一口气，笑了：“那好，既然你同意了，我们就可以继续往下谈了。首先我需要给你办理休学，你要全天候地在我家陪伴着我爸爸，另外你要跟家里人交待明白，在我们约定的期限内，他们不能找你，你也不能与他们联系……你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吧，收拾好了给我打电话，我马上找律师拟定一份协议……”
“什么协议？”乐小孜不经世事，一听到律师和协议这两个词汇，感觉自己像是要签卖身契一样，心里哆嗦了一下。
景雅柔和气地拍拍她的手：“别害怕，我们之间需要把约定写明白呀，比如期限呀，权利义务呀，否则以后我不认帐，不供你读书了，你找谁去？”
“哦……”乐小孜稍稍放了心，想了想，加上一句，“可不可以让我们梁院长做个见证人？”
“小姑娘真聪明！当然可以啦！”景雅柔爽快地答应了。
于是乐小孜出了院长办公室，回宿舍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出了行政大楼，细雨还在飘着，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冰凉潮湿的空气，拿出自己的老人手机，给妈妈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先入耳的洗麻将牌的声音，哗啦哗啦，乐小孜非常熟悉。只要听着这个声音，她就能想到家里现在的情形：左邻右舍前街后坊的大婶大妈们齐聚一堂，围着一张老旧的麻将桌，洗着一副已经被摸得变了颜色的麻将牌，大声喧哗笑骂着……
电话那头传来妈妈的声音：“喂？小孜呀!有什么事吗？”
乐小孜深吸一口气，问：“妈，我都快没书念了，你还有心思打麻将吗？”
电话那头沉默。
乐小孜叹息，不想再难为妈妈。对于一个半生懒闲的女人，还能指望她什么呢？
“妈，老师给我联系了一份出国劳务的工作，我要去……日本工作两年，攒够了学费再回来。国际长途很贵的，所以到了那边，我可能没有办法经常给你打电话，你自己在家多保重吧。”乐小孜把想好的理由告诉了妈妈。
妈妈担心地问：“是什么工作呀？会不会有危险？”
“没有危险，在电子工厂做工，你放心好了。”
“那你回家一趟，我给你准备一些吃的用的。”
“不用了，马上就要走了，回家来不及。”
“……好吧……注意身体啊，累了就回家……”
乐小孜挂了电话，苦笑了一下。这就是她的妈妈，一个永远躲在家里面，把所有的困难都推给男人和孩子的女人。
雨水飘进了眼睛里，又凉又涩，刺激得她流出眼泪来。她吸了吸鼻子，走进冷雨里，回宿舍去收拾自己的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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