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菀听得我有此问，也不忙着回答，拿了支簪子，一路走过压灭一室红烛，看着渐明渐暗的烛火，偌菀叹口气道“亏着主子您交代奴婢去看看她，要不然这宫里怕是就没这么个人了！”
我一夜未眠，此刻倦意袭来，用帕子掩口掩饰道“她也怪可怜见儿的，说起来我们还是一批进的宫，她被皇后周婉莹选中，得了皇上的宠幸，一举得子，也算是个有造化的，可谁知道这孩子就那么快没了呢？造化弄人啊！要不就说在这后·宫里就没有人是顺风顺水的呢！”
“若真是天灾倒也罢了，只是，才愈发觉得这深宫人情凉薄啊！”偌菀轻轻捻灭了一盏宫灯道。
我微微挑了眉，有些微怒道“怎么？你也认定了是蕙妃将她的孩子毒害的吗？”
偌菀熄灭了最后一盏宫灯，暖阁内突然少了那许暖色，被窗外的白雪映照的太过明亮，令我微微觉得有些不适应，偌菀将窗前的帷幔散落了一层，看着我道“主子，奴婢跟了您这么久，您的人品，淑妃娘娘，贤妃娘娘，蕙妃娘娘的人品，奴婢岂是不知的！奴婢说的不是蕙妃娘娘，是桃昭仪！”
“桃昭仪？”我一时来了精神，疑惑道“你的意思是当年宜芳仪小产与桃昭仪有关？”
“可不是吗？您想想好端端的人，怎么会说小产就小产呢？可是当年混乱，宜芳仪疯癫，蕙妃娘娘自缢身亡，事情未经审理，便被皇后娘娘以家丑不得外扬之语，封了整个后·宫的口，奴婢先前也没想那么多，毕竟这后·宫中能生下来的孩子是少之又少，说不准宜芳仪是因着什么，哪知道奴婢去看宜芳仪的事情被桃昭仪知晓，待得奴婢第二次带了顾太医去看她的时候，正巧就有桃昭仪身边的嬷嬷给宜芳仪送吃食，直说可怜宜芳仪，便私下过来看看。宜芳仪虽疯癫，但看当时情形，满地狼藉，饭菜被洒了满地，宜芳仪躲在墙角，直勾勾的看着我们不说话！后来，顾太医给宜芳仪号脉，又检查了那吃食！”偌菀气鼓鼓的说着。
我接口道“你的意思是那嬷嬷是去灭宜芳仪的口？”
偌菀重重的点了点头，心疼道“真不知那桃昭仪的心是什么做的，长得柔柔弱弱的，竟有着那般黑的心，宜芳仪已然疯了，别说她现在说不出当年是谁害得她，就算她说的出来，这后·宫里的人谁能信一个疯子的话呢，结果定然是不了了之的，她何必去下那般狠手呢！”
我起身将香炉的空隙旋转的大一些，莲花香迅速弥漫在暖阁中，头脑也清明了不少，我思索道“如此说来，当年之事，桃昭仪必然逃脱不了干系，在本宫‘初孕’之时，她就曾用‘甲鱼汤’给本宫滋补过，那宜芳仪也是皇后一手提拔上来的，无论身份家世，都比她胜一筹，桃昭仪有嫉妒之心也是难免的，可是她们又是如何那般凑巧能让蕙妃姐姐担待她们的罪责呢！”
“奴婢这一切也只是猜测，这宜芳仪无论奴婢怎么与她说话，她都不回答，好在奴婢给她送的吃食她是吃的，想来日子久了，她知道奴婢不会害她，许会说上那么一两句真相！主子，您就先别急了！”偌菀安慰我道。
我摇摇头，叹口气道“别说这宜芳仪现下疯癫，即便她是清醒的，怕是也说不出个什么？当年她小产，一口咬定是蕙妃姐姐所为，她当时那个悲痛欲绝，欲与蕙妃姐姐同归于尽的绝望模样，如今本宫依旧历历在目，若是她此时是清醒的，怕是还会咬定是蕙妃姐姐所为的！”
偌菀叹口气，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将床边的帷幔都散下道“主子，既是想不通透就改日再想，反正也不急于一时，宜芳仪那里奴婢已经打点好了，日后也再不会有人能得逞！您一夜未睡，还是眯一会子吧！”
我阻了偌菀道“等一会儿吧，我还唤了小杰子过来，宜芳仪那你就先看顾着吧，多少是条性命，没准日后还能有所用，其他的疑惑，待本宫与淑妃商议后再作定夺！”
偌菀轻声应了，正赶巧小杰子先了锦帘进殿，左右手捣鼓着一个烤红薯，口中呼呼吹着，一把甩到紫檀木的小几上，口中碎碎念着“烫死了，烫死了！”
偌菀啐他一口，道“愈发没个规矩，那檀木小几是我刚刚抹过的，这会子你这猴精儿才进殿，就弄脏了！”
小杰子委屈道“冤枉啊！刚茜攸才给的，又说主子传奴才呢，还说偌菀姑姑陪了主子一整夜，所以小杰子我才从茜攸那儿挑了个最大的，来给偌菀姑姑垫垫肚子，这可好，好心没好报劲儿的！”
偌菀听得小杰子如此说，面上也不好看，可一时又回转不过来，我笑道“行了，偌菀是陪了本宫一晚上，身心俱疲，自是没个好脾气，赶紧着拿了那红薯趁热食下，再盖上厚厚的锦被，踏踏实实睡上一觉，养足了精神，晚上再来回话吧！”
偌菀点了点头，用帕子包了红薯，又将鸡毛掸子撇给小杰子道“虽说你是好心，但是给娘娘的物拾弄脏了就是你的不是，紧着打扫了才是正经！”说完就抱着红薯，出去了，只留下小杰子自己在那嘀咕！
我倦意渐袭，斜倚在贵妃榻上，召唤了小杰子道“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的！本宫有个事情着急办，本想着你与茜攸一块儿，可这会子本宫又改了主意，思来想去，这事儿也就你自己个儿去最合适！”
小杰子一听有事要办，一把甩了鸡毛掸子，俯身道“主子您吩咐，小杰子我立马去给您办！”
我低声道“你过会子去桃昭仪的宫里一趟，别走正门，走东边的角门，去茜攸那领了一锅甲鱼汤，一并带过去，在小厨房里让那两个丫头见了也无碍，不仅如此，你要小心翼翼的像怕被人发觉一样，悄悄的去桃昭仪宫里，但是又要让皇后‘不小心’知晓你是送了羹汤过去，但是又不能让皇后知道你所送的汤是甲鱼汤！本宫这样说，你可明白！”
小杰子一拍脑门，笑呵呵道“主子，这活儿奴才可是最擅长的，您就瞧好吧！您这会子眠一会子，等您醒了的当儿，奴才定然将这事办得妥妥帖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