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园新村大门外,一辆出租车由远处驶来,停在了门口,易涛和女孩从车里钻了出来。www.ZunSo.com付了车钱后易涛挥手让出租车开走,看着逐渐远去的车灯,他嘴唇动了动,为难地说道:“你,能不能……”
没等他说完,女孩一笑,拉着他的手就往小区里走去,易涛知道女孩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现在夜深人静,易涛这样的装束和样子一个人回去,肯定要被警察拦下来,所以只能在女孩这里将就一夜,天亮了后再走。
这是一个不大的小区,住的都是回迁户,女孩住的地方就在小区里面最角落的一座搂里,紧挨着小区的垃圾站。鼻腔里充满了小区居民们日常生活的内容,易涛被女孩拉着快步进了楼,一路上,他几次想偷偷地抽回手,每一次都被女孩更紧地攥住。
一直上了三楼,来到中间的房门前,女孩这才松开了易涛的手,从小包里拿出了钥匙开门。
‘咣当’一声,房门在易涛身后关上,灯光下,他缓缓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这是一套一居室,客厅里陈设简单,房门对面的墙下立着个黑色柜子,一个黄色人造革的长沙发靠在右侧墙上,沙发对面是个白色的电视柜,里面放着一台老款的21寸电视,屋子中间是一张折叠饭桌,屋子里家具的颜色杂乱而不统一,明显是屋主从各处淘换来的旧家具,租过房的人大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往往是广告上号称精装修、家具电器齐全的出租屋里,家具和电器上却能看到比彩虹还要多的颜色。
“坐吧。”女孩对易涛说道。
“好的。”易涛老实地坐在了沙发上,第一次单独来陌生女孩家,他有些手足无措。
“租的房子,我一个人住,你别嫌乱。”女孩边在门旁换上拖鞋边说着中国妇女的标准客套语言。
“没有,没有。跟我那儿比起来,你这儿都赶上五星级饭店了。”易涛笑着说道。
‘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女孩说道:“哪有那么夸张。”嘴里虽这么说,但易涛的夸奖明显让她眼里带上了一层笑意。
女孩很是麻利,片刻之间就从厨房里变出了一盘切好的水果放到饭桌上请易涛吃,易涛客气了两句,抓起几瓣苹果就扔到了嘴里,好像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咔咔’两声就再听不到嘴里的咀嚼声了。
“大哥,你是不是饿了?”女孩极聪明,立刻问道。
摸了摸肚子,易涛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他这种特殊体质的人就是爱饿,为此他的身上总是带着不少纯巧克力,以备不时之需,不过一般情况下他还是愿意吃中式饭菜,谁让咱中国人的舌头和胃都那么特殊呢。
“那大哥你等等啊,我去煮方便面。”女孩马上起身往厨房走去,到了厨房门口忽地想起了什么回身说了声:“大哥,都到屋里了,就把帽子和眼镜摘了吧。”
“哦。”易涛答应一声,摘下了帽子。
厨房里响起了有节奏的忙碌声音,不一会儿,一股香味就从厨房里飘了出来,勾得易涛狂擦了好几把哈喇子。
“对了,大哥,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厨房里忙碌的女孩问道。
“哦,他们都叫我道哥,你也这么叫吧。”易涛犹豫了下说道,接着又随口问道:“你呢?”
“我姓薛,叫薛小红,道哥你叫我小红就行了。”女孩清脆的声音在厨房门口响起,脚步声中,她手里拿着两副碟子、筷子和几根火腿肠走了出来。
“咦,道哥,你怎么还带戴着眼睛,在屋里多别扭啊,快摘了。”小红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了桌上,扭头看到易涛还戴着墨镜不由得像个管家婆似的说道。
“我怕吓着你。”易涛笑了笑。
“没事,我不怕。”小红摇了摇头。
“那我可摘了啊。”易涛伸手摘下了墨镜,说实话,他也不愿意老戴着这么个东西,确实挺别扭的。
“不就是一条伤疤吗,没什么的,道哥。”小红看着易涛脸上那道长长的刀疤笑着说道,现在易涛脸上的刀疤只是将一张原先刚毅的脸分成了两半,没了眼睛中的凶狠和身上的煞气,确实没什么可吓人的。
“好了,道哥你等会儿,面这就好。”对易涛嫣然一笑,小红扭头进了厨房。
一分钟后,小红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走出了厨房。“道哥,这碗是你的。”小红将一碗明显多出很多的面条摆到了易涛面前。
“你给我这么多。”易涛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一点都不饿,就是想陪着你吃。”小红说完后脸上一红。
“那我不客气了。”易涛确实饿得够戗,拿起筷子吹了吹滚烫的面汤,稀里呼噜地吃了起来。
小红看到易涛的吃样,笑着说道:“道哥,你慢点,别烫着。”嘴里说着话,手里开始剥火腿肠的肠衣。没一会儿的功夫,两根火腿肠出现在了小红的手里,她抬头就要把火腿肠递给易涛,却发现易涛的碗里已经只剩下了小半碗汤水和几根零星的面条段,恍惚间,小红好像看到自己的对面坐着一个大号猪八戒。
将自己面前那碗没动的面条推到了易涛面前,小红说道:“道哥,你把这个也吃了吧。”说着,还将两根火腿肠放进了碗中。
“那你呢?”易涛诧异道。
“我不饿,你吃吧,要是不够我再去做。”小红笑容柔柔的,看着易涛的目光温温的。
看着小红的样子,易涛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有个地方忽地一软,他赶紧低下头去,拿起小红的那碗面吃了起来,升腾的水汽一下子冲在了易涛的脸上,显得他眼里水津津的。
有了第一碗面打底,易涛这回斯文了许多,有点像沙僧了,三两口扒拉完面条,又将两根火腿肠塞进了嘴里,再把两个碗里的汤水‘咕咚咕咚’几口喝干,这才一抹嘴,胡撸了胡撸肚子,嗯,差不多了。
对面的小红一根火腿肠刚吃到一半,惊讶的看着易涛面前的两个空碗不禁问道:“道哥,我再去给你做点?”
“不用了不用了,吃这么点儿就够了,夜里吃太多对健康不好。”易涛摆了摆手,像营养专家似的解释道,然后又抓了把水果塞进嘴里。
看着空荡荡的碗碟,小红对这个专家的话将信将疑。
“我帮你收拾收拾?”易涛吃完了饭后水果,殷勤地问道。
小红赶紧拦住了他,起身将桌上的东西都拿到了厨房,一番忙碌之后这才从厨房里端出两杯水,递给易涛一杯,然后自己也坐在了沙发上。
“大哥,你困不困?要是不困我陪你看会儿电视吧。”小红问道。
“行啊。”易涛答应了一声。
其实夜间的电视节目最是无聊,也不知道电视台的人是怎么想的,放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电视剧和电视直销广告,没什么实质内容,就是一堆声光电,纯粹是为了放节目而放节目,糊弄事儿。
易涛看着小红不停的换着台,无聊地靠在沙发上,随口说道:“小红,不是我说你,你这么晚把我带回来就不怕我是个杀人犯、强奸犯什么的,太不小心了。”
“不会的,我知道大哥你不是坏人。”小红摇了摇头说道。
“为什么?我脸上又没写着我是好人,再说你没看我使劲躲着警察啊?”易涛转头看向小红,满脸的诧异。
“我知道大哥你肯定是迫不得已,你不是坏人,当你把我从地上扶起来的时候我就知道。”小红也看着易涛说道,神情肯定。
“是吗?”易涛被小红说得有点不好意思,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当着面夸他,摸了摸脑袋笑笑,易涛想起了夜总会中的事,不由问道:“对了,说起这个来我还要问问他们为什么打你啊?”
“他们,他们,他们要我用嘴给他们做那个,我不愿意。”小红的脸突的红如艳阳,支支吾吾地说道。
“这帮王八蛋,早知道我就剁了丫挺的!”易涛顿时恼羞成怒,眼睛猛然瞪圆,大骂了一声,他最恨的就是这种强迫女人的人了,夜总会的小姐虽然也有出卖的,但那都是你情我愿,有买有卖,与被强迫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你脸上没事了吧?”看着小红依然肿起的脸颊,易涛不由得有些爱惜地轻声问道。
看着易涛关切的眼神,小红从易涛身上感受到了少有的关怀和温暖,尘封许久的心门毫无准备地被猛然撞开,她的眼中瞬间含满了泪水,她咬住了嘴唇,使劲忍了忍这突然而来的伤心,终于在双肩的一阵剧烈抖动下,再也忍不住,两手捂住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看着这个纤弱女孩不住颤抖的身躯,听着那满含着委屈的压抑哭声,易涛心里一软,他抬起手臂,轻轻地搂住了小红的肩膀,他的鼻子也有些发酸。
好像是找到了失去以久的依靠,小红身子一歪,倚在了易涛的怀里,她的情绪瞬间爆发了出来,在这个坚实、温暖的怀抱里,她再也不用压抑着情感,再也不用隐藏自己的伤心和委屈,她发出了一阵发泄似的更大的哭声,似乎是要把过往所有的悲伤、屈辱和不幸通通地喷发出来,她就这么肆意的哭着,没有了顾忌,没有了伪装,痛痛快快地哭着。
良久,小红的哭声才渐渐小了下来,易涛偷偷地抹了下脸颊,轻轻地拍着小红的后背温言软语地轻声说道:“好了,好了,小红,别哭了。”他能听出来,小红的哭声背后有着太多的辛酸,那一声声泣血的哭泣,也让他记起了很多的往事,那都是他刻意地遗忘了的东西。
又哽咽着抽泣了一会儿,小红的哭声才停了下来,只是双肩还一耸一耸地抽动着。易涛低头看了看,只见小红满脸泪水,眼睛红肿,模样凄楚无比,他不禁叹了口气,唉,这可怜的小女孩啊,抬头看见了桌上的面巾纸,他探手拿了几张,轻轻地为小红擦拭脸上的泪水。
不好意思地扬起眼睛看了眼易涛,小红接过纸巾自己擦了擦眼角,猛然间看到易涛湿乎乎的前胸,忙不好意思地说道:“大哥,对不起,把你衣服都弄湿了,你脱下来我给你洗洗。”
“没事,晾晾就行。”易涛将夹克外套脱了下来,顺手放到了旁边的沙发扶手上,露出了里面的紧身恤,恤的短袖外是两条象腿般粗细的胳膊,胳膊上水管子般的青筋一跳一跳的,显示着主人那猛兽一样的强悍。
“哇,这是什么?”哭过后轻松了许多的小红轻叫了一声,指了指易涛的后腰。
手往后一摸,一柄通体漆黑的砍山刀出现在易涛手中:“砍人用的。”易涛淡淡说道,那语气就好像是在说筷子是吃饭用的一样。
“大哥,你是不是混黑道的?”小红看着这柄吓人的黑刀怯怯地问道。
“不算是。”易涛不置可否的回答。
“那,大哥,以后要是再有人欺负我,我能不能报你的名字。”小红怯怯地问道。
易涛看了眼小红,将砍山刀放到了桌子上,然后严肃地问道:“小红,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干上这一行的?”直觉里易涛觉得这个小女孩心地很好,两个人既已熟悉,如果可能的话,他很想帮帮她,虽说对三陪这个行业易涛并无反感,但潜意识里他还是觉得但凡有一点办法还是不要从事这个行当的好。<!---文章内容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