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军武士带着我来到了家城郊民居,那个时候长安气候因为温暖潮湿一些,建筑便开敞,民居的墙是夯土的,多悬山顶歇山顶,出檐远,是干栏式的,较低矮,宅院之间走廊很多。虽说是个民居,却也是个地主富户。
进了内里,主人是位四十上下的妇人,带着四个丫环,领着我入了间厢房,安排了沐浴,又上了些点心,然后对我说:“晚了,姑娘且歇吧。”二个小丫头子引我到了卧室,铺放了床,侍候着我睡下。
骑了好久马,我确实累了,躺下来后,没一会儿就梦见了周公。等我睁眼,已是日上三竿。院外鸟语清脆,隐隐的女孩子的欢笑,这一切给人宁静平和的感觉,好象突厥军根本没有入侵,战争没有发生似的。这样想着,坐了起来。门外丫环听得动静,探身进来,说:“姑娘醒了么。”
我嗯了一声,掀被下地。小丫头子上前,帮着我梳洗,又捧上新衣让我换。我看了下,是罗绮制就,绣有双飞鹧,式样是窄袖衫襦,穿上后别的还合适,就只裙子长了,拖着地,虽然体现了窈窕身姿,但却比不得胡服,脚步迈的大了,就有可能踩着,绊自个儿一跤。只好慢慢走。换衣之后,将头发分为两股,用丝绦束缚成环形,高耸于头之两侧,有瞻然望仙之状。小丫头子说:“姑娘的发长,这个双环望仙髻就好梳多了,又美观。”我汗,这头发从到古代,就一直长,不过长到了碰地之后,终于停止了。不然,我很怛心会把自己缠死。梳完发后,丫头子又要给我上妆,我摇了摇头,推了。
用过早饭,哦不,是午饭了,吃完到院子内散步,看丫环们晒衣服,又让我晕了,只见十几条青紫丝绦,上面挂满罗执绮绣之饰,随风飘荡,比之现代,可状观多了。
散了会儿步后,走回屋子,那主妇过来请喝茶,将一个包交给我,说:“这是姑娘的东西吧,收好。”我看了看,还真是我的,就是放在马上的望远镜手电,还有把弩弓,数支弩箭。正点检着,侯君集拐着腿儿进来,看着我说:“阿紫姑娘,可还过得好?”
我连忙站起,“很好,谢将军关心。”看着他的腿,又问:“伤没好,怎不好好休息?”
侯君集摇了摇头,说:“没事。”又伸手拿过弩弓,说:“这把诸葛连环弩怎么做的,跟寻常的不一样啊。”
我说:“是我从突厥军中带来的,却不是我做的。”变相拒绝了询问。
侯君集也不再问,又说:“今日已和突利可汗取得了联系,这个二汗到是不和颉利可汗一条心,已答应了结盟,大约再过几日,战事就可以结束了。”
我听了没什么意外,李修罗早和颉利生分了,与唐结盟,是迟早要做的。到是边上站着的那个主妇,惊喜地说:“那可太好了,这么说长安之围就要解了。”
侯君集点了点头,又说:“突利可汗昨晚走失了位爱姬,他现今在北岸到处在找,不知可和姑娘有关?”说着,盯着我看。我心下一跳,面上平静,说:“小女子不是什么姬妾,将军放心。”
侯君集哦了声,又问:“对了,姑娘姓什么?”
“姓杨。”我想了下,决定不用芊了,这家伙太精明,芊字肯定是行不通的,虽然救过他命,到底陌生,还是多个心眼才好。
侯君集沉思了下,从坐位上站起来,说:“姑娘在这儿再住几日,等事过了,我再来问候。”说着,向外便走。自他进来后,那主妇就一直站着,恭敬的很,害我也没能坐下,只站着回话,大将军的架子着实不小。看他走了,由不得松了口气。
就这样又住了几天,我一边收集着长安的情势,一边做着打算。李修罗会对唐军透露我逃走的事,看来是不肯对我放手了。李唐这边,侯君集已有怀疑,但现在我不能再逃,不然就是得罪了双方,二头追捕可不是好玩的。盘算下来,还是依靠侯君集这人才是,就算让他知道了我就是那个逃妾,但我是汉家人是不会错的,又救过他的命,再怎么样也不会把我交给李修罗吧。而且,这几天住下来后,侯君集以礼相待,并不曾为我美色所迷,长安人到底比突厥人讲文明,不愧为当时万国的中心。就是这儿的几个丫环,也不象突厥的侍女,待人行事素质多了,不会直爽坦率的有时让人受不了,虽然这也是少数民族的优点。而在这儿住的最大好处,就是至少没人盯着我看,长安必是美女如云,跟现代差不多,我往后日子好过了。原来大美人也不是人人能当的,这心理上的压力特大呀,我算是深受其害。
到了第五日上,从前线传来了突厥退兵的消息,顿时整个宅子欢欣鼓舞,主仆众人,都笑逐颜开。又有丫环蜚声蜚色,说着那日渭水便桥上的白马之盟,李世民怎样怎样英武,竟轻骑而出,让颉利怎样怎样臣服……说到后来,有个说:“为什么要给突厥人金帛,应当打的他们以后不敢来才是。”
我忍不住插嘴,说:“不打的原因,是因为皇帝还才即位,国家未安,百姓未富,所以应当先给百姓和平。而且如果开战,大家都有损耗,不一定必胜的,就算打退了颉利,突厥人也不会服贴,只怕比以前还要怨恨汉人,动辄犯境。突厥不是要钱么,那就给他们好了,他们拿到了,以后一定志骄意满,不思防范。而咱们就可以利用这个空当,努力养威伺畔,到时一举可就灭了他们啦。”说着,又背了句古文,“古人云,将欲取之,必先予之,就是这个道理呀。”心想,哈,我这通言语做到论文中,教授一定给高分呀。一边又想,其实还有个原因,李世民兵力不足,开打要吃亏的,虽然以他的指挥能力,不会打输,这损耗可就大了。不过,同这些人就不讲了,几个蠢丫头,懂什么军事指挥,说了也白说。
我说完之后,正要自顾走开,却听见有人拍手,说:“说的好,姑娘原来是女诸葛,真是让人想不到。”听声音,来的正是侯君集。